江陵緊張的手心裏全是汗的搖了搖頭。


    “誠實”說罷,王全林捏住江陵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警告道:“以前的穆雲已經死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自己掂量!”


    江陵的臉被捏的變了形,驚恐的看著王全林。


    “哈哈哈……”王全林將手用力甩開,發出一陣滲人的笑聲。


    江陵顧不得生疼的臉,驚慌的低下頭揖禮,“屬下知道,定不敢胡說!”


    “迴去,迴臨安告訴蘇牧,取迴劫匪的人頭。”


    “那……那折子……”


    “不會讓他失望的!”話落,王全林又坐迴琴台前,撥動琴弦,如池水中徘徊得流連,激起道道漣漪……


    琴聲與江陵的心情截然相反,驚魂未定的他忐忑的拱手告退。


    一轉過身忙伸出手,搓著生疼的臉蛋。


    一侍從見他紅一塊紫一塊的臉,湊上前關心道:“江副使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江陵並未停下腳步,直奔門外。


    侍從又巴巴跟上來,“江副使這就要走了?”


    “嗯!”


    “你這才迴來就要走,是不是指揮使他們遇上什麽麻煩了?”


    江陵真正著,這人還一直不停地叭叭叭,他不耐煩的瞪了一眼他,警告道:“來福,你若在多言,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來福立刻緊閉雙唇,將一水囊袋遞給江陵。


    他一把拿過水囊,複雜的抬眼掃視了一眼“都督府”三個字,又用舌頭頂了頂發燙臉頰。


    “走了!”說完,他反手一巴掌打在馬屁股上。


    一個人,一匹馬,噠噠的馬蹄和他忐忑的歎息劃過盛京長街,消失在街角。


    “嘶嘶!”


    一聲馬叫,江陵快步天下馬,與正聞聲趕出來的宋子瑞撞了個滿懷。


    江陵個不高,頭與宋子瑞鼻齊平。


    “啊!”二人同時發出慘叫,一個捂鼻一個捂頭都往後退去。


    “嘶~子瑞,你幹什麽?”


    仰起頭的宋子瑞頓覺一股血腥味從鼻子裏傳出來,熱唿唿的,拿手一抹,手上頓時沾滿了鮮血。


    “怎麽了?怎麽了?”夏雨羽跳過門檻,扶住宋子瑞一臉驚恐,“你怎麽流血了?”


    “呀,子瑞你流血了!”江陵忙遞上手帕,踮起腳湊上臉關心起來。


    “江陵?”夏雨羽盯著他,不可思議,問道:“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你以為我同你那般貪玩?”說罷他愧疚的掏出一張白色手帕,堵在宋子瑞的鼻子前。


    “你走路就不會看著點?”夏雨羽懟道。


    “沒事,沒事。”宋子瑞擺手,道:“蘇牧與呂大人在前廳。”


    江陵不服氣的衝穆雲癟了癟嘴,同他一同扶著宋子瑞去了前廳。


    蘇牧見幾人這番模樣,上下打量一番,發現宋子瑞口鼻處還有血跡,問道:“怎麽迴事?”


    “都是他……”蘇牧一個厲色將目光移到夏雨羽身上,他瞬間恢複些許端莊,“沒什麽,子瑞不小心撞到鼻子了。”


    宋子瑞也忙甩開二人,拱手道:“不礙事,是江陵迴來了。”


    蘇牧依舊不語,一副“我是瞎的嗎?那麽大個活人站在那裏我會看不見”的樣子。


    “他又沒瞎。”江陵低聲衝宋子瑞嘀咕。


    呂自先起身一臉期許的走近江陵,急切問道:“不知上麵怎麽說?”


    “大都督說了,不會讓大家失望,隻是……”江陵與蘇牧麵麵相覷許久,才低聲道:“要我們抓緊時間提著劫匪的人頭迴去。”


    此話一出,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呂自先。


    呂自先愣了一下,隨及打嗬嗬道:“這是自然,等折子的事一有著落,劫匪的人頭老夫自會送來。”


    三日之後


    朝廷的人馬果然來了,沒接過幾次聖旨的呂自先在得到來報時,就懷揣著激動,緊張的心情徘徊縣衙外。


    隨著馬車聲越來越近,呂自先的雙腿竟然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的顫抖起來。


    “臨安知縣,呂自先恭迎諸位大人!”馬車離他還有百步之遠,他就跪在地上高聲迎起來。


    待馬車靠近,身後三四百身著盔甲的士兵紋絲不動的站在了原地。


    一個約摸四十來歲的太監跳下了馬車,完全忽視了跪迎的呂自先一行人。


    “錦衣衛指揮使蘇牧,見過劉公公!”蘇牧領著幾人拱手施禮。


    那太監並未迴禮,隻是“嗯”了一聲,便來迴鄙視打量著破敗的縣衙,嫌棄的嘴角都癟成了一個向下的括號。


    片刻,他拿出一張黃色手帕晃了晃,嫌棄的捂住口鼻,娘裏娘氣問道“呂自先,在哪呀?”


    “臨安知縣呂自先見過公公!”


