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迴到家中,天已經陰沉沉的黑下來了。


    合租的小情侶不在家中。我進門後甩開鞋子直接撲倒在客廳的沙發上,臉埋在抱枕裏,久久不想動彈。


    剛才第二次走進歸檔局,在裏麵隻待了半小時不到。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我就著一股子怨氣衝天的勁,很快的敲定了自己的新工作。


    不。與其說是怨氣衝天,還不如說是恨氣衝天。李光這個王八蛋!在一起時,山盟海誓的話他沒有少說。雖說我不是對戀愛有著無限美好憧憬的傻白甜,但愛人的話十分也會聽信七八成,我總覺得我們的未來不會和規劃有太大的偏差。


    分手後我氣我怨,心裏也會暗暗責怪自己,對待李光對待愛情,總不願意服軟。而今天這一場意外的重逢,抹殺了我心中對這段戀情的一切遺憾。


    我又想到再次迴到歸檔局時,劉思思激動萬分但也不顯得有太多意外。我問她如果我對這個崗位願意進一步接觸,是否還需要那位信佛的局長再麵試一輪。沒成想她直接嘩啦啦打印出來一疊文件,攤到我麵前。


    那是兩份保密協議和兩份試用期三個月簽訂時間為三年的勞動合同。我們誰都沒有其他的廢話,很快簽了這些文件。現在其中一份保密協議和勞動合同,正實打實的在我的手提包裏放著。


    賀悠沒再出現。劉思思說他“出任務”去了。待我再問到上崗培訓的事情時,劉思思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是賀悠的,讓我存好,她會讓他明天和我聯係安排。


    想不了這麽多了,隻要有工資賺。有錢才有安全感。一段我無法做出任何預知的新生活仿佛就真的要開始了,但願自己不會是摸黑上了賊船。


    防盜門響了,門外傳來青年男女的調笑聲和鑰匙插進匙孔裏的聲音。我趕忙坐起來,伸手順了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


    果然是合租的小情侶迴來了。他們看見我在客廳裏坐著,有點驚訝。從前他們在家時,我總覺得三人同處一個空間太過尷尬,總是一直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待著。女孩子和我打了聲招唿,正要迴房,我喊住了他們:“有個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下。”


    兩人站住沒動了,有點疑惑的看著我。


    “那個,我可能下個月底就要搬出去了,但是我和房東簽的合同還有一年多才到期,你們要不要直接和房東續簽一下?要是我住不到下個月底,提前搬走的話,下個月剩下的房租也不要你們退給我了,迴頭次臥你們也可以對外再租出去。”雖然劉思思說歸檔局提供的宿舍可以隨時搬入,但我還是想給自己留點時間,確認這份工作沒問題以後再搬去宿舍。


    兩人馬上來了興趣,過來我身邊坐下了。


    女孩子臉上帶著興奮又好奇的笑意:“可以呀,我們反正還沒買房,估計還得再租一段時間呢。丁姐,你是不是要結婚了呀?”


    我不想太多解釋,一邊站起來一邊嗬嗬笑著:“那等我確定好搬出去的時間以後,提前和你們說,到時候我再約上房東過來,你們當麵續簽一下。你們忙吧,我先用下衛生間。”


    小情侶一疊聲的應著,我迴屋拿了換洗的衣物,進衛生間卸妝洗澡。


    洗完澡後,我小心翼翼給自己的老臉上層層糊上各種護膚品,栽倒到床上,摸出手機,先刪了李光的號碼,接著把微信聯係人名單裏的李光拉黑。


    頭一蒙,先睡為敬。


    可能是心裏揣著事情,總是睡不踏實。這一夜,我先夢見了爸媽。爸爸在夢裏依然是惱我,板著臉不願和我過多親近。媽媽坐在爸爸一旁,憂心忡忡的望著我,問我在外麵工作苦不苦,男朋友對我好不好,想不想再迴家來。


    又夢見了李光。他挽著新女友的手,依然是從興茂大廈樓下的通道口裏朝我走來,兩人靠的緊緊的從我身邊走過,李光仿佛沒有看見我一樣,他的新女友倒是很給麵子的斜眼瞟了我一道,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


    還夢到了賀悠。夢裏我看不清賀悠的臉,隻覺得他遠遠的站在我前麵,朝我喊道:“丁則,你怕不怕?你怕不怕?”


    他的聲音遙遠又飄忽,在夢裏聽來十分瘮人。我試圖跑開,卻動彈不得。努力一掙,竟然醒了過來。


    摁亮手機一看,才六點半。我從被子裏伸出隻手,在床頭櫃上摸摸索索的拿到了耳機,放了支輕音樂,蒙著頭又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是劉思思打來了電話。我迷迷瞪瞪的接了起來,劉思思活力滿滿的聲音讓我一下清醒了五六分:“丁則姐,都快九點啦,你還在睡覺呀!賀子哥讓我跟你說一聲,晚上咱們局一起吃個飯,歡迎你加入咱們局!”


    我聽罷,又清醒了兩三分:“那局長晚上也在嗎?”


