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郎自小就拜師學手藝,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好木匠。


    小到鍋碗瓢盆,中到箱籠桌櫃,便連頗為講究的造房雕窗他都了解一二。


    可自從小蔡氏嫁到許家之後,許大郎便漸漸不接大活計了。


    一來是他身體越來越不好,二來便是所有銀錢全交公中,周氏瞧不過眼,便不許他幹了。


    所以這會兒,周氏興奮的說完了關縉要請許大郎去修繕宅子之後,扭頭便又對自己相公說道:


    “這迴的銀錢可是萬萬不能再交出去了,咱家裏這麽些年,攏共都沒存下十兩銀子,楠兒馬上要說親,沒銀錢可不行。”


    “是是,我同關公子說好了。”許大郎討好的點頭,“工錢待修完了宅子,便都拿去先給嶽父收著,等到要用錢時,咱們再去取就是了。”


    周氏眼睛一亮,讚許道:“難為你還能想出這辦法來。”


    說完,倆人就對著笑了起來。


    許昭楠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夫妻倆感情可真是好,想想昨個兒自己竟然還建議人家和離,真是……沒被揍一頓,也是爹娘好脾氣了。


    把胖妹妹抱在懷裏,揉著她肚子上的軟肉肉,許昭楠叫醒了還在傻笑的爹娘。


    “娘先前不是想分家嗎,待分了家,也就不用藏著掖著的賺錢了。”


    周氏迴過神,臉上的笑意沒了。


    “哪那麽簡單,畢竟你爺人都沒了,這會兒要還提分家的事兒,你娘我就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百善孝為先,周氏這幾年為了分家著實鬧騰過幾迴,在上河村的名聲算不上好,她自己雖然不在意,但也並不想破罐子破摔,任其惡化下去。


    許昭楠垂下頭,她是無論如何都想要遠離許靜淑的。原書節奏非常快,女主的際遇是一個連一個,相對的,炮灰們的黴運那也是一個連一個。


    如今的許靜淑又是重生的,看這人的秉性,怕是還會主動想要加快故事節奏……


    聯想到書中的時間節點,許昭楠估摸著,許靜淑馬上就要結識反派之一,未來的笑麵虎丞相——鄭良京了。


    鄭良京出身沒落的書香世家,年輕時孤傲不通世故,常被人排擠欺壓。因著落魄時許靜淑送了他一朵花,便自此情根深種。


    這結識的緣由聽起來挺美,可許昭楠記得書中描寫的非常清楚,鄭良京因為環境所致,心性狹隘,睚眥必報,是個寧教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的性子。


    除了女主。


    看書的時候,這人物設定是覺得還挺帶感,挺浪漫。


    可如今許昭楠是女主之外的“其他人”,這感受就不美妙了。至少她心裏會害怕,許靜淑萬一跟鄭良京叨咕幾句我堂姐欺負人什麽的,自己和家人就要被惦記上了……


    因此她又想了想,再次勸道:


    “若是不分家,咱們先離開村裏怎麽樣?”


    “離開?”


    許大郎與周氏異口同聲,便連棉棉都張著小嘴啊了一聲。


    “嗯。”


    許昭楠一邊整理思緒,一邊慢慢說:“爺奶都不在了,咱們與繼奶奶他們本就沒法兒再做一家人。”


    這話在墳頭上爭執的時候,她就說過,雖然是為了打壓小蔡氏的氣焰,但實際情況卻也的確如此。


    許大郎與周氏麵麵相覷了片刻,許大郎才訥訥開口問:


    “可是,咱們離開這兒,能去哪兒?”


    “姥爺那邊就不錯,若是不合適,咱們便去鎮上也使得,正好請大夫給爹好好調養下身子。”


    說到調養身體,周氏有些意動,“楠兒這話說的對,若是去鎮上,瞧病也方便。可……要不,我去和爹開口,咱們先借些銀錢用用?”


    許大郎忙按住周氏的手,“不好叫嶽父操心。便是要走,也不急於一時,關公子的宅子想要修繕好總要些時日。我看還是把這活計做完,到時咱們便有錢了。”


    “對了,關公子還同我說,想叫楠兒幫他跑跑腿,說是每天都得去鎮上一趟,嶽父當時在場,答應了。楠兒你看呢?”


    這關縉身邊的仆人奴婢還不夠用的?!未免太金貴了……


    許昭楠內心吐槽了句,嘴上沒說什麽,點頭應了,隻當是為姥爺還人情了。


    反正原身本就是村裏鎮上兩頭跑,並沒有為難的地方。


    “爹你幾時開工?到時我同你一塊兒過去,便問仔細要做的事兒還有工錢吧。”


    就這般,一家人算是暫時商量妥當了。待又過了兩日,許大郎和許昭楠一同去了村口的“關宅”。


    “這宅子裏原來住的,好像是個貪官的家裏人吧?”