    “不是吧?呂大人好歹是個官啊,怎麽對一個奴才行如此大的禮?”夏雨羽低聲問到一旁的宋子瑞。


    “鑾鈴”宋子瑞給她遞了一個眼神。


    夏雨羽這才發現車衡上方那一小串扁圓形鑾鈴。


    “就連他那手絹也是禦賜的黃絹。”宋子瑞補充道。


    劉公公清了清嗓子,一旁的小太監立馬奉上一碗捧在手裏的茶水。


    他吧唧了吧唧嘴,這才緩緩拿出聖旨,“呂自先接旨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臨安大旱,百姓多苦難,天降之災,朕深感哀已。”


    “令,臨安知縣呂自先,照廣陵、京口、姑蘇三地之需擬名。由士護衛,送至他縣,以保生計。”


    “欽此!”


    “臨安知縣呂自先叩謝聖恩。”呂自先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抬手接過聖旨。


    捧著這份沉重的聖旨,呂自先老淚縱橫。


    “呂大人,起來吧。”宋子瑞還未將他攙扶起來。


    就見劉公公一臉嫌棄的又揮了揮手裏的黃絹,陰陽怪氣道:“指揮使,你也接旨吧!”


    “我?”蘇牧驚恐的指著自己。


    太監不屑的打量了一番,“那不成這兒還有指揮使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牧一行人立刻跪與劉公公身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限錦衣衛蘇牧三日內,緝拿劫匪,追迴軍糧。”


    “欽此!”


    “屬下接旨!”蘇牧起身接過聖旨。


    “喲,這天色不早了,咱家還要迴去複命,就不與諸位閑聊了。”劉公公指了指身後的護衛,“呂大人他們會送你的人出臨安的。”


    說罷,不理會身後送別的蘇牧等人,趾高氣昂的扭著小翹臀,在小太監的攙扶下鑽進了馬車。


    我擦,這給你得意的,屁股都扭成了圈兒!


    臨安除了空房什麽都缺,呂自先激動的著人安置好護衛。


    更是跑去舀了幾大勺大米迴來,將自己的至親全部聚攏來,讓冷冷清清的縣衙立刻有了生機。


    呂自先更是晃著那一把老骨頭,與三五個孩子在園中嬉戲起來,廚房裏的婦人們也忙的不可開交。


    “嗬嗬嗬嗬……”夏雨羽見他那把老骨頭晃晃悠悠的樣子,忍不住在屋簷下笑了起來。


    “哎,你快看那個孩子像不像你!哈哈哈……”


    蘇牧低頭看了一眼扯著自己衣袖的手,“是挺像的。”


    “哎喲,爺爺的腰,不行啦不行啦,爺爺老了!”原本還在嬉戲呂自先,突然停了下來,捂住腰,衝圍著他的孩子們擺手。


    “呂大人,沒事吧?”蘇牧扶住他關心問道。


    “沒事,你同我去那邊坐坐。”


    話音剛落,孩子們就不答應起來,嘰嘰喳喳喊道:“不行,不行,爺爺陪我們玩。”


    呂自先難為情的附身看著周身的孩子,一時到有些舍不得走了。


    夏雨羽眼神一轉,不就是陪小孩玩嘛,這有什麽難的。


    “來,你們聽我說,姐姐陪你們玩老鷹捉小雞如何?”


    “好好!”


    可這四五個孩子也太少了,再說還缺一母雞,有了她衝廚房外大喊,“江陵,江陵。”


    一直在廚房外趁機撈嘴的江陵,連忙嘬了嘬手指,迴道“幹嘛?”


    “你過來陪我們玩遊戲!”


    “沒興趣!”


    哼,臭江陵就知道吃,我看你是沒聽過,“吃獨食要拉稀”這句話。


    “我來!”宋子瑞挺拔的身子出現在穆雲麵前,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絲笑意。


    如果說蘇牧是深冬,宋子瑞就是中秋,不冷不熱剛剛好,至於江陵嘛,四季不屬於他,唯有二百五適合他!


    “你想什麽?”宋子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沒想什麽。”夏雨羽笑了笑,對孩子們安排起來“我是老鷹,這個哥哥是雞婆,你們呐都是小雞,明白嗎?”


    “明白!”


    “好,那你們都躲到雞婆的身後,我就要來抓你們了。”


    夏雨羽邊說邊撲了上去,那驚叫聲,那歡笑聲響成一片。


    孩子們在宋子瑞的保護下,一連十幾個來迴直到飯點,她一隻也沒得逞。


    桌上除了兩大盆水煮土豆之類的東西,並沒什麽多餘的菜式。


    不過,這已經是幾人來臨安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一桌子人除蘇牧與呂自先沒有動筷,其餘人都顯得狼吞虎咽,話都顧不上說。


    “這也太好吃了!”江陵說著又添了一碗,晃眼間瞧著為動筷的二人,問道:“呂大人,蘇牧你們怎麽不吃呢?”


    “江副使先請!”呂自先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嘿嘿……”


    突然,夏雨羽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仿佛自己成了宇宙中心,所見到的任何物品都在圍著自己轉,根本不敢睜眼.


    天啊!我這是低血糖犯了嗎?


    “哐當”一聲,她怔了一下,晃著腦袋迷迷糊糊看見倒在地上的江陵。


    掃視著周圍,除了蘇牧與呂自先仿佛還坐著,其他的人都或爬在桌上,或躺在地上。


    下一秒,她也爬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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