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登基,葉修昀為宰輔,葉六娘以皇太後的身份垂簾聽政。朝中諸多官員多有不服,皇室的宗族中也有不少異議,另立新主的唿聲也有不少。


    每日早朝,少說也要吵吵個三四個時辰。


    薛婉以皇太妃的身份每日陪葉六娘一同上朝。兩個女子於政務上都不是一竅不通的,因而還能與一些立場不同的官員打幾場機鋒,每日都是神經緊繃,下朝時隻覺得疲憊不堪。


    葉六娘醒來之後,薛婉便告訴她李武已死的事,她聽了便沒有再多言一句,隻是按部就班的張羅前朝後宮的一切。


    直到一個多月後,沈淮安打敗唿衍王的消息傳迴京城,朝中的反對聲浪才漸漸熄了。


    朝中的一應事務由葉修昀全麵接管,薛婉也跟著鬆了口氣。


    「眼看這天下又要安定下來了,你有什麽打算?」難得空閑的時候,薛婉問葉六娘。


    不到二十歲,葉六娘已穿上了暗色的宮裝,頭上的九珠鳳冠也換成了老氣的不能再老氣的樣式。她如今是一宮之太後,整日的垂簾聽政和參與國事,讓葉六娘的氣度一日比一日沉穩起來。


    有時候薛婉甚至會忘記,她本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子。


    「自然是先把這太後當好,再給我兒尋一條路出來。」葉六娘淡淡一笑,神色間卻是黯然。


    李承允做皇帝,葉修昀輔佐,這不過是一時緩兵之計,這天下說到底已然是沈淮安的囊中之物,做攝政王或者是皇帝都不過是他一念之間。


    「你放心,我想的開,便是為了孩子,我也得好好保重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葉六娘豁達一笑,叫薛婉放下心來,她近來總覺得葉六娘實在太平靜了些。


    「說來今日孔大人提到的今歲天災人禍,糧食欠收的事,你可有什麽對策?」薛婉轉開話題,隻還未說完,便有宮女走過來,朝二人福了福身子道,「啟稟皇太後,皇太妃,薛夫人求見。豆_豆_網。」


    薛夫人?


    薛婉和葉六娘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葉六娘的五姐,薛婉的第二任後媽。


    薛家自薛婉被扣皇宮,沈淮安起兵謀反之後,薛平想到自己這微妙的身份,便提了告假,足足數月不曾上朝,如今事情平穩之後,他才忍不住叫葉五娘來打探一下薛婉的口風。


    葉五娘見這二人均是尷尬地不行,隻是薛平一再說起,她才隻得來了。


    見著薛婉,她先是一番慰問,又誇了她一番,才將話題扯到了正事上。


    「我這次來是想問問婉兒,你要不要迴家去?」葉五娘小心翼翼地提起。


    薛婉如今是皇太妃,按照大永朝的曆法,沒有生育過子嗣的妃子是可以要求放出宮去的,修行也好,過繼子嗣或者由家族供養也罷,都和皇室無關了。


    薛婉遲疑了片刻,才笑道:「且先不著急。」


    葉六娘在一旁聽了,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笑道:「迴去吧,既然是姐姐親自來求,我便給你一道旨意,出宮去吧。」


    「可是你這裏……」薛婉仍是遲疑,她實在是擔心葉六娘的,可葉六娘卻隻搖了搖頭道:「不妨事,如今局勢平穩,又有三哥護著我,不會有事的。何況沈淮安快迴來了,日後你們再有什麽,於你名聲有損。」


    薛婉想,自己便是再沒什麽,也該有損了,隻她強不過葉六娘,第二天朝堂上,便宣布放薛婉出宮的事。


    葉五娘歡天喜地地等在宮門口,早備好了車架,將薛婉迎上去。


    一進馬車,春櫻和芷荷便一左一右撲在薛婉身邊,哇地哭出來,二人數月不見薛婉,在家中急的團團轉,偏偏外麵亂的要命,她們什麽也打聽不到,隻能幹著急。


    葉五娘瞧著,也裝模作樣地擦著眼角的淚,道:「你父親也是想你的緊。」


    她是謹小慎微的性子,一路上也不多言,直到快到了薛府,才小心翼翼道:「這兩日,你父親和孔家的孔維走的很近,似對你多有打聽。」


    薛婉愣了愣,問道:「孔維?戶部尚書孔維?」


    葉五娘無奈地點了點頭。


    孔維今年三十有三,是孔家的旁支,論輩分乃是孔貞的堂叔,孔維年少有為,在李武登基時,便已是從四品的編修,李武死後,他抓住時機,站隊站的好,加上和孔貞的這層關係在,一躍成了二品,補了葉修昀的缺兒,成了戶部尚書,很有些風頭。


    他之前成過一次親,可惜成婚一年,夫人死於難產,大人孩子都沒保住。孔維一時沉寂過後,不知怎的,又開始打聽起薛婉來了。


    薛平瞧著孔維溫文爾雅,比那個沈淮安看著舒服,便動了心思,要撮合二人,這才叫葉五娘把薛婉接迴來。


    薛婉對於薛平這種不要命的舉措十分驚訝,她隻當他早已察覺自己和沈淮安的事,隻是誰能料到他竟還敢這般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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