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總算知道為什麽蓮燁說等她知曉接下來要做的事之後可能就否認蓮燁是個好人了,她花了好大力氣也沒能將那個人托起。那人大概死了好長一段時間了,貫穿他心髒的那把劍已經深深插入了身後的巨石中,劍身也纏上了厚厚的水草。夕顏使盡了渾身解數才將那人連同劍一起拔/出來,一手托起那人的腰身,向上遊去。


    氣喘籲籲地遊到了岸上,見蓮燁正斜倚在岸上的石塊上,單手撐著下巴,正悠閑地看著她,長長的紅裙下,露出半截漂亮的小腿,姿勢十分撩人,當真是妖嬈無限。夕顏顧不上讚歎,將那個人連托帶拽地撈上岸邊,自己卻趴在地上累得半死不活,連話都來不及說上一句。


    蓮燁看她那虛弱的樣子,魅惑一笑,“怎麽這就把你累成這樣,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怎樣?”


    夕顏伸出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妙極了。”


    蓮燁笑著站起來,走到那個人身邊,定定看了一眼,然後便將那人身上的劍抽了出來。頓時那人的身體便漸漸消散不見了,夕顏不禁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接著就看到蓮燁手中的那把劍身上的黒鏽一點點脫落,散發出紫色的光芒來。


    夕顏緩了幾口氣,站到蓮燁身邊,開口道:“那個人呢?怎麽就這樣不見了?他是誰啊?”


    蓮燁瞟了她一眼,沒有表情地迴了一句:“死人。”


    夕顏就知道蓮燁不會輕易告訴她,撇了撇嘴,好奇地盯著蓮燁手中的劍,“這把劍真漂亮,叫什麽?”


    這迴蓮燁總算是好好地迴答了:“伏魔劍。”


    夕顏驚訝道:“那不就是可以殺死魔的劍?那那個人……”究竟是誰用伏魔劍殺死他的呢?那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悲傷呢……她輕輕將雙手覆在了胸前。


    蓮燁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現出同情之色,於是道:“哼,有什麽值得你難過的,魔死了還會以另外的姿態重生,重生之後就不會記得以前發生的事了,我這麽做也是讓他能夠解脫。”


    夕顏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問,然而知道蓮燁不可能告訴她,索性懶得再去糾結那個人的事了,反正與自己無關,但是在湖裏帶一個人上來,對於魔君不是很容易的事嗎?就算不用自己動手也可以命屬下來做啊,還特意叫她來,難不成是魔族的人怕水?她忍不住問蓮燁:“呃……你們是不是怕水啊,不然怎麽這麽久都不把人給弄上來,我一來才……”


    蓮燁隨手抓過空中飛過的一隻隱形的小獸,將它扔進了湖裏,隻聽那隻小獸張嘴嘶叫了一聲就化為了一縷煙。蓮燁冷道:“這迴知道了?”


    夕顏連連點頭。隻見蓮燁走路像飛似的,夕顏連忙追上去,苦著臉提醒了一句:“……那幽煌的事……”


    “你帶著我給你的魔紋去找他,時機到了你就喊我出來,記住了,隻能用一次,別指望我會給你第二次。”說完話,蓮燁就下了逐客令。


    夕顏生怕惹惱了她,連忙揣著蓮燁賞給她的通行證離開了魔界,一路順暢。想著蒼炎的靈體在自己身上,暫時也無法迴歸本體,便直接從東海飛到了三皇井。自己這次急匆匆地離開,光是在青嶼山尋找魔界的入口就花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她不在的這兩日,幽煌怎麽樣了。按理說,沒到七天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但是夕顏仍舊放不下心,匆匆趕至了幽煌的紫寰殿。讓她心裏奇怪的是,幽煌出了這麽大的事,三皇井卻依舊平靜,不應該是亂成一鍋粥了麽?難道他沒有對別人說起?想到這,她心裏更覺不安。


    紫寰殿的小廝看到夕顏這次沒有走門,而是從天而降,連忙跑上前道:“夕顏姑娘,總算看到你了!你去哪兒了啊這兩天,幽煌殿下找你都找得急死了都!還特意去了一趟青丘,然而不知怎的,狐王好像也不在……”


    夕顏沒有迴他,徑自往紫寰殿裏麵走,邊走邊問:“幽煌在裏麵嗎?”


