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那所安靜幽深的小院內。


    餘秋空坐在梨花木的太師椅上,饒有興趣又心不在焉地玩弄著手中的折扇,臉上似喜又有憂,還帶著有趣。


    昨夜,他特地穿上自己最喜歡的青色長袍,同色外褂,興趣盎然的去悅來茶樓聽那新編的《雙蝴蝶》。


    不曾想,卻被那些個不長眼的,擾了台上的好戲,以至於聽到最興起處,卻堪堪沒有了下文。


    這下,可就觸了餘公子的逆鱗了,當即就心生氣憤,怒不可遏,恨不得即刻就抓住那些個壞他好戲之人,給扇上七八十個耳光,都是難解他心頭之不憤的。


    於是,退出茶樓後,就隨意的隱藏起來,觀看後續事態發展。


    未幾,就聽到殺手們被殺得四散奔命而去,連著冷笑幾聲,口中隻罵著,“廢物,真是一群廢物,就這點本事,也敢行刺殺之事,還壞了本公子的好戲,唉……”?邊歎息,一邊就隨意的挑了兩個從自己麵前晃悠過去的殺手。


    他原本想,自己輕而易舉的就能跟上前麵隻顧著逃命的兩個家夥,再好好教訓他們一通,泄泄心頭之火氣。


    不曾料想,那兩人越走越快,而自己竟然還跟不上,追著追著,竟然還給追丟了!


    而且,是在月亮最大最圓最亮的時候,把人給追丟了的。


    這倒太意外了,餘秋空發現前麵的人影不見之後,怔怔的呆了一呆後,咬牙切齒道:“沒本事殺人,逃命卻這麽快,倒也還算些本事!!隻是別讓本公子再見著你們,再見著非拔了你們的皮不可!”


    他狠狠罵完後,心內還是極之不爽,原本想著今夜過了,自己就可以完美轉身,過逍遙自在日子去了,卻不料還是留了個遺憾。


    罷了罷了,心想著便悻悻的就向城南走去,一路上想著,且再去看那倒黴的替死鬼一眼吧!


    畢竟,這人才重要。


    未來,他將要擔當起一個又一個非常之重要的角色……


    想到此,餘秋空陰陰得意的笑著,加快了腳步向城南走去,他迫切的想要見到自己的偉大傑作。


    不消一刻鍾,他就由城西到了城南處,邊走邊隱隱覺得那裏不對勁,敏銳的借機瞧了自己身後幾次後,他知道,自己這是被跟蹤了。


    好險,差一點點就將他們帶到了那處地方去。


    沉靜下來的餘秋空,不慌不忙的就又繞了一個大圈圈,繞到諾大的康寧坊,希望這個故布的疑陣,能迷惑到對方。


    ……


    “你在擔心,他們已經找到秦懷玉了,對嗎?”餘秋空正默默想著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對麵坐著那人,見到一迴來就默不作聲,臉色怪異的前者,柔聲細語的問他道。


    這人當然還是嶽大少,他似乎很是了解餘秋空的心思,也知道他正在擔憂何事。


    “是,本公子昨夜一時不察,竟然中了他們的計謀。”餘秋空雖口中言道是中了計,但仍然一臉的不以為意,也絲毫沒有緊張害怕感,卻如閑話家常般的言語。


    說完,看著一臉緊張著急的嶽大少,又得意洋洋的奸笑著寬慰他道:“無妨,本來再過兩日,秦懷玉身上的藥性就會過去,他也就可以自行迴去的了,隻不過是提前了兩日而已,對我的計劃毫無影響。”


    “秋空,你到底計劃了些什麽?不是說報複完範家,你就找一處山美水美的地方,隱居去嗎?”


    看來,餘秋空綁架了懷玉,不單隻是為嶽大少爺出氣,還暗地裏計劃了一場陰謀,而這場陰謀,是連嶽大少都是毫不知情的。


    “嗬嗬!”餘秋空又輕笑了一笑,歎息著叫出了嶽大少的名字,“恆之啊,你可是想得太美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真以為,我從此後隱居起來,不再犯事,他們就會就此罷休,不再找我了嗎?天下間可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哦!”


    “你做的那些事,那樣隱蔽,若不是此次,你綁架了秦懷玉,又戲耍了那姓雲的,他們定然是查不到九龍山上的。”嶽大少又企圖繼續說服他。


    “哼,哼,讓他們查唄,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況,本公子還有好多窟呢?諒他們也查不到的。”餘秋空冷笑著。


    “那秦懷玉迴去後,對你會不會有威脅,他可是見過你的真麵目之人。”餘秋空一直不以為意的事情,但嶽大少就一直為此擔憂不已。


    “放心,本公子在他的心裏,眼裏,永遠都隻會是一個女人,一個讓他觸摸不透,又恨之入骨的女人。哈哈哈哈哈!”餘秋空放肆的大笑著。


    “我看你還是小心為上,最近,老頭子將靜園看得死死的,外麵好像也有可疑之人守著,要不是靜園有密道,我是不可能出得來的。”


    “你家老頭還真好玩呢?居然讓你和老二住在裏麵,讓你們修身養性,就差要你們齊家治國平天下了!嗬嗬,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不知怎的,這嶽恆之聽完前者譏諷嘲笑的言語,溫和的眼底裏,竟然飄過些許無奈的狠毒之色,“老頭子也是沒辦法,他怕影響他的聲譽名望還有官途,這才將我和老二關了起來,不讓我們再惹麻煩的。”


    “那就讓他當他的大總督好了,我們自玩我們的,兩不相幹,可好!”餘秋空一改狂妄的語氣,用溫和的眼神看著嶽大少。


    他的眼眉細長,皮膚白皙,不狂妄之時,溫和起來,竟然像極了一個人?


    這個人竟然是,秦懷玉!


    他溫和的問完笑完,忽然隨手就拿出一麵精致的小銅鏡來,照了照後,“哎喲喂,昨晚奔波了一整晚,這麵上的皮膚都發黃了,真真難看極了。”


    說完,趕緊走到裏間,拿了香粉和胭脂出來,優雅有致的在臉上撲的撲,點的點,描的描……


    良久,才終於忙完,唇紅齒白,眉毛彎彎的看著嶽大少問:“本公子才是真正的美男子吧!”


    後者肯定的點點頭。


    餘秋空又站起來,理了理發辨,竟帶著幾分婉約,柔聲埋怨道:“你說,本公子沒有嫌棄過他們粗糙,他們反倒看不慣本公子的精致,還嘲笑本公子娘娘腔。他們根本就不懂,在魏晉時期,男人必須長得像美女才會被稱讚,要帶著柔婉的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男子。那時,貴族士子們大都是銅鏡不離身,日日臉上都擦著精致的胭脂水粉,頭上要抹香澤,衣裳沒有被香薰過,是決不會上身的,倘若有日沒有化妝,也是決不會出去見客的。”


    嶽大少笑著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話語言道:“你曾說過,有位曹公子,特別愛美,有次他剛沐浴完,就有一位客人來訪。於是,他就用了一個多時辰來化妝,化好才出去見客人呢?還有,宋朝的男子在鬢邊插花也是常見的!”


    “你看,是這樣吧!本公子說的沒錯吧!那些女子若是要形容一個美男子,都用“貌比潘安”來形容吧!可她們根根本本的壓根不知道,潘安也是日日抹著香澤,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香薰過的衣裳,走著婉約的小步,時時都要拿上銅鏡照一照之人,正正像極了本公子此刻的模樣!”餘秋空溫婉的說著話,但卻又帶著極重的嘲諷的口吻。


    停了一會兒,又眉毛高立:“為什麽?當本公子這樣出現時,他們沒有讚美,沒有認可不說,竟還諷刺本公子是個,是個偽娘,還明裏暗裏的諷刺本公子不能人事……”他說著,眼裏閃過一抹淩厲的恨意後,悠悠又再言道:“那本公子就讓他們給我好好瞧瞧,什麽才是真本事,真男子!哼……!”


    ……


    同安堂,是錦官城的老字號醫館,城中遍布數十間分館,附近的康寧坊就有一間。


    醫館內,坐堂的劉大夫給懷玉把了脈,又細細的檢查了周身,得出了以下的結論。


    他是被人下了兩種毒藥:一是令人周身酥軟無力,但神智卻能保持清醒的麻藥;二是能致人不能言語的啞藥。


    懷玦聽完,緊張的抓住了劉大夫的手,啞著嗓子,“大夫,我哥這嗓子,還能醫好嗎?”


    “這個,恕老朽醫術淺薄,沒有見過此類毒藥。”劉大夫說著話,眼神卻看向香雪梅,“不過,讓小姐去請老太爺給瞧瞧吧,老太爺見多識廣,興許能解此毒。”


    “好的,那大夫你就先開藥,將他這麻痹的毒藥解了吧。”一旁的香雪梅一口應允下來。


    ……


    同安堂門口,佑北斜倚在門框上,遠遠看見穆清他們,即迎了上去。


    “秦懷玉怎麽樣了?”出聲的是小晏。


    “剛解了毒,人是輕微能活動了,但好像啞藥沒辦法解,仍然是無法言語!”佑東惋惜的搖了搖頭。


    小晏也無奈而惋惜的跟著搖搖頭,這餘秋空何其歹毒,明知道秦懷玉是靠這把嗓子吃飯的,還偏就把他毒啞了,這不等於要了他的命嗎?


    不過,好在人找到了,算是揀迴了一條命,其他的,都可以慢慢再想辦法解決。


    穆清三人的到來,香雪梅並不奇怪,反而像是正等著他們的到來。


    秦懷玉半躺在榻上,想是毒藥的藥性剛過,周身力氣並未完全恢複,隻對進來的三人點頭以表謝意。


    在這之前,懷玦已將這幾日找尋他的經過,揀要緊的告訴了他。


    所以,點頭表達完謝意後,又用感激的眼神看著石川,並努力的想說話,奈何又說不出口,隻痛苦的捏緊了拳頭。


    “秦兄別急,我知道你是想急著告訴我們,這數日來的經曆。我們既然能找到你,就已然知道,是誰綁架的你,現正在全城搜捕他呢?是決不會放過他的。”


    別看石川平常大大咧咧,又粗粗糙糙一人,可這一席話卻說得穩妥得體,有理有據,煩躁不安的懷玉聽了後才舒了一口長氣。


    雖然,不知道餘秋空為什麽要綁秦懷玉,期間又對他做了些什麽?


    但是,由他的眼神之中,正透露出恨毒了餘秋空的淩厲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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