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肖總管對劉繼祖奉承道:“恭喜劉公子又過一關!不瞞您說,每次考核,我家大人酒喝得越多,就說明對參考的人越有信心,今天他喝了五杯酒,已經是他最大的量了!”


    劉繼祖聽了好笑,心想還有這種事,他好奇地問道:“拿著求賢令來京城的人裏麵,有沒有通不過篩查的呢?”


    “有啊!多得很,我們前後發出去了三百塊求賢令,但因為時間不長,來京城的隻有差不多一百來個。但這些人裏麵有一半左右是負責篩查的地方官徇私發放的。那些人根本沒達到我們的篩查標準,要麽是地方官收了人家的好處,要麽就是地方官自己家裏的人,這些人來京城純粹是碰運氣,有個別人甚至是借著這個機會,靠著求賢令的便利,來京城玩一趟而已。


    這樣的人,一到這兒就被阮執事篩掉了,連求賢館都沒法進。我家大人已經行文申斥了這類官員,現在這樣的人已經少了,因此求賢館裏也沒什麽人。我這裏篩掉的不多,但也有十來個,多是身世不清、品行不端或求賢令來路不正的。為了安全起見,對這類人我們隻能寧缺毋濫了。我和阮執事這裏是不可能徇私的,我家大人眼裏從不揉沙子,要是被他發現我們敢在這個事上欺瞞於他,他不扒了我們的皮才怪!


    我家大人這一關篩掉的也不少,但他老人家給對方留麵子,不會在飯桌上明說,而是通過喝酒來表達意思。一般來說,一杯酒就是不滿意,兩杯酒是不太滿意,這兩類人我們下來就會給盤纏,開路引,讓其返迴故裏。


    要是喝了三杯酒,那就是合格了,就可以行文報進宮裏,等著宮裏派人進行第五輪篩查。如果我家大人喝了四杯酒,那就是滿意,對您的前程有信心。如果喝了五杯酒那就是非常高興了!這樣的人十有八九能被太後看上。到目前為止,隻有八個人過了我家大人這一關!”


    “喔,那通過下一關篩查的又有幾個呢?”


    “下一關的篩查也很不好過,目前通過求賢令進宮的隻有三個人而已。這三個人麵見了太後之後,一個成了北門學士,一個成了北門都尉,都是五品官,且在太後身邊任職。還有一個太後沒看上,讓我家大人給了他一個縣令當!”


    劉繼祖不由有些吃驚,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三寶說通過這個渠道做官一點兒也不比科考容易,他問道:“您的意思是說一百來個人裏,最後隻選中了兩個!”


    “可以這麽說,有求賢令之前,我家大人也為太後薦舉過人才,但滿京城裏又有多少合適的呢?後來我家大人就想通過地方來選拔推薦,但地方官什麽出身都有,他不放心,後來才想出了這求賢令的法子,將這求賢令發給我家大人信得過的人,讓他們來為國選賢。這種方式實行的時間還不長,但皇太後對這種選拔人才的方式還是很滿意的,因此才撥款讓我們家大人建了這求賢館。後麵會陸續有人來的,我們也會繼續派發求賢令,這樣就會有更多的人中才俊通過這個渠道被選拔上來!”


    劉繼祖聽了有些哭笑不得,他繼續問道:“那朝中的大臣沒有反對的嗎?”


    “有,怎麽可能沒有!這種選拔方式是全新的,既不同於科舉,也不同於封蔭,幾乎得罪了整個朝廷!您一定聽說過我家大人教訓程熹的事吧!”


    劉繼祖點了點頭,這個事可以說是天下皆知,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其實不止西林黨很多人明著反對,就連勳貴出身的官員也是不讚同的,隻是由於太後支持,他們不敢明著反對而已。程熹被我們家大人罵死之後,這些人才消停了一些,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這個事說白了是太後的意思,我家大人隻是按照聖意行事而已,他們反對我家大人就是反對太後,那不是找死嗎!勳貴們和我家大人的關係曆來不錯,在對付西林黨時向來是同仇敵愾的,但因為這個事也有了隔閡。


    我家大人雖是勳貴出身,但現在已經是北門黨的人了。您要是進了宮,那就也是北門黨的人。至於西林黨那些偽君子,他們實際上就是兩麵派,嘴裏大講仁義道德,心裏想的卻是男盜女娼,下麵行事更是卑鄙下流,做人做的十分擰巴。”


    劉繼祖沒想到肖總管的評價這麽到位,不過勳貴派怕是比西林黨更可恨,否則怎麽會有四害那樣的子弟,至於這新起來的北門黨人,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各有千秋罷了!但這話怎麽能對肖總管說。劉繼祖不想再討論這些,於是轉換話題問道:“按照往常的經驗,宮裏大概什麽時間會派人來?”


    “這個就快了,我們明天一早就會把您的相關信息報到宮裏,估計最快明天下午,最遲後天早上就會有答複,您就安心在求賢館養著就行。”


    劉繼祖沒想到宮裏的辦事效率這麽快,他又問道:“這第五次篩查是在求賢館進行嗎?”


