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一大早,江立安就來到了暫時屬於他的地盤,‘鴻寶路天橋’,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隻見他鋪開一張陳年老布,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明顯被描過多次的筆畫能看出它的不凡,這是他的吃飯家夥之一。


    當然還有他花重金定做的仿真麵具,整張麵具一直延伸至脖頸處,像在硫酸池裏泡過般惡心,最重要的是這個不鏽鋼碗。


    腦袋大的不鏽鋼碗像是被踩過幾腳的樣子,容量雖然有限,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的收入。


    每當碗裏的零錢超過一定數額,就會被他藏起來一部分,路過的行人自然看不到它裝滿的時候。


    沒錯,他是個乞丐。


    按說以他的年紀幹什麽都不至於當乞丐,隻是人各有誌,對他而言,起碼收入還是不錯的。


    高中沒畢業就出了社會,擺在眼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工廠,要麽工地。


    至於跑業務、當保安之類的也都差不多,關鍵問題是收入。


    機緣巧合之下他加入了這個乞丐團夥,從一開始覺得丟人到無所謂他隻用了半個月,臉皮不可謂不厚。


    要說這份工作也講究天分,不是光會打扮就能博取同情,勤快是第一位的。


    刮風下雨三災六病都得正常上班,真有個頭疼腦熱的,還能進一步提升演技,虛弱、疲憊、沙啞都能成為他的加分項。


    上一任前輩是老瞎子,並不是真瞎,他的絕活是翻白眼,一翻能翻一天,算是個奇人。


    江立安抽到這個位置的時候老瞎子明顯不舍,又不敢破壞規矩,隻好不情不願的給他騰地方。


    天橋他能用三天,三天後重新抽簽,好地段自然能帶來高收益。


    也有一些天生殘缺的猛人是他羨慕的對象,走哪兒癱哪兒,隻要有人就餓不死,其中也不排除有些意外或者人為的可憐鬼。


    江立安把碗往地上一扔,裏麵撒上一把硬幣和幾張紙幣,這叫壓碗錢。


    紙幣的麵額最大不能超過五元,一旦有人放超過五元的紙幣必須馬上找機會收起來,這是經驗。


    時間很快來到了早高峰,就在江立安還在後悔早上沒有多吃點的時候人群已經擁上了天橋。


    鴻寶路屬於市中心區的黃金地段,不過江立安也知道,早高峰的生意並不好做。


    他們這一行的牛市除了節假日之外,大多都是在中午或者傍晚,也就沒有那麽上心,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穿戴,沒發現什麽明顯破綻之後微靠著欄杆打起了盹。


    如他所想,一大早都趕著上班,誰有空搭理他這種人,有些老遠就捏著鼻子嫌棄般快速從他麵前走過,這讓他有些不爽,他隻是看起來髒,真弄的臭烘烘的惹人嫌棄反而影響收入。


    他沒有像傳說中的大神一樣留很長的頭發,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洗,他的頭套是全倒膜,也看不到他的頭發。


    時值九月份,天氣不冷不熱,又瞄了眼來往的上班族,確定了暫時不會有生意,幹脆一閉眼睡上了,昨天熬夜看的那幾部電影,正在讓他付出代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停在麵前,睜眼先看見一雙白色運動鞋,旁邊還有一雙粉色的女童鞋。


    江立安抬頭,隻見一個麵色和藹的中年大叔,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攤子前駐足,正看著他鋪在地上的破布。


    “來生意了!”轉瞬間他就進入了工作狀態,低頭作揖,嘴裏一個勁兒的念叨,“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在江立安殷切的眼神注視中,女孩兒終於脫下了身後的小背包,拉開拉鏈抓出一把錢來就要往碗裏麵放,他拿眼一掃,這一把紅的綠的將近兩百元,正想著一會兒趁著沒人的時候藏起來。


    “小彤......”


    中年人想喝止,又仿佛想到了什麽,任由女孩兒把錢放在了破碗裏,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江立安這是碰到了有錢人,窮人再有善心能力也有限,現在塵埃落定,進了他碗裏的錢,斷然沒有再要迴去的道理。


    這天橋真是一塊寶地,一開張就是大客戶,心裏美滋滋的他暗道自己運氣不錯。


    眼瞅著中年人牽著女孩兒一路走遠,電光火石間,那一把鈔票已經被他放進了最貼身的口袋裏。


    開了張心情都不一樣,他振作了精神,安心等待下一個客戶的到來。


    職業乞丐跟過去不同,過去沒那麽多講究,給什麽就拿什麽,現如今都是要現金,得做到手快眼快嘴快,不能坐以待斃,有時還需要主動出擊。


    剛剛那對父女沒什麽意外的話絕對是今天最大的客戶,還有一些潛在的大客戶多以情侶為主。


    男人往往會在女人麵前展示他們的善行好讓女人給他們打上個不錯的標簽,反之亦然,碰到這種客戶他往往主動出擊,一般不會被拒絕,三瓜兩棗的總有一些進項。


    二維碼那種東西他是不會用的,不僅起不到方便的作用,反而會削弱客戶的同情心。


    隻是現在帶現金的人愈發的少了,這對他們這行很有影響。


    時間過的飛快,一直持續到晚上9點多,附近公交站台的末班車已經駛離,在確定了不會再有生意之後,他收起了攤子。


    趁著沒人,掏出一個塑料袋,把幾樣吃飯的家夥一股腦塞了進去。


    “不錯,今天起碼賺了600多。”江立安提著塑料袋一路下了天橋,嘴裏得意的哼哼,“今天是個好日子,賺錢的事兒不能等......”。


    拐彎抹角,抹角拐彎。


    很快,他