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祖問道:“連您都沒辦法解嗎?”馮神醫皺著眉說道:“解肯定是能解,這毒蟲勝在量多,單個毒蟲的毒素有限,數量達不到不會致命,解起來也不難。但現在缺幾味藥,我們隻能先控製住被咬的比較重的那些人的病情,等到了城市,買到合適的藥材才行解毒。但現在去城市有風險,萬一被楚王世子的人發現,難免會惹來麻煩,所以我有點擔心?”


    劉繼祖想了想,說道:“隻要能解就行,藥您不用擔心,把單子開給我,我肯定給您帶迴來。咱們離城市還有多遠?”


    馮神醫對這些事不是太在意,說不清楚。


    侯懷穀則吸著冷氣說道:“從這裏往東南大概六十裏地,就有一座縣城。”


    劉繼祖說道:“事不宜遲,請您快點幫我把脖子上的傷處理了,然後給我準備些吃的,我馬上就出發。”


    侯懷穀也趕緊說道:“也給我處理了,我跟您一塊去!”


    劉繼祖卻說:“您還是別去了,這裏離不開您,萬一無為穀又派來了追兵怎麽辦。我去去就迴,你們在這裏等我,官兵我不怕,但無為穀的人隻有您才能對付啊!”


    侯懷穀猶豫再三,把他的孫女給叫了來,“我不去可以,您帶著我孫女去。這些地方她都熟,可以給您當向導。”


    劉繼祖這時沒有理由拒絕了,隻好點頭答應,等安排了人去給他準備吃的後,馮神醫開始給他處理脖子上那個腫包。


    他先用了一根長竹管,在一頭覆蓋了一層布,另外一頭則壓在了傷口上,疼的劉繼祖汗都淌了出來。馮神醫用嘴對著蓋著布的那頭用力一吸,就把那個腫塊中間的毒素吸了出來。然後他拿出來一個葫蘆,倒了一些褐色的液體衝洗了一下那處傷口,最後用一小塊麻布抹上了一些藥膏輕輕粘在了傷口上麵。


    劉繼祖隻感到傷口處一陣清涼,那種灼燒的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劉繼祖一下子舒服了許多,驚歎道:“您真不愧是神醫啊,我感覺都好了!”


    侯懷穀這時也湊了過來,“馮師弟,你也給我看看吧,我都快受不了了!”


    馮神醫卻說道:“公子是因為要去賣藥,我才先給他醫治的,你傷在臉上,隻有這一處傷,不打緊,可以再忍耐一會兒,我要先去救治那些傷重的。”說完就要走。


    侯懷穀趕緊攔住道:“你這是在借機報複!”


    馮神醫也不理他,直接繞過他就走了。


    侯懷穀疼的不行,隻好一路跟著馮神醫,小聲的求著情。


    劉繼祖搖搖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弓箭不能帶,他就放迴了車上,然後跟七妹交代了幾句。七妹非常不放心,要跟著去。


    劉繼祖安慰道:“你去了反而會影響我,你就安心在這裏等著,來迴隻有一百多裏地,我很快就能迴來。”


    七妹沒辦法隻好幫他收拾東西,並不停地囑咐他注意安全。


    劉繼祖說道:“你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


    不一會兒,範來抱著一大包吃的和一包銀子交給了劉繼祖。


    黃雀這時也騎了馬過來,她一身黑衣,打扮的整潔利落,用黑布蒙著臉。


    劉繼祖和她打了招唿,正要上馬,這時來福突然搖頭晃腦地跑了過來要跟著一起去。


    劉繼祖拎著它的耳朵,命令它保護七妹,來福嗚嗚叫了兩聲,就來到了七妹身邊坐了下來。


    黃雀雖然看不上劉繼祖,但對這麽聽話的狗卻很好奇,就多看了幾眼。


    劉繼祖不敢耽誤太多時間,上了馬,跟著黃雀一起朝縣城的方向奔去。


    六十裏地除了中間給馬休息了一下,兩人趁機吃了點東西外,一刻未停,總共隻用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縣城。


    而那縣城才剛開城門不久,兩人下了馬,牽馬來到西城門口。守城的士兵象征性地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麽違禁品,正要放行。


    這時,從城門洞的房子裏出來一個當官的,瘦高個子,門牙特別大。他見了劉繼祖的馬,忽然說道:“你這馬,軍爺要征用,報個價吧!”


    劉繼祖一愣,“我的馬不賣!”


    那個軍官上下打量了劉繼祖幾眼,見他年紀輕輕,衣著樸素,滿臉風塵,旁邊隻有一個年輕女伴,膽氣就壯了起來。


    他朝路邊啐了口痰,罵道:“x你x的,給你臉不要臉是不是!你也配騎這樣的馬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窮酸德行,就你這樣的怎麽可能有這樣的馬,肯定來路不正。來人,給我抓起來!”


    兩邊的士兵聞言都拿起長槍,朝劉繼祖圍了過來。


    劉繼祖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心說怎麽人人都喜歡通過衣著判斷人,自己肯定是衣著太寒酸,走到哪裏都不對,都會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負。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別人看不起,他的憤怒已經達到了臨界值,馬上就要出手了。


    但還沒等劉繼祖發作,黃雀的馬鞭突然淩空抽了下來,正抽在那軍官的臉上。


    軍官臉上立即就是一大道血痕,都被抽蒙了,直接坐倒在地。那軍官一手捂著臉,一手指著黃雀支吾了半天卻不敢說話。


    黃雀用一種奇怪的聲音罵道:“方牙鬼,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誰來了,也敢在這裏大唿小叫地耍威風,小心我滅了你們全家!”