    “殿下不在紫寰殿,在跟王和二皇子他們在議事閣議事呢!”


    夕顏疑惑:“議什麽事?幽煌他中毒的事你不知道嗎?”


    那小廝卻不明所以,“啊?中毒?中什麽毒?”


    真被自己猜中了,他們果然不知道!夕顏顧不上解釋,連忙往議事閣衝去,完全不管身後人的叫喚。


    再重要的事有自己的命重要嗎?!這都什麽時候了!夕顏想也未想就不顧守門人的強烈阻攔推開那扇大門,隻見議事閣裏像是在舉行什麽儀式,狼王、幽煌、幽暝、青衣、流雲……還有三皇井的各位元老也在。她看到流雲愣了一會,咦?流雲怎麽也跑到這來了?


    那流雲和幽煌正站在一個浮台的兩邊,麵對麵站著,兩人皆閉著眼正雙指並攏念著什麽咒,對於她的到來完全沒有意識,但其餘眾人都是滿臉驚色。隻見浮台之上,赫然就是一枚冒著黑煙的魔種,還有一枝類似樹枝的會發光的東西。夕顏還不知道裏麵究竟在幹什麽,甚至沒來得及反省自己的貿然闖入,隻覺手上蓮燁給的魔紋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衝破她的肌膚,短暫的疼痛之後,她的意識立刻陷入了昏厥。


    在場的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就驚詫地看到那個突然闖進的綠衣女子瞬移至浮台處,迅速伸手抓住浮台中央的魔種……幽煌和流雲幾乎同時睜開眼,流雲目光驚恐。在夕顏正要繼續向那發光的東西下手時,幽煌慌忙上前製止,然而夕顏似乎不認識他一樣,一掌推去,幽煌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捂著胸口倒退了幾步。而狼王早已按捺不住迅疾上前欲奪迴夕顏剛拿到手的東西,隻聽兩人一聲脆生生的対掌之後,夕顏明顯不敵,手中的“樹枝”脫手而出,流雲瞧準了時機飛身將它奪了過去。夕顏眼中頓時一陣寒光,轉移目標朝流雲攻去,而在狼王的禁錮下難以脫身,兩招之下就被擊倒在地。麵對行動如此反常的小女子,狼王手下並不留情,最後一掌就算不是趕盡殺絕,也有重傷的意思。


    夕顏強忍著胸口漫出的血意抬頭看去,那襲來的淩厲掌風幾乎到了自己跟前。


    “父王住手!!”幽煌驚懼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就擋在了夕顏身前,狼王一驚,在剛要觸及幽煌身子的時候及時地收迴了手。


    “煌兒!你做什麽!!”狼王震怒,又對著一同進來的守門的侍衛嗬斥道:“誰讓你們放她進來的?!”


    那兩個侍衛連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恐不安地解釋和求饒。


    幽煌卻緊張地蹲下身去扶夕顏,見夕顏此刻似乎剛剛醒來一般,有些痛苦地捂著剛才被狼王打中的地方。幽煌這才看到夕顏手上的魔紋,他猛地抓過她的手腕來看,但那魔紋已經漸漸淡化最終消失了。見夕顏一副難受的模樣,幽煌趕緊查看她的傷勢,“顏顏你怎麽樣?”


    “咳咳……發生什麽事了?我……怎麽會在這裏?”夕顏滿臉的困惑,捂著心口,突然想起之前手腕上有那麽一瞬間的疼痛,之後就什麽也沒印象了。她趕緊看向自己的手,蓮燁姐姐給的魔紋呢?怎麽不見了?!她慌忙拉過幽煌的手臂一看,連幽煌手臂上的蛇紋也沒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幽煌一手攬著夕顏的腰,一手覆在夕顏捂著心口的手背上,將治療法術灌輸到夕顏身上。雖然傷得並不太重,卻令幽煌沉靜的臉上滿是疼惜,全然不顧自己剛才也被夕顏狠狠推了一掌。