    許昭楠仍舊和原主一般,梳著類似男人的馬尾辮子,微一晃頭,長辮子便輕輕甩動,她自己覺得可帥氣了。


    許大郎眼神倒是有些複雜,不過還是迴道:


    “不好這樣說,到底貪沒貪的,外人誰知道。反正,七姑人可好了。”


    “七姑?”


    許昭楠愣了一下,這是和自家有親戚關係?原主腦子裏可沒這個信息。


    許大郎點了點頭,“你得叫七姑奶,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是你爺的堂妹,雖說已經算是遠親了,可因著住在一個村,關係好著呢。後來她家出了事兒……”


    話沒往下說,不過許昭楠也明白了。


    “我曉得了,爹放心,我以後不會亂說話了。”


    父女兩個聊了兩句天的功夫,便到了關宅。


    許大郎自是去查看要修繕的地方,而許昭楠則是被個小丫鬟帶著徑直去見了關縉。


    關縉還是如上次見麵那般,病懨懨的有些蒼白,時不時的要咳兩聲。要跑腿的事兒也是跟他這身體有關,是叫許昭楠去鎮上的李家醫館拿藥迴來。


    這一去一迴便給她一兩銀子的工錢,每日。


    送錢也沒這般送的,許昭楠愣是聽笑了。


    “怎麽?可是太少了?那便——”


    “不是不是。”許昭楠忙忙擺手,“關公子,知道你是想幫幫我家裏,可也沒有這樣讓你吃虧的道理。上河村到毛鎮也就一個時辰的路程,藥錢你還另外出,工錢一兩太多了。”


    關縉皺了下眉,“要一個時辰?你是想走著去?太累了,我叫人送你過去。”


    許昭楠:……


    “那什麽,關公子啊,你既然都讓人去鎮上了,又何必非得讓我去買藥呢?!這工錢是不是花的有點兒冤枉?”


    豈止是花的冤枉,這人看著挺精明,不會是個傻的吧,或者是看上原主的皮相了?!


    說到原主的長相,要擱現代便是那種又a又颯的禦姐類型。


    她整個麵部線條比之一般女子要淩厲些,眉骨高眼窩深,大大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這些搭配起來,叫她溫柔時自帶一股深情勁兒,麵無表情就是手拿四十米大刀的王霸氣場。


    再加上北方女子常見的高個頭,還有她力大無窮又會武的高配置,也怪不得上河村人見人怕了。


    總之,雖然原主的長相因為這年代的關係,很多人欣賞不來,但這種獨特的韻味,有人喜歡也並不奇怪啊。


    許昭楠心裏頭腹誹著,又小心打量對麵坐著的關縉,不像傻的,也不像覬覦她的美貌啊……


    關縉有點兒尷尬,許昭楠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之她心中想的那些事兒,叫他瞧出了幾分意思。


    他因著某個原因而對許昭楠很是熟悉,對她也有非同一般的感情,但現階段也主要是想對她好,叫她活的更肆意一些罷了。


    至於其他,他還沒有思量清楚。


    “姥爺叫我照顧你,我想著,你現在最需要的便是銀錢了,這東西我有的是。”


    叫誰姥爺呢,還挺會攀關係……


    有錢什麽的,就算你本意是想幫我,這話聽起來也很叫人生氣啊……


    一時之間,許昭楠都不知道要發哪條彈幕了!


    好一會兒,她才撫著胸口緩過來,“我正常幫你去拿藥,你便一次給我一百文吧。不許說話!你知不知道,就你這個活兒,放上河村,一次十個銅板都有人幹,我要的已經夠多了!”


    關縉扁了下嘴,很無可奈何的道:“那行吧。”


    你還委屈?!許昭楠的暴脾氣差點兒就要上來!


    “行就行了,我走啦,就這樣吧。”


    怕自己真會控製不住雙手,許昭楠急忙忙站起身,不待人留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關縉拿著帕子捂嘴輕咳了兩聲,一個中年男人從後堂走了進來。


    “主子,能確定是她嗎?她能救您的命?”


    關縉一揚手,“我的命自有我來定,以後不許再說這個話。”


    許昭楠可不知道她離開後竟然還有番狗血對話,隻搓著胳膊一路小跑,連她爹都沒等就往家裏趕。


    這關縉也太肉麻了些,好好的一個成年男人裝啥小屁孩啊。


    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許昭楠迴到家的時候,正瞧見真正的小屁孩許昭棉胖娃。


    “哎呦我的小寶貝兒,想姐姐沒?”


    許昭楠自來喜歡小孩子,穿來之後最先熟悉的便是自己這個小妹妹,幾乎是走哪兒抱哪兒,導致這麽幾天的工夫,棉棉便與她黏糊的不得了。


    “想,想姐姐。”


    棉棉把肉肉的小臉蛋主動貼到姐姐臉上蹭了蹭,樂的許昭楠一雙大眼都快笑沒了。


    倆人正熱乎的時候,灶間裏頭,許二郎的媳婦王氏走出來了。


    “呦,咱家大小姐迴來了,還真是趕巧了,你的好事兒啊,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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