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


    小維在進來時已經觀察四周,這樣的門麵,好聽叫作古樸老店,不好聽就叫做破落等著關門的。小維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屁股的坐在銀瞳對麵的椅子。看在對方是自己在天朝見到的第一個女大夫,怎麽著也要賣這個麵子,這天朝男尊女卑,女生是活得多麽的壓抑啊。


    百草堂內一陣沉默,隻有堂中木桶偶爾滴答嘀嗒,及木椅隨著小維身子擺動發出的咿呀聲。


    銀瞳和小維四目對望,沒人說話,銀瞳桌下的手糾結,拇指一圈一圈的在食指指甲轉動。小維故作姿態,右手持扇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左手掌心,唯眼珠子不停地擺動打量。兩人僵持一刻鍾,最後是小維敗下陣來。


    小維卷起袖子,露出皓腕,讓銀瞳號脈,也不說哪裏不舒服,有心考核。


    小維此舉對醫師是含有挑釁之意,放在其他醫館,早已經得罪了大夫,被人趕了出去。小維不熟天朝人情,並不知自己的舉動屬於何等冒犯,銀瞳則滿腦子隻想號脈,一個不通天朝禮儀,一個不通世俗,還有一個小天,第一次從正門進醫館,更是不懂。


    銀瞳沒看小維打量的眼神,隻是仔細的把脈,珍惜著難得的機會。


    嗯,照脈像來說,此人挑食,愛辛辣,胃有些不好,身體不弱但偏於陰寒……一堆的小毛病,沒事,這些用草藥可以慢慢調養。


    銀瞳大致了解,手指依舊搭在小維腕上,眉頭皺了皺,左手經脈不順,曾受過傷,傷了筋脈。以脈象看,是數月前受的傷,久久不愈,雖說當初傷勢沉重,調理不當才是主因,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頭易接,經脈難續,並非短期能夠根治,必須敷藥修複,配以針灸,慢慢加以調養。


    林憐本是醫術精湛,因女子之身不得誌,更是整天埋頭在鑽研醫術。銀瞳對醫術本就極有天賦,林憐留下的醫書,銀瞳一看明,二看通,三看已是精,甚至可以舉一反三,故望聞問切,銀瞳隻憑把脈片刻間已經將病理了解個八八九九。不過它難得有機會診脈,所以一號再號,才在心中下了定論。


    銀瞳心情興奮,望著針包,強自壓抑。從懷裏拿出另一個針包兒,打開抽出金針,就要直接下針。


    “等……等等。”小維吞了一下口水,這大夫怎麽一句話不說就直接亮針。按照正常的套路,不是應該晃頭晃腦,說幾句嚇唬的話,然後再說藥多珍貴?自己今天和小天的裝扮,不似窮苦人家,也不是富家打扮,她就不怕醫了沒錢。


    “怕針?”銀瞳捏著針,心道,要是怕那就攝魂了再下針。銀瞳很快否決了這個念頭,人間行醫,當行人間之法。銀瞳心含怒意,怎麽這個第一送上門的患者這麽慫包。


    銀瞳眯起眼睛,皺著眉頭。小維突然有種不讓她下針就會被揍的錯覺。


    “呃……看病不是先說病情嗎?”小維想要抽迴自己的左手,隻是銀瞳的芊芊小手看似隨便的搭在她手上,小維發力幾次,都沒把手抽迴甚至沒有撼動半分。


    小維麵上不動聲色,椅子咿呀咿呀不停再想,一臉尷尬。難道學醫的人手都這麽孔武有力?小維孤疑的看,她實在無法把孔武有力去形容這麽秀氣的手指,許是自己左手有舊疾,無法使力而已。


    銀瞳將剛才號脈的結論說了,小維驚訝,眼前女大夫看著冷漠寡言,不想論起醫理滔滔不絕,外形看似柔柔弱弱,醫術竟然如此精湛。自己的病症在她指下無所遁形,自己嗜辛辣,時不定時,睡不定時的小毛病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連自己何時受傷,傷後情況也說得分毫不差。


    小維轉頭環顧四周,如此精湛的醫術,如此破落的百草堂,不應該啊!一種想法在心中萌生,小維覺得自己的心跳因興奮而快速跳動,臉也因興奮而漲紅。


    小天與小維相處久了,見小維右嘴角翹起,似笑非笑,知道姐姐肯定又再打鬼主意了,肯定在算計什麽。


    銀瞳的手指依舊搭在小維腕上,突覺脈像有異,孤疑的挑眉,哪裏出了問題?


    “來吧。”小維在銀瞳發愣時,被搭著脈的左手直接伸直,閉著眼睛,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


    銀瞳迴神,這次更楞了,不明所以。


    “不是要紮針嗎?快點啊,趁我還有勇氣的時候,小維睜開右眼,催促,說完又閉上眼睛,右手緊緊抓住小天。瞪了小天一眼,複又閉眼,有罪一起受,有難一起當,死就死吧!抓住小天的手不受控製的又加重力道,右手手背青筋暴現。


    小天抿唇,還沒針灸手就已經被捏的生疼,姐姐是有多怕。


    小天看著不爭氣的小維,對銀瞳重重點頭,然後小大人般安撫式拍拍小維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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