    在場的人對這突然出現的變故顯然沒有迴過神,麵麵相覷。隻見幽煌將地上的女子抱起,說著:“顏顏,我們先出去,這的事,我會跟你解釋。”


    然而幽煌剛站起身,狼王卻滿臉不悅地盯著他懷裏的女子,冷冷道:“煌兒,今日的事,你可給父王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夕顏聽狼王的語氣,心知肯定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難道剛才無意識中自己闖下了大禍,才惹得狼王如此生氣?她有些心虛地往幽煌懷裏縮了一縮,想詢問剛才的事。“我……”


    幽煌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讓他解決便好,於是對狼王說道:“父王,我看其中有誤會,顏顏剛才那像是走火入魔之兆,就算她有錯,父王也傷了她,就當已經懲治過了。關於今日的事,全由我一人承擔,請父王不要再怪顏顏,我一定給父王一個滿意的答複。”


    狼王卻不吃這一套,橫眉冷對,“答複?你怎麽答複我?這計劃可是你自己向我提出來的,現在突然被她給攪了局,你卻還護著她。流雲你說說,施法過程中絕對不能被打斷,現在還有再修複的可能?”


    “這……”流雲看著手中已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樹枝,表情為難,“恐怕已經不能再用。”說著望向幽煌。


    狼王怒哼一聲,轉而對麵無懼色的幽煌道:“你說,這下怎麽辦?!我如此信任於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幽暝連忙上來求情,“父王,這事也不能全怪夕顏啊,夕顏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門外看守的人沒看好!”


    這話一出口,嚇得門外兩個侍衛趕緊磕頭求饒。


    “而且哥哥維護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是理所應當嗎!”幽暝性子急躁,說完話才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而狼王確實也發怒了。


    “你給我下去!”狼王吼道,眼中怒火滔天,“喜歡的女人?!煌兒,你不要忘了……”


    流雲這時也立馬出來打圓場,“狼王陛下,今日之事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修複魅影枝我想也不是全無可能……而且也並不是隻有一枝……”他語氣有些虛,似乎連他自己也不敢確定這話中的可信度。


    夕顏這迴可忍不住了,掙脫幽煌的手跳到地上,朝狼王道:“幽煌又沒做錯事,你幹嘛那麽兇?是我壞了你們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就是一枝樹枝嗎?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賠給你一枝!”


    狼王聽了更加生氣了,“你說什麽?!你可知道你剛才破壞的是什麽東西?”


    夕顏脾氣一上來,也不管他說的是什麽東西,脫口而出:“是叫魅影枝吧,好!我一定給你找來!找不到任憑處置!”夕顏說完氣唿唿地衝了出去。等離開了人群,她突然感到後悔,怎麽自己就那麽衝動呢,魅影枝是什麽她從來沒有聽過,去哪裏找啊?又不能問蒼炎……蒼炎……夕顏眼眶又濕潤了,摸了摸頸項上的翡翠石,蒼炎什麽時候才會醒來啊……夕顏揉了揉眼睛,才想起自己隻顧著生狼王的氣,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一隻手突然搭在她肩膀上,她一迴頭就看到幽煌那張擔憂的俊臉。


    幽煌見她眼睛紅紅的,以為她剛哭過,用手輕輕擦過她眼角處,“哭過了?”


    夕顏猛地搖頭,噘著嘴:“誰會為這種小事哭鼻子啊……”但說完卻又覺得委屈,撲到幽煌身上難過地哽咽起來,但哭的不是因為剛才受了委屈,而是蓮燁給她的魔紋不見了,這迴怎麽救幽煌?


    “幽煌,我把蓮燁姐姐給的魔紋給弄丟了,我好不容易才求她來救你的,這下魔紋沒了可怎麽辦?”


    幽煌扳過她的肩讓她看著自己,“魔紋?什麽魔紋?你這兩天去哪了?”