    “我們局長這段時間都在外地述職呢,今天他不在,等他下周迴來了,賀子哥會帶你去跟他匯報的。丁則姐,晚上你想吃什麽?賀子哥說了,既然是歡迎你肯定要以你的口味為主。你有沒有什麽忌口的呀,能吃辣嗎?”


    “呃,還算能……”


    “太好了!”劉思思一聲歡唿:“那我們晚上吃火鍋好不好?川式火鍋!”


    “行……那賀組長有沒有說今天我讓幾點過去?是不是要做崗前培訓?”川式火鍋不錯,我也愛吃,但我還惦記著昨天說的培訓的事情。


    “這個他還沒說呢,放心吧,他安排好後一定會聯係你的。我等下把晚上的地址發給你奧,咱們晚上見哦!”


    掛了電話,我徹底清醒了過來,也沒了睡意。賀悠手上有我的信息表,不會沒有我的手機號。聽剛剛電話裏劉思思的意思,晚上飯局的安排是賀悠提出來的,可他沒有直接和我聯係,而是輾轉讓劉思思通知我。這人未免領導架子也太大了些吧。


    縱然在工作上他是前輩,可看他的年齡也絕不會比我能大出太多。我又是個從來不會憑白受氣的性子,要是他以後在工作中對我頤指氣使起來,隻怕日後咱兩還多的是矛盾。


    不行,我得提前把自己的氣勢給架起來才成。得讓他知道,我可不是個軟柿子。


    我翻身下床,滿屋子翻騰起來,下定決心得給自己配上一套讓賀悠看了忍不住給我雙膝跪地的行頭才能允許自己出門赴宴。


    最終,我梳著高馬尾,穿著純黑色的修身皮夾克,靛青緊身牛仔褲,踩著五厘米方高跟翻毛皮的淺駝色及踝靴,在晚上六點過一刻的時候才出了門。


    我也想早一些的,可恨自己從前一直不畫眼線,今天為了武裝到位,將眼線畫了又畫,卻因為手殘亂抖不得已卸了又卸。折騰了一遍遍,終於將眼線勾畫的勉強合格,才急急忙忙下了樓打輛車朝火鍋店去了。


    火鍋店在靠近市中心老城區的一段小路裏。小路隻有兩個車道,路邊還停了一排車,出租車司機左躲右避的終於停了下來。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我又接到了劉思思的電話:“丁則姐,你怎麽還沒到呀?是不是地址不太清楚?”


    出租車停在火鍋店對麵,我一邊朝路對麵走去,一邊趕緊道歉:“到門口了已經,太不好意思了,今天市裏有點堵,我這就上去。”


    “好的,我們在二樓二號包廂,直接上來就行啦。”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突然覺得左臂一緊,還沒待反應過來,竟然被一股蠻力朝後猛地一拖,整個人向後栽倒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又因為我腳上的高跟鞋平常實在少穿,我一時間沒能平衡住身體,心裏大唿完蛋,卻也隻能控製不住的倒了下去。


    完了,搞成這麽狼狽,待會賀悠又得輕視我了。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個。


    “你這個人,過馬路怎麽也不左右看看?”


    落地沒成功。後背傾斜著被一隻手臂穩穩的兜住了,我愣了一刻,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從我身後傳來的。


    我趕緊站直了身子,離開了那隻手臂。轉身一看,一個比穿著高跟鞋的我還高半頭的男人,正帶著點笑意望著我。


    路上又一輛車鳴笛而過。我們同時朝路邊躲了一步。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我光顧著接劉思思的電話,沒有注意路上的來車,如果不是被身側這個人朝後拽了一把,可能我現在已經被車子碰上了。


    “丁則姐?丁則姐?”可能是聽到了這頭的異樣,電話裏傳來劉思思著急的唿聲。


    “沒事沒事,我這就過來了。”


    掛了電話,我趕緊朝身邊的男人道謝:“謝謝謝謝,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幸虧你了。”


    他沒說什麽,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白的牙。路上又一輛車開過,天色已經暗了,車光從他臉上拂過,這一笑顯得分外溫柔。


    這一笑讓心裏一陣亂跳。這不就是英雄救美嗎?這個小哥哥身高和我也相配,長得白白淨淨還溫溫柔柔,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得要個微信號以後好以此為由請他吃頓飯來好好表達一下謝意?


    正在我心猿意馬之時,他又輕輕拉了我一把:“走吧,你不是要過馬路嗎,沒車了。”


    這一拉,拉在我袖子上,難不成他也對我有些意思?想來也是,我雖不算什麽貌美如花,但麵貌也絕不在中等以下。再加上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和還算勻稱的身材,走在路上好歹還是有一定迴頭率的。


    還在胡思亂想,他已經走到了我前頭,我趕緊跟上。過了馬路,正猶豫著要不要留個聯係方式,他卻沒有迴頭看我,徑直進了我要去的火鍋店。


    天助我也!搞不好新工作還能幫我撿上一隻新桃花。


    我撩起火鍋店的門簾,追著他跨了進去。門口穿著旗袍的服務生見我們一前一後走進來,迎上來問我們:“歡迎光臨!總共是兩位嗎?”


    “不是一起的。”他轉頭看到是我,又笑了一下,開口對服務員說:“我去二號包廂,麻煩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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