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千言萬語,化作四字。


    男子這才想起,剛才女子就是昏迷在樹下,想是身體有疾。如此嬌美,靈動的女子,臉色蒼白,身子有恙,真真讓人心疼,真想能留在她身邊,好好疼惜照顧。男子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銀瞳想的卻是,看來自己不能時常離開這具身體,否則契合時不容易,就像現在不好控製身體了。


    男子將銀瞳扶著壁邊靠著,將鬥篷蓋著她身上。


    “等我迴來。”男子剛硬劍眉,帶著柔情。


    銀瞳下意識傻傻的點頭,以前林憐去菜市場買東西的,也是這麽說的,不過林憐前麵會加乖乖二字。自從林憐知道自己有一些智商後,能懂得她說的話後,總要看見自己點頭,保證不亂跑,才放心出門。林憐以前總擔心它亂跑,一身漂亮的狐狸毛會為它召來禍事,懷壁其罪。想到這,銀瞳懷念林憐,眼神流露哀傷。這世上再也沒人像姥姥和林憐這麽疼愛她了。姥姥失蹤了,而林憐,死了,再也不能活過來了。銀瞳的心沉甸甸的,沉浸在哀傷之中。


    男子看見它眼眶乏紅,心中一緊,駐足片刻,才不舍離去。


    銀瞳好半響才從思念中迴神,收拾心情,觀察著不大的山洞。山洞就這麽點大,銀瞳百無聊賴的在洞裏等待,從沒發現山林裏的夜是這麽涼,拉拉身上披著的鬥篷,等著等著,眼皮越辣越重,慢慢合上眼睛,睡著了。


    等男子迴來時,看見睡著的銀瞳,輕手輕腳的生起了火,默默的看著銀瞳。理智告訴他不該耽擱時間,任務在身,必須盡速離去,但身體卻一直坐在哪,一動不動。


    柴火劈啪劈啪,男子不時添柴,火不大,卻足以照亮銀瞳的睡顏。男子一個晚上,就專注兩件事,添柴,以及注視著銀瞳。她醒著,是那般的靈動,眼眸內有星辰。她睡著,也這般好看。


    不知是劈啪作響的火光擾了銀瞳的眠,還是睡夠了,將近天亮時它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


    “醒了?”


    “嗯。”


    銀瞳含糊的迴答,覺得自己身體有點發熱,應是下午在樹下冷到了,這就是人生病的感覺麽?它幫自己號脈,還好,不嚴重,怎麽會昏睡這麽久呢?銀瞳也是不解。


    “身體不舒服?可有大礙?”


    男人靜靜看著它為自己診脈,直到它診完脈發了半刻中呆時,才又開口。


    銀瞳下意識的點頭,又搖頭。點頭是有不舒服,搖頭是不礙事。它歪著頭看著眼前男子。


    男子給它看得不自在,夜這麽漫長,他總得說些什麽。


    “你一個人在山林,很危險。”男子添柴,盯著燒得火紅的柴火,火光搖曳,讓他能夠清楚的看見女子水靈的眼睛。忽然間,他想起幹柴烈火這個詞來,再次怔住了,好想狠狠刮自己一耳光。眼前女子是如此的單純美好,自己怎麽可以有這麽猥瑣的思想,即便隻是一閃而逝,也是冒犯。一再的冒犯,真是該死。


    銀瞳點頭,又搖頭。它是單獨在山林,但不危險。山林中它從小玩到大,哪裏會有危險。山林中出了那些個天敵,其他小獸聞見他的狐狸涎早就有多遠躲多遠,它堪稱山林小霸王,銀瞳思及此,臉上不免得意。


    “你怎麽受傷了?”銀瞳又神遊半響才又迴神,開口問道。銀瞳最有興趣的是他的傷,這還是它第一次解毒,嚴格來說是清餘毒。


    “和人動手了,習慣了,小事。”男子躲過她清澈天真的眼眸,因為在這樣的眼眸下,他第一次覺得自慚形穢。男子低頭拿著樹枝挑著火堆,自己的手是這麽的汙穢,而女子的眼睛是多麽的純潔。


    “時常受傷?”銀瞳眼睛又亮了,那麽不就有很多練手的機會。


    “學武之人,受傷是尋常事。”鬼使神差的男子又開口了,模擬兩可的說。


    “學武?”銀瞳好奇,又歪頭。


    “想學嗎?”男子也震驚於自己會這麽說。他說了三個字,驚的是自己,突然師徒二字竄出來,男子心中後悔莫及。隻是單純的教兩招,並不是師徒,他不想與她成為師徒關係。


    “好啊。”銀瞳像是一塊海綿,對於自己不懂的都有興趣學。


    “你體質不適合剛猛的,現在學也遲了,教你暗器如何?”男子開口,眼睛又自然的對上銀瞳的瞳孔。


    “暗器?”


    “就你熟悉的針吧。”男子點頭,眼睛看向銀瞳身邊的針包,“就當作是你醫治我的報酬,不算師徒。”男子突然開口補充,一說完他又住口了,蒙著的臉有著懊惱。


    銀瞳哦的一聲,並未深思男子的意思,而是想著原來銀針不僅可以救人,也能是傷人暗器。


    就這樣,一個不通人情,一個不舍離開,三天兩人各自蒙著臉待在山洞,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以銀瞳的資質,很快就學會了。銀瞳學會了暗器,捏著手中銀針,從林憐記憶中搜刮,想起了一句話,毒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原來針也是。銀瞳對毒沒什麽興趣,倒是對解毒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比起暗器,銀瞳還是比較喜歡草藥,即可入藥,又可果腹,還可以美容呢,銀瞳對外貌還是比較在意的。不過暗器有一個好處,遇到老鷹和狼時,它隻要網天空一撒,然後撒腿就跑銀瞳笑了笑,妙啊,以後就不怕天敵了,這也就是銀瞳學得格外用心的其中一個原因。


    銀瞳的表情隨著它所思所想,一會失望,一會了然,一會深思,一會得意。男子靜靜的看著它,不發一語。三天的相處,他早就發現了,眼前女子對世俗禮法一竅不通,極有可能是獨自生活在山林之中的。


    男子掛心任務,兩人終究道別。


    “你叫什麽名字?”男子臨走前,鼓起勇氣問了。三天了,終於問了。


    銀瞳想了片刻,男子覺得自己無禮貪突了,就在他正欲道歉時,銀瞳終於開口了。


    “銀瞳。”


    男子等了一會,見銀瞳沒有問他的名字,眼裏掩蓋不住失望,望著腳下灰燼,幹柴烈火已然燒燼。


    男子最後還是離去去,銀瞳兩字成了他一輩子最重要的名字,而洞裏的邂逅,成了他一生最美好的迴憶。


    銀瞳離去,沒問男子名字,它雖學會了暗器,卻沒什麽興趣,覺得沒有什麽用。它還是覺得醫書和草藥來得有趣。不過這暗器學了還是有好處的,若是發現有老鼠在啃咬她的草藥醫書,她一針過去,就能將老鼠釘死。


    山洞內,隻餘下燃盡的柴灰。


    銀瞳看著天,想起百草堂,這人生,除了醫術,其他的也太枯燥了,其實她並沒有很期待迴去。百草堂能讓她留戀的,不外是和林憐的迴憶,一櫃子的醫書,還有草藥了。


    想起草藥,銀瞳想起前幾天摘的那株珍貴草藥,它一拍頭,趕緊去尋,別不見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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