    夕顏將自己去了魔界的事和他說了,包括遇到了魔君蓮燁,以及魔紋的來曆,隻是沒提玄姬和蒼炎的事,怕他因此自責,況且去魔界的事本來就是自己自作主張。


    幽煌沒想到她會為自己一個人跑到魔界去,震動中又有些愧疚,“……你不該那麽衝動去如此危險的地方……你若是為了我出了什麽事,我如何能原諒自己……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見幽煌話裏有話,夕顏抬頭疑惑道:“告訴我什麽?”


    於是幽煌將他與狼王的計劃告訴了夕顏。夕顏這才知道原來幽煌並沒有染上魔毒,從青衣為他擋下星火攻擊的那一晚的盛宴開始,這一切都是為了引誘星火化魔而設的局。幽煌大概早就看出了星火有不軌之心,對自己殺了紅秀懷恨在心。那晚的盛宴,星火化為魔物也是因為魅影枝的緣故。今天夕顏破壞掉的魅影枝,本為流雲所有,隻不過在三皇井出了妖獸一事後才將其贈給了狼族。那魅影枝其實算是魔族之物,吸取了曆代魔尊的魂魄之力,擁有強大的魔力,可令普通的魔種魔氣大增,如若飲了誰的血,便能從魔種裏喚出魔靈,並聽候喂血之人的差遣。也不知道流雲去哪得到的這種東西,但狼王聽說魅影枝有如此大的用處,便想利用其徹底清查妖獸之事,因此聽取了幽煌在盛宴上放置魅影枝的建議,那星火受到魅影枝魔氣影響,最終化成了魔物。幽煌知道若是沾染了魔毒,必定要靠魔種才能活,於是就拿自己作餌,意欲從星火那裏取到魔種,然後利用魔靈將妖獸事件的幕後之人一網打盡。


    夕顏聽了不禁驚道:“你用自己作誘餌,就沒考慮過要是中了毒變成怪物怎麽辦?”


    幽煌又說:“流雲擅長各種奇門異術,事先已經將避毒/藥給我服下,就算是魔毒也不能侵體。”


    “所以你才敢那麽大膽地將青衣姐姐體內的魔種引到自己身上?那青衣姐姐呢?她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幽煌頓了一下,“青衣她的確是中毒了。”


    “啊?”


    “流雲的藥雖然珍貴,但對於魔毒卻沒有十足的把握,青衣大概對流雲並不十分信任……”


    “……青衣姐姐……看來她真的十分擔心你呢……”也許青衣真的從心裏愛著幽煌,才會不顧自己性命冒著變為怪物的風險也要擋在他麵前,如此重情重義的女子,想必在幽煌心裏也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夕顏雖然自認為自己喜歡幽煌的心情並不輸給青衣,要是能用自己的命換幽煌的命她也絕對義不容辭,但是若要讓她成為那樣的魔物,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做得到。


    “今天你們在裏麵作法,就是要將你身上的魔種靠魅影枝之力喚出魔靈?”


    幽煌點點頭。


    “但是中途卻被我闖進來打斷了,而且我還莫名其妙地走火入魔了?”夕顏不可思議地闡述著剛剛發生的事實。


    幽煌安撫她:“無事,恐怕是與魔君給你的魔紋有關。”


    “怎麽會這樣呢?一定是那魅影枝搞的鬼,我想蓮燁姐姐一定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也許她能幫助我們找到別的魅影枝呢!”


    “怎麽,你還要去找魔君?”


    “魅影枝是魔界的東西,蓮燁姐姐是魔君自然知道,放心好了,有通行證這個東西,我現在在魔界可是來去自如,哈哈!再說我答應你父王一定要找到魅影枝的,可不能食言!”


    幽煌垂下眼,“這是三皇井的事,你不必參與進來。”


    “這是我闖的禍,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幽煌沉默了陣,“……那我與你一起去。”


    夕顏突然想起什麽,連忙擺擺手,“不用了!蓮燁姐姐說她不喜歡見外人。”她頓了頓,“呃,對了,我……我還有些事,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迴去了,等我找到魅影枝再來!”說著就飛一般地離開了三皇井,直往青丘趕,也不知道蒼炎沉睡了兩日,青丘現在是什麽情況,得趕緊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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