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這句似悲似喜的感歎,從耳朵傳進腦子裏,似乎過了一段時間。


    許昭楠甩了兩下頭,好容易才開口問話,“姥爺,藥香術,是什麽?”


    周姥爺看著低垂著頭的許昭楠,又是一聲歎息,然後才慢慢講述了出來。


    藥香術,簡單來說是利用物品本身的性質、味道,通過特定的手法進行處理、配比,由此得到一味“藥”的技藝。


    叫做藥香術,是因為其製作過程的確與炮製藥材、配製藥品十分相似,甚至這門技藝也的確有些治病救人的辦法。


    但流傳至今,更多的卻是害人之術,“藥香術”三字就顯得十分諷刺了。


    從姥爺的描述中,許昭楠覺得,這藥香術與其說是類似醫術,其實跟蠱術或者傳說中的咒術更貼近。至少她腦子裏頭的記憶,叫她根本沒辦法用醫學道理去進行解釋……


    花國人麽,誰還沒點兒極其樸素的中醫“基礎”!


    就比如紅棗,性溫補血的功效大部分人都能知道。可根據藥香術,這東西能做成讓人快速失血的藥丸子,還沒有傷口那種……


    她穿的應該是本普通的架空古言文啊,除了原女主她堂妹那個玉佩外,其他的設定並沒有特殊之處。


    所以,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許昭楠是真懵了,她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穿書,或者隻是穿到了跟那本書類似的平行空間?!


    為啥考大學的時候,沒選物理!!!


    哦,是我智商不夠┓(′?`)┏


    腦內跑了幾圈草泥馬,自我解嘲之後,許昭楠的心情也穩定了不少。


    既來之則安之吧,還能走咋滴……


    周姥爺可不知道她外孫女心裏頭已經轉出個迷宮,科普完藥香術之後,後麵的內容漸漸沉重了起來。


    “藥香術曾備受追捧,尤其是前朝末年,皇家、富貴人家乃至不少平民百姓都在追求長生之術……”


    得了,也不用聽後麵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許昭楠心裏腹誹,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跟世間萬物一樣,東西的好壞要看用東西的人,這藥香術本來就歪門邪道占比更高,要是有心人想使壞,那可就太容易了。


    果然,周姥爺說完了“藥香人禍國,各國大肆撲殺”後,再次深深歎了口氣。


    “……也是我一時想歪了,原本都打算好,這技藝便斷在姥爺這兒。可我……”


    許昭楠看她姥爺的眼神,那是種混合著愧疚與可惜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可姥爺見我天資聰慧、天賦異稟,實在是見之心喜、不可自拔……哎呦,姥爺您下手也太重了,我這腦袋瓜多金貴呢!”


    叫許昭楠這麽一打岔,周姥爺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他笑著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那會兒你還小呢,我隨口教幾句,你便能配出香來,姥爺就沒忍住……隻是等把香訣都教會了你,我又後悔了,所以才製了香,叫你忘了那段記憶。”


    藥香術的“香”字源於這一技藝製出來的東西,是需要靠味道來起作用的,已經成型的配方便叫做“香訣”。


    聽到這裏,許昭楠便明白了,“那趙家跟藥香術有關係?”


    “嗬,他們家的確是膽子大的很,草妮兒迴門那天,趙富久就跟我開了口。楠兒啊,不瞞你說,當時姥爺嚇的連搬家的心思都有了。


    可要真搬家,不就是認下了這事兒?再者你表姐也已經嫁過去了……我便隻能裝傻充愣。這都三年了,我還以為趙家信了我的話,或者也害怕了,沒想到,他們放棄歸放棄,卻想要害死草妮兒!”


    周姥爺說到此處,語氣中含了恨意,手中把玩著一個小瓶子,許昭楠猜,這可能是剛才給自己聞的東西。


    她伸手把瓶子拿過來,“這事兒還是得等表姐醒了再確認,姥爺也沒必要再提起這個,便還是當做完全不知道吧。”


    都這麽大歲數了,不說頤養天年,享受享受兒孫福也是要的,還折騰個啥!


    這話許昭楠沒說出來,但周姥爺顯然是明白了,一時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許昭楠卻是又想到了別的事兒,“姥爺,那關縉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周姥爺又是沉默,可連藥香術這事兒都說了,關縉那裏也就沒必要瞞下去了。


    “他是京中關家的嫡孫,他祖父的確是救過我的命,知道我懂得藥香術,這關縉過來也的確是來修養的。”


    “他的病,需要藥香術來救?”


    許昭楠問出了關鍵。


    周姥爺歎著氣點頭,“不過,我救不了,我所會的香訣中並沒有能治他的病的。”


    按照周姥爺先前所說,香訣有傳承,但更重要的則是藥香人本人的創新開發,他資質一般,再加上正趕了亂世,也不敢研究。


    “那……這關縉專門到上河村去,是姥爺你建議的?想叫我去治他?”


