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遙遙往山下望過去,依稀可見跑馬場內,薛婉和李武都站在那裏,他心頭微熱,手中的劍愈發快了,砍瓜切菜似的殺起人來。


    若論殺人之術,漫山遍野的人加起來也敵不過一個沈淮安,他劍光翩翩,所到之處,俱是血肉橫飛。


    沈淮安帶著的精兵更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李武的人馬在他們麵前十分不夠看。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山上的戰線便漸漸往山下去了,擦叫聲此起彼伏,自山上一路滾下來,薛婉細細瞧過,都是李武的人。


    李武的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陛下以身誘敵,便是想將沈淮安伏擊於此。可陛下似乎忘了一件事,若是陛下的伏兵根本擋不住沈淮安呢?」


    李武盯著薛婉的眼,神色冰冷至極:「是啊,沈淮安確實有萬夫不當之勇,不過朕有一人,勝過千軍萬馬。」


    薛婉明白,這說的自然是她了。


    「是啊,陛下要我來伴駕,我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薛婉輕歎了口氣,「可惜啊……」


    「可惜?可惜什麽?」李武問道。


    「可惜陛下的算盤隻怕又要落空了。」薛婉說罷,突然朝李武撲了過去。


    李武猝不及防,被她撲倒在地上,不禁悶哼一聲。


    薛婉早有準備,一腳踹飛了林十一,而後用簪子抵在李武的脖頸間。


    林十一猝不及防,一聲尖叫便趴在了一旁,暈了過去。


    「別動,簪子是特製的,機括裏有鋼針,鋼針上麵有毒。」薛婉慢條斯理地說著。


    李武看著那金簪,臉色十分難看:「挾持天字,是何等的大罪,薛姑娘不為你的父母弟妹又該如何想呢。」


    薛婉出手的速度快如閃電,而李武身邊諸多將士,又有誰會想到,一個弱不禁風嬌滴滴的貴妃,竟有這樣幹脆利落的身手。


    而李武的注意力都在沈淮安身上,又哪裏想到,薛婉竟會猝不及防來這樣一招。


    「陛下,咱們還是迴涼棚裏坐一會兒吧,站著看,太累。」薛婉笑道,她挾持著李武迴到涼棚裏,輕輕歎了口氣,「如今這局麵,陛下還有打下去的意思呢?不若雙方都停手,好好談談如何?」


    李武臉色難看地哼了一聲,而後他揮揮手,示意傳令上山停手。


    沈淮安自山上下來的時候,恰好殺的盡興,手上持著一刀一劍都是染血,刀刃上還有豁口。他背上背著六七把劍,顯是做好了苦戰的準備,卻未料到薛婉竟然趁機挾持了李武。


    他不禁微微笑起來,心中想著果然是薛婉,也隻有她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李武站在涼棚裏,薛婉用簪子抵著他的脖頸,餘下的侍衛們都圍了過來,場麵十分靜默。


    「各位將軍還是往後再退兩步,我一個柔弱女子,見著你們隻覺得害怕,若是一不小心傷了陛下,可就得不償失了。」薛婉淡淡道。


    她抬頭看沈淮安。


    沈淮安方才一番激戰,雖未受傷,身上卻沾了不少血,眼裏更是殺氣騰騰的桀驁不馴。他是倚劍而生的男人,在戰場上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手中出鞘的劍,冰冷而鋒利,沾染著血色。


    然而就在看到薛婉的刹那,沈淮安的眼底的冰漸漸消融了。他們肆無忌憚地對視,沈淮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朝她眨眨眼。


    薛婉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數日不見,很是思念,便隻是一個眼神,哪怕刀劍相逼,也叫人十分高興。


    李武麵色鐵青,看著沈淮安慢慢走到他麵前。


    「陛下,三月前一別,微臣甚是想念啊。」沈淮安納劍入鞘,負手而立,身後一眾精兵立刻圍上來,雙方人馬均是緊張對峙,隻沈淮安卻仿佛十分鬆散的樣子。


    「想念?我看你是恨不得朕死!」李武冷聲說道,「如今你率軍圍困京城,難不成真的要謀朝篡位不成。」


    沈淮安微微一笑:「謀朝篡位自然不急於一時,隻陛下可不要忘了,太子如今已滿一歲,若是登基大寶,再由皇後垂簾聽政,這大永朝也是一樣太平著的,便是您有個山陵崩,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大膽沈賊,霍亂朝綱,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詛咒陛下!」李武身邊的將軍嗬斥道。


    沈淮安聽此,卻驟然拔劍,他手中長劍森然化作一道寒光,隻一個刹那,方才出聲之人便捂著脖頸,轟然倒下。血從他的指縫間噴湧而出。沈淮安將緩緩把劍插迴鞘中,囂張道:「還有誰,敢在這裏大聲犬吠?」


    一時之間,滿場靜默。


    李武的神色愈發扭曲起來,他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太囂張,薛婉在這裏,我不信你不會投鼠忌器。


    聽李武提起薛婉,沈淮安露出一個森然笑容,而後他揮了揮手,身後便有將士點燃響箭煙花,天邊傳來一聲輕響,沒多久,京城的城門前便傳來喊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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