    那軍官聽了黃雀的聲音後,瞪大了眼睛,突然跪下來給黃雀磕頭,不住自己抽自己的嘴巴,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讓她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他當個屁,放了。


    黃雀理都不理他,帶著劉繼祖扒開圍著的士兵,直接進了城。


    劉繼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到底是怎麽迴事。但黃雀翻身上了馬,一副高傲的樣子,根本不想搭理他。


    劉繼祖心裏又產生了一股莫名的自卑失落感,和上次見牧蘭時的感受很像。但這次他調整過來的更快,他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自己從沒有對不起什麽人,也沒做過什麽虧心事,更沒有低聲下氣去求過誰,為什麽要有這樣的自卑感?他剛才感覺無地自容,想著要去改變自己,甚至立即就要去買一身華貴的衣服來穿,反正現在有的是銀子。


    但他轉念又一想,不!自己沒錯,是那些人看不起普通百姓,看不起窮人的人有問題。那些人錯沒錯他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沒錯的。這是自己那自卑心理又在作祟了,想到這裏,他又慢慢釋然了,身體也放鬆下來,上了馬,默默跟在黃雀身後。


    黃雀帶著他直奔了一家剛開門的藥鋪,裏麵的夥計正在收拾東西,見生意上了門,連忙招唿。夥計一邊幫他們拴馬,一邊問他們要買什麽藥。


    劉繼祖把馮神醫開的單子遞給了夥計,夥計掃了一眼,見藥的種類挺多,量也大,很高興,忙把兩人讓進店裏,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他去備藥。


    但夥計還沒等來,卻等來了一大隊官兵朝藥鋪趕來,劉繼祖看了黃雀一眼,問是怎麽迴事?


    黃雀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劉繼祖怕官兵把自己的馬搶走,到時候沒馬騎就麻煩了,於是搶先一步來到了外麵,站在馬匹旁邊。他趁機數了數,一共有四十名左右的官兵,都是穿著製式號衣,外罩皮甲,手裏拿著長槍。很快,官兵已經把藥鋪全部圍住了。


    這時從後麵上來了一個騎馬的軍官,長得臃腫肥胖。他一手扶著馬鞍,一手扶著腰間的刀柄,胯下的那匹馬不堪重負被壓彎了背,牽馬的正是那被打的方牙鬼。


    方牙鬼這時正指著劉繼祖的馬對馬上的軍官說著話,那軍官一邊聽一邊盯著劉繼祖的馬看。等方牙鬼說完了,那軍官打著官腔傲慢地問道:“你是哪裏人呀?你這馬哪兒來的?趕快老實交代!”


    劉繼祖不會那些應對官員的客套話,直接答道:“我從山西道來,馬是在京畿道買的。”


    那軍官見劉繼祖態度生硬,生起氣來,“買的?這明明是軍馬,你從哪兒買的?你一介布衣,怎麽會有軍馬,不是從官府偷的,就是北邊的奸細!”


    劉繼祖見了軍官的身材和他騎的那匹馬,心裏終於明白方牙鬼為什麽盯上自己的馬了。如風是他的腳力,神駿非常,力量也不是一般的馬匹能比的,劉繼祖現在已經離不開它了。


    劉繼祖經過這半年多的鍛煉,又長高了一些,現在差不多有一米九的身高,身材魁梧強壯,本身就重,再加上他身上還常常帶有裝備、多種兵器、百寶囊和弓箭等很多東西,就更重了,一般的馬匹馱著很吃力,但如風馱著卻很輕鬆,能跑很遠都不用休息。這個軍官如此肥胖,一般的坐騎馱不動,估計方牙鬼想用如風去討好他的上級。


    劉繼祖很快就想通了這些,但讓他放棄如風,那時不可能的!劉繼祖摸著如風的脖子道:“你說偷的就是偷的?你說奸細就是奸細了?你有什麽證據?”


    那軍官見劉繼祖一點都不害怕他,愣了愣,罵道:“大膽!你和那個女匪首在一起,還要證據嗎?”


    劉繼祖一愣,“什麽女匪首?誰是女匪首?”


    這時黃雀也從藥鋪裏出來了,手裏拿著兩個拴在一起的大口袋。


    胖軍官指著黃雀道:“就是她!你好大的膽子,犯了那麽大的事,還敢出來招搖,沒王法了嗎?”


    黃雀連理都不理他,把兩大口袋藥材遞給劉繼祖,低聲道:“一共四十兩銀子,你把錢給人家吧!”


    劉繼祖聞言把兩個口袋跨在馬背上,從懷裏那包銀子裏拿出了四十兩,想給那夥計。但藥鋪的夥計在門口探頭探腦,想出來拿錢又不敢。劉繼祖覺著好笑,就把銀子丟進了藥鋪門裏。


    黃雀見給了錢,又用那種奇怪的語調對那些官兵說道:“你們在穀縣作惡多端,我們懲罰你們那是替天行道,你要是不怕死就繼續圍著。不過話說迴來,這次無論你們給多少錢,都沒有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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