    “胡說!”周姥爺瞪了她一眼,“我已經後悔教你,又怎會把此事告訴旁人!是那關公子自己要去上河村的。”


    許昭楠當然相信自家姥爺,可對於關縉她此時卻是多了些提防,實在是這人的行為有些詭異,或者就是他們家調查過自己家呢?!


    平民百姓又怎麽抵抗得了權貴之家。


    顯然,她的想法周姥爺也是有的,隻見他皺起眉,似乎是在迴想什麽,半晌搖了搖頭,“我還是信得過關家老爺子,若非有他護著,說不得當年我就死了。”


    許昭楠沒有辯駁,小聲叮囑姥爺不要再提藥香術之事,接著便走出房間打算去休息。


    院子裏已經安靜了許多,隻有表姐那屋能瞧見不少人影。許昭楠看了看,沒在過去,迴了自己的房間,她需要安靜的整理下思路。


    躺在炕上,迴想姥爺說的那些話,又將書中內容拿出來一一比對。


    許昭楠終於發現有點奇怪的地方。


    書中那個玉佩有一方種什麽活什麽的空間,許靜淑用這空間一開始種的全是稀少的花木,後來種的便是稀少的藥材,重點都在“稀少”上。


    小說麽,這種金手指就圖個爽,誰也不會太深究。可如今許昭楠過來了,再看書中情節,那違和之處就十分明顯——許靜淑種活的稀有植物,全送了人,具體幹什麽卻是沒寫。


    大概的思路就是,有貴人需要,許靜淑種,送給貴人,許靜淑得到獎賞,利用獎賞打臉。


    難道,這藥香術是世界補全的邏輯嗎?!


    許昭楠胡亂猜著,越猜越覺得煩得慌,裹著被子就開始在炕上滾來滾去,把自己滾的快睡著時,卻是突然聽見了院子裏有動靜,好像是在喊“醒了”。


    表姐醒了?


    許昭楠連忙起身,下地踩著鞋便跑了出去。


    周寶椿的確是醒了,這會兒正被大舅母一勺一勺的喂著藥。


    屋裏屋外一堆人,許昭楠過來時,姥姥正在趕人,“都走都走,明個兒再瞧,叫草妮兒也睡個好覺。”


    許昭楠腳步遲疑了下,還是進了屋。


    姥姥倒是沒趕她,反而笑著衝她招手,“你來的好,進來進來,看看你表姐。”


    說完話,姥姥自己起身,把不願意動彈的周家人都攆了出去,屋裏便隻剩下了大舅母和許昭楠。


    “表姐,你咋樣?”許昭楠輕聲問著。


    周寶椿虛弱的笑了笑,受了這般折磨,眼神卻仍舊清亮堅韌。


    “聽娘說,是你把我救出來的,好表妹,多謝你。”


    “咱一家人,用不著謝,表姐好好養傷,早點兒好起來才是。”


    許昭楠也笑起來,輕輕搖頭。複又看向大舅母,掂量著要不要把和離的事兒說出來。


    大舅母將藥碗放下,“草妮兒想跟你說話,我也先出去。”


    “楠兒,趙家不會放過我的,你把我送迴去吧。”


    怎麽都沒想到周寶椿會說出這句話,許昭楠心頭立時“咯噔”一下。


    “你別問,現在已經連累你了,若是還叫你知道……”周寶椿還在繼續說著,“隻是周家人,你能不能想辦法,救一救?”


    她說完,似乎是覺得太過為難許昭楠了,閉起眼睛,眼淚落了下來。


    “表姐,告訴我到底是怎麽迴事兒?趙家人的品性,即便你不說,咱家怕也是被他們盯上了,若連內情都不曉得,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許昭楠語氣冷冷的,手卻是暖和的過分,她抓著表姐的手,盡力的安撫著。


    周寶椿被那個“死”字嚇了一跳,眼淚掉的更兇,卻是咬著嘴唇沒有發出哭聲來。


    又過一會兒,她終於睜開眼,“趙家要找藥香人,認定了咱家這裏有線索。這話是我不小心聽著的,叫他們發現了。他們是絕不會放過我的,畢竟我若是去縣衙告狀,他們一家怕都逃不掉幹係。”


    當年藥香人被逮捕處死了大部分,可各國都有一小部分逃過了,所以這麽多年過去,可各地仍然有因為跟藥香人、藥香術有關係而被處死的事情發生。


    無論真假,甚至碰到糊塗的官員,連驗證的環節都沒有,隻要有舉報就直接判問斬。


    這也是許昭楠覺得趙家膽大的原因。


    周寶椿這話,也驗證了姥爺的猜測。


    “我來想辦法,你就別想著迴去的事兒了,和離書我都避著趙家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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