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楠安撫住要跟出門的周氏,叮囑她尋個人把這事兒告訴狗兒,接著便獨個兒往好物堂而去。


    按照周氏所說,小柳是從好物堂交了繡活兒出來被人攔在路上的,周氏也沒看到具體情況,同樣是有人告訴她,她為了搬救兵才急忙忙的跑迴來。


    從許家去好物堂,小路雖多,但大路隻有一條。


    許昭楠也不猶豫,沿著大路疾行,不時停頓一下,仔細觀察或是聽聽周圍的聲音,終於尋到了地方。


    “怎麽著?!我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氣!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是個有些跋扈的男子聲音,伴隨而來的便是女子的低泣討饒聲。


    那女子聲音聽不太真切,可光聽這話的內容,許昭楠心裏便覺得八九不離十,因此腳步一轉,便離了大路,進了小巷。


    女聲似乎又說了幾句,突然間便拔高了音,“……你做什麽?!你放開、放開我!”


    許昭楠聽聞,連忙又提了速度,待見著四五個男人圍著個女子時,也不管到底誰是誰,抬腿就像那個穿著最華麗的踢了過去。


    “哎呦!”


    “公子!”


    “快快,扶一扶公子!”


    眾男聲亂了起來,那幾個下仆打扮的一同圍上倒地的男人,而被包圍在中間的女子也終於露出了真容。


    果然是小柳。


    “楠姐……”


    小柳眼淚流的更兇,軟手軟腳的撲到了許昭楠身邊,巴住她的胳膊不肯動了。


    “放心,不用怕,你楠姐來了。”


    她們說這兩句話的功夫,那頭被踹到的什麽公子也總算是站起了身。


    許昭楠瞧著對麵那人,長得倒還似模似樣的,就是行徑垃圾了些。


    “這人是誰?”她偏頭問小柳。


    小柳有了主心骨,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時便止住了淚意,答道:


    “我也不太曉得,隻聽他說他是鄭家人。”


    鄭家?!


    鄭知府都倒台了,鄭家竟然還有人敢青天白日的強搶民女,這是膽子太大?!


    許昭楠沒忍住嗤笑了出聲。


    對麵的鄭綆本就又氣又怒,聽到這笑,更是暴跳如雷。


    “你是個什麽東西,怎麽著,還真當我們鄭家垮了?沒人了?鄉野村婦罷了,便是如今,我捏死你們也跟捏個螞蟻一般!”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舞右手,做出個握拳錘擊的動作來,就是這個動作展現了他的“與眾不同”……


    六指?!


    許昭楠心中一動,迴想起劇情來。


    書裏也曾提到過一個六指男人,雖然著墨不多,可卻算得上重要,因著他常年南北跑動,類似情報販子,是個兩頭倒騰消息的。


    許昭楠連名字都沒記住,是因為這角色也是個小炮灰,出場最關鍵的一幕就是為了討好她堂妹那個女主,而對原主施暴虐打,接著就被路過的太子抓住處置了……


    想到此處,許昭楠皺起眉來。


    直到現在,她仍然是想繞開書中劇情的,畢竟她已經來到了這裏,也不知道要怎麽迴去,那自然還是希望獨自美麗,過好自己的日子。


    不過,未來的仇人就在眼前,還欺負到自己人頭上,也沒有直接放過的道理。


    更何況,情報販子啊,說不定能有別的用處呢……


    許昭楠念頭轉了又轉,卻也不過是幾息的工夫。待拿定了主意,她便揮手叫小柳往一旁躲去,自己則是挽了挽袖子、握了握拳頭,笑眯眯的朝著對麵那群人走了過去。


    “你、你幹什、啊!上啊!把這娘們給我弄住!”


    鄭綆再次被踢倒在地,隻是這迴他不忘指示下仆們去圍攻許昭楠。


    許昭楠算上上輩子都是第一迴真身打群架,隻覺得熱血上湧,興奮的不行。


    原主的身體條件是真的好,她也不論什麽招式,不過是揮拳抬腿之類,就能叫幾個大男人都輕易近不了身。


    待她開始按照記憶,想要再打的有些章法時,巷子口卻是又來了一行人。


    “咳。”


    隻這一聲,來人的身份便明了了。


    許昭楠動作一頓,抬臂又揮開近前的一人,這才扭頭去看,果然是關縉。


    她有些尷尬的移開視線,複又把自己衣袖都拉了下來,再拽一拽因為動作粗魯而弄亂的衣擺,這才沒事兒人似的向著關縉走了過去。


    “你怎麽過來了?”


    關縉雙眸綻亮,好像很高興的模樣,隻是臉色仍然蒼白的狠。


    “路上遇見了你娘,便來了。打的開心?”


    她開心?


    許昭楠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觸及到上揚的嘴角,便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開心!生命在於運動!”


    後頭這句說的關縉一行人都有些莫名,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許昭楠已湊近了關縉,小聲的嘀咕起來。


    “那人,姓鄭的,抓起來問問,他可能是從南邊迴來的。”


    說到南邊自然就是指的南人,書中背景設定的關係,南北處在表麵和平的狀態,私底下的齷齪不少。


    關縉是妥妥的北人,家裏又始終跟著朝廷,所以對於“南邊”的信息勢必會非常敏感。


    果然,許昭楠這話似乎是引起了關縉的注意,她隻覺貼靠著的男人胳膊都僵硬了一瞬,忍不住得意的挑了挑眉,再次壓低聲音道:


    “要是這人有用處,你可不要忘了謝我。”


    關縉拿帕子遮住半張臉,又咳了一聲,然後才同樣低低了嗯了聲。


    許昭楠聽他這聲咳怪的很,正想開口問,就見他向後擺了擺手,那是在示意他的手下人上去綁人呢。


    等到鄭綆並幾個仆人全都嘴裏塞著布被五花大綁之後,關縉才放下了帕子,半歪頭看向許昭楠:


    “二十咱們出發,你可莫要忘記了。”


    “曉得了,你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許昭楠被打岔,倒是忘了問咳嗽的事兒。


    她看向被堵了嘴的鄭綆,視線在他的六指上頓了頓,接著便拉上小柳,與關縉告了別,往家迴轉。


    小柳性子本就怯懦,這迴被嚇得夠嗆,許昭楠想叫她迴村裏休息段時間,卻不想這姑娘堅韌的很,不過一日便打起了精神,甚至主動談到好物堂的成衣生意一事。


    這成衣的買賣,許昭楠原計劃是要緩一緩的,畢竟這買賣勢頭好,近期已經有些店家跟風仿製了,總歸是個隱患,誰知道會不會有壞心眼的來找麻煩。


    而無論周氏還是小柳母女,目前都還不是能擔事兒的人。


    她這一去南邊,怕是兩三月才可能迴轉,要遇到了麻煩,那可真是鞭長莫及。


    但小柳既然有想法,許昭楠便把已經新畫好的成衣樣式交給了她,並且填鴨式的交代了幾個現代經營促銷的辦法。也不求幹起來,隻是對方有心,她也就想更認真些。


    至於可能存在的麻煩什麽的,就靠狗兒跟方淩多加注意了。


    到此,外頭的事兒就算全安排好了,自家事兒也得再琢磨一番才是。


    說自家事兒,主要是指周家那頭。


    許昭楠答應跟關縉一起南下的當天,就把這消息告訴了爹娘,夫妻倆自然是不放心不願意,但最終還是被許昭楠說服了。


    周表姐如今在家裏,前些日子那叫杏兒的小丫頭也過了來,所以家裏許昭楠是不擔心的。


    她擔心的是二舅和三舅。


    按照書中的劇情來說,周家三個舅舅都死在了“逞兇鬥狠”上,大舅是因著表姐跟趙家的事兒,目前來看危機應該是解除了。


    二舅和三舅則是因著澆地用水,與鄰村人爭執打架的時候,被誤傷沒的命。


    許昭楠實在是不記得具體的時間,但說到爭搶用水,想來很可能是在自己去南邊的時候……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真是發生這種事兒,許昭楠要後悔死。


    因著這個,她幾經考慮之後,獨自又跑了一趟周家莊,最終把二舅帶到了自家,三舅則會陪著她一同南下。


    ----


    “嘿!妮兒,三舅這迴可是長見識了,頭迴坐大船!”


    周三舅站在甲板上,深吸口氣,扭頭對著許昭楠咧著大嘴笑。


    許昭楠也微眯著眼,隻覺海風吹得人精神都好了許多。


    他們與關縉自五月二十出發,行了三日的陸路,今個兒是頭一天轉到船上,中途會停靠三個城市,大約需要五六日左右進入淮南地界,之後就看關縉是怎麽打算了。


    許昭楠決定跟著關縉一起到淮南,其一當然是因為關縉的病,其二便是因著藥香術了。


    小姥爺當時留給她的香訣,她已經全部記住,但香訣中所用到的東西有很大一部分是產自南方,她得親自去尋尋看。


    藥香術乃是現世禁忌,要是可以選擇,許昭楠絕不會碰。


    可沒辦法,從姥爺喚醒她的記憶開始,這事兒就已經撇不開了。


    “武器”在手,自然是要學會使用的,許昭楠十分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三舅高興就好,這趟叫您勞累了。”


    周三舅是獵戶,真有點兒拳腳功夫的那種,所以才會跟著許昭楠出來。


    “這算個啥,我當時還想把你幾個表哥都叫上,偏你還不願意。你瞧瞧人家那派頭。”周三舅向著船頭方向努了努嘴。


    許昭楠順勢看過去,忍不住笑起來,“人家關公子是什麽人,帶多點兒護衛太正常了,我跟他可比不了。”


    “楠姑娘說的哪裏話,公子先頭都交代了,咱這所有人都聽您的吩咐呢。”


    蘭雀拿了件兜帽薄披風,邊說話邊抖開想要給許昭楠披上,“這衣裳也是公子吩咐的,說是船上風大太陽大,怕您被吹著曬著呢,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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