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隨著陡峭難行的山間小道,向山上行進。


    山道又險又陡不說,還因昨夜的一場春雨,有些滑溜溜的,極其難行。


    好在山上春意盎然,一樹又一樹的李花白,桃吐蕊,風光險峻又旖旎無限,就一路觀風景,一路前行,初時也並不覺得累。


    九龍山並非什麽名山大川,但勝在巍峨挺拔。山上的道觀也非香火旺盛的大道觀,隻是因為小道觀曆史悠久,才延續至今。


    而且,因為九龍山山勢險峻幽深,附近的村民們平常也極少上山去,隻在重要的節日時才會上道觀祈福。


    此時臨近黃昏,山道上是空無一人。


    爬了有小半個時辰後,石川抬起頭來,看了看山頂,還身在半山腰之中,不禁嚷嚷起來,“這麽高啊!爺不是讚歎過,蜀州沃野千裏,怎麽還有這麽難行,又險又陡的崎嶇山路呢?”


    “可後麵還有一句話,他還沒有機會說出來!”小晏壞笑道。


    “爺,那你現在說!”石川央求著穆清。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後者溫和的,一字一句道。


    每當小晏打趣石川之時,穆清偶爾會一本正經的來個神助攻,神插刀,溫和的語氣,卻通常令石川難以抵擋。


    不過,這也正是他們三人歡快相處的日常。


    “又欺負人!”撅著嘴的石川,歎著氣停了下來,卻見香雪梅緊走幾步,輕輕鬆鬆的就走在了自己的麵前,便也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


    懷玦更不用說了,一直遙遙領先在前。他恨不得身長雙翅,飛上山頂,盡快找到失蹤的大哥。


    又爬了小半個時辰,感覺仍舊在半山腰上,氣喘籲籲又雙腳發軟的石川,停下來道:“休息一下!真爬不動了。”


    眾人也正有此意,便選了處略為平坦一點點的地方,駐足休息。


    剛才顧著趕路,石川心裏存著的疑問還沒有問呢,此時正好問問。


    “香姑娘,你剛說山上的道士叫五鬥米老道,何解!”


    “張魯字公祺,沛國豐人矣。祖父陵,客蜀,學道鵠鳴山中,造作道書,以惑百姓,從受道者出五鬥米,故世號米賊。”


    這香姑娘也是個有趣之人,知道石川不擅文藻,信口撚來,皆是典故。


    “哦!”石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


    又爬了小半個時辰後,終於遠遠的看到了道觀的大門。


    道觀不大,但卻古樸安靜,門樓上刻著“三清觀”三個大字。


    步入正門,觀裏隻有一間不大的正殿和幾間側殿,正殿上供奉著張天師像。


    大殿後是三間小廂房,一間廚房,一間柴房,極其簡單幹淨。


    因也是黃昏時分,觀裏老道士正在燒火煮飯,見一下來了這麽多人,便急忙迎出來,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有禮了”邊說話,邊便將眾人引到了大殿之處。


    眾人假意誠心的上過香後,小晏隨口便問:“請問真人,這觀裏隻您一人嗎?”


    “不是,除了貧道,還有一個徒兒在呢?”


    “哦,那真人的徒兒,現又在何處呢?”


    “他不住在此處,而獨居在山頂的禪房處。”


    “什麽?這裏還不是山頂嗎?”石川又瞪大了眼睛,揉著酸疼的小腿肚,簡直不敢相信,在爬了將近二個時辰後,到達之處,竟然還不是峰頂。


    “正是,出門繞過道觀,由左上山,還有五裏,方到山頂。”


    “我,我……”石川氣得說不出話來,卻被小晏一把扯了過來。


    “敢問真人,聽聞您的徒兒聽力有些障礙,還不會說話,是嗎?”


    聽小晏如此問,老道臉上明顯有些不悅,但還是克製住了不悅之色,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的徒兒倒是個很健全的孩子。”


    “可是,剛剛……”


    “別可是了,還不快追!”小晏打斷了石川的話語,附身在他耳邊,低聲言道。


    後者一激淩,立即反應過來,像彈簧一樣就彈了出去。


    懷玦也反應過來,縱身出門,追著石川去了。


    那老道詫異的望著快速離去的二人,惶恐不安的轉頭看向小晏。


    “請問真人,您的徒兒是剛下山去村裏了嗎?”小晏不放心,又再次確認。


    “沒有!一般貧道不吩咐他,他是不會擅自下山的。”老道肯定的迴答道。


    “哦,那我們可以上山頂去看看嗎?聽聞九龍山山頂風光奇好!”小晏閑閑的隨意問道。


    老道對著小晏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三清觀雖然在九龍山之上,但九龍山非我觀之山,各位施主可自由前往山頂遊覽。”


    眾人謝過老道,出了觀門,取道左側山路,快速向山頂爬去。


    臨近頂峰,山路也越來越崎嶇難行,小晏緊跟在穆清身後,又斜眼瞟著香雪梅,怕她吃力,好隨時扶她一把。


    誰知道,她和小寶,輕鬆的跟在二人之後,絲毫沒有力不從心之感。


    幾人腳程很快,沒有石川在一旁嘮嘮叨叨的,氣氛安靜得異常,隻卯足勁兒,一味向山頂前行。


    小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山頂。


    目光所及,山頂平坦處,竹籬笆牆圍著的院子裏,有三間土房,茅草蓋頂,門前寬敞整潔有序,院子裏竟還稀稀落落的種著些花草。


    院內右側,以一截大樹的樹樁作案,四周再擺上略小的樹樁作凳,樹樁上的年輪紋理清晰可見,自然天成,很是雅致。


    屋角一株桃樹,枝丫茂盛,綴滿著含苞欲放的粉色花蕾。


    “這,這是清修的禪房嗎?這簡直就是一個文雅名士的隱居之所在吧!”小晏奇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很是驚訝。


    “哼,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香雪梅冷哼道。


    小晏走到門前,毫不猶豫的將房門一一推開。


    不出所料,屋內沒有人在。


    而且,屋內同屋外一樣的整潔,凡物件,都擺放得整齊劃一,窗幾明淨。


    小晏快速的在幾間房內搜尋了一遍,除了道士的衣物,日常用品,並無其他可疑之處。


    穆清的隨從葉東也從屋內至屋外,仔細的搜索了好幾遍,還是一無所獲。


    反正,房間就這麽幾間,屋外也是一眼望得到邊的。


    兩人查看得仔細,竟連一丁點可疑之物都沒有。


    此時,小晏目光如炬,落在床頭處的一本書上。


    這本書,應該是那小道士睡前閱讀後,隨手放在枕頭之處的。


    書有些破舊不堪,是這間屋裏唯一有破損的東西,屝頁上書《雙蝴蝶》,至於書角的作者署名,也是模糊不清了。


    穆清走上前來,看著前者手上之書,伸手拿了過來,默默的看著,若有所思。


    小晏也支頤沉思默想:奇怪了,這屋裏屋外,整潔清爽,沒有絲毫可疑之物。可正因為如此,反而又顯得非常可疑。還有,假如小道士的身份沒有問題,那在山下,他為何又要裝聾作啞,避開眾人呢?


    這也正是最大的疑點所在!


    所以,才要石川快速去追。


    還有,小晏腦中靈光閃現,轉身走到門口,目光找尋到婷婷玉立在院中的香雪梅後,幾步跑上前去,歪著腦袋,仔細的打量起她的耳朵來。


    因要扮作村姑,香雪梅瑩潤的耳垂上,空無一物,隻餘下隱隱約約的一個小黑點。


    後者被他看的,很有些不自在,微微有些嬌羞,但也並沒有躲閃。


    霞光之中,她臉上這抹微微含羞斂眉之色,格為婉約動人。正在認真思索中的小晏完全沒有注意到,卻被隨後走出來的穆清看在眼裏。


    穆清站在門口,望著院中夕陽餘暉下的嬌韻少女,不覺間,眼裏,眉稍,嘴角,都掛滿了溫情脈脈的淺淺笑意。


    “我知道了,為何先前看那個小道士,總覺得他怪怪的,原來是,他的耳朵上,竟然也有耳洞。”


    此時,小晏轉過身來,興奮的衝穆清叫道,同時後者立馬收起了臉上的溫情脈脈之色。


    小晏這麽興奮,是因為在山下之時,那小道士雖然戴著鬥笠,低眉垂目,沒有完全看清他的長相。


    但是,小晏在問他話的時候,眼光卻在他周身上下遊走了一圈,當時就覺得隱隱有奇怪之處,可就是想不起來。


    所以,剛跑到院中,仔細看了看香雪梅的耳朵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小道士的雙耳垂處,也有兩個肉眼不易察覺的小小耳洞。


    小晏這一嚷嚷,香雪梅也才明白過來,原來前者是因為這個才看自己的,不自覺氣惱地小聲“哼”了一聲,自顧自走到桃樹下,賞起花來。


    而穆清,則衝小晏讚許的點點頭。


    一個小道士,住在這麽清新雅致的地方,耳朵上還打有耳洞,又怎麽可能,會是一個真正的道士呢?


    這下可以百分百的確定,小道士的身份存疑。


    那他,會不會就是致林子舒和秦懷玉失蹤之人呢?也是戲弄雲煙嵐的人嗎?


    說不定,還同雲家小姐之事,也有所牽連。


    想到此,穆清便對葉東打了個眼色,要他下山看著老道士去。


    隨後,便走到屋後仔細查看起來。


    屋子本來就建在山巔處,屋後也沒有多餘的地方,一丈開外,就是一方懸崖峭壁,崖邊爬滿了枝葉交錯的藤蔓,他臨壁一望,懸崖深深,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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