    “那怎麽行,求賢館裏什麽人都有,怎麽可能在那裏!第五道篩選是在宮城東邊皇家園林的一座行宮裏進行的,到時候宮裏會派專人來接您,我們是進不去的。”


    劉繼祖聽了眼皮跳了跳,心說竟然還要進皇家園林,那裏雖不是皇宮,但守衛的森嚴程度估計和皇宮也差不了多少,這種地方進出都很不容易。劉繼祖心裏很不想去,他又把車窗簾拉開,他想看看晚上這條街的情況,並再次熟悉一下路徑,好為夜間出來貼告示做準備。


    這時是晚上八點左右,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但街道兩邊的商鋪都點著燈,門口也都掛有燈籠,因此路上並不黑。街道上依然還有大量的士兵和官差在巡邏搜捕,江湖中人也是有增無減,劉繼祖心裏不免有些煩躁。


    因為巡邏的士兵如果太多,即使夜深之後路上沒有了普通百姓,行動也不會方便。那時候路上沒了行人遮掩,就更容易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必須隨時躲避這些來迴巡查的官兵才行。劉繼祖正在心煩,突然一抹熟悉的灰色映入了他的眼簾,劉繼祖留神細看,果然是一隊書院庶子營的人,他現在對那身灰色的衣服十分敏感。


    劉繼祖立即就收迴了目光,放下了車窗簾,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看來自己又處在了河南道時那種四麵楚歌的境地了,到處都是搜捕自己的仇敵。劉繼祖突然間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己一旦被淘汰掉,就要被迫離開求賢館了。而京城到處都是抓捕自己的人,離開求賢館後,如果不能立即找到安全的藏身之處,自己很快就會被發現,在京城這種地方被發現可不是好事,沒準兒就會栽在這裏。原本劉繼祖並不是太在意是否能被選上,現在看來他必須想辦法多在求賢館待一段時間才行,至少也要等到外麵的風聲過去才行!


    劉繼祖在心裏歎了口氣,繼續和肖總管聊著天迴了求賢館。好在求賢館周邊沒什麽人,除了定時巡邏經過的士兵以外,既沒有官差來搜捕,也沒有江湖人物在周圍遊蕩。這對劉繼祖是好消息。他們進了求賢館,肖總管和三寶一直把他送迴了三號房,點上燈,倒上茶才去吃晚飯,看來做奴才也不容易。


    劉繼祖本想今晚就行動,將那告示貼出去,但想了一下就放棄了,他考慮到今天已經很晚了,告示都還沒寫好,另外今天自己喝了不少酒,多少會影響到自己的行動,這種情形下最好還是不要行動的好。劉繼祖坐著喝了一會兒茶,就迴臥室開始了當晚的鍛煉。


    劉繼祖現在沒穿著裝備,在京城很多時候也不讓帶兵器,萬一動手隻能靠拳腳,因此他這段時間重點練的是拳腳功夫。劉繼祖學了器械之後,手背上、手指上的那些硬繭已經慢慢消失了,隻有手掌上還有些老繭,但也已經比以前少了不少。


    這雖然看著美觀了不少,但實際上卻降低了拳頭的殺傷力和防護力,不過劉繼祖現在並不太擔心這些問題。如果隻是和人拳腳對戰,他有信心打贏任何人,如果和拿著武器的人對戰,他也有信心用最快的速度將對方的武器奪過來。


    除非又遇到老虎或武技水平和老虎差不多的人,那就麻煩了。但隻要自己不暴露,這種可能性並不高,他也會盡量避免與人動手。劉繼祖練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三寶就叫人送來了熱水。劉繼祖也練的差不多了,他一邊洗漱一邊問三寶今天京城有沒有什麽大消息。


    三寶正在往茶壺裏灌熱水,聽了這話來了精神,答道:“還真有大消息呢!剛才吃飯的時候,我聽館裏的人說,昨晚又發生了命案!”


    劉繼祖正在擦臉,聽了這話,立即放下毛巾追問道:“喔!京城的治安還真是差!死的是什麽人?兇手是誰,抓到了嗎?”


    “誰說不是呢!前天還死了好幾車官兵呢!昨晚死的卻是五個外商,是在西市一家商鋪的貨倉裏被殺的,兇手也沒抓到,因此不知道是誰幹的,不過……”


    “不過什麽?是不是還有小道消息?”


    “還真讓您猜對了,外麵有人傳,說這五個外國人也是活閻王親手殺的!活閻王前晚殺了那麽多人,卻並沒有被抓住或被殺,而是躲在了那個商鋪裏。因為那個商鋪距離他殺人的那家客棧很近,隻隔著一條街,官府因為那是外商,有豁免權,就沒有搜查。


    可能是那五個外國人碰巧撞見了活閻王的行蹤,結果就被殺人滅口了!左相主管對外商貿,對這件事很生氣,命令加大了搜捕力度,我看要是再有命案發生,沒準兒京城都要宵禁戒嚴了!那咱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劉繼祖聽了點點頭,嘴上說道:“這個說法有點道理,你去休息吧!”看著三寶離開,他心裏想的卻是,“這個消息雖然也有不實之處,但大部分內容都是實情,看來自己以後要更加小心一些才行。”想到那幾個被殺的外國人,他立即迴到了臥室,從包袱裏把那三個筒狀物拿了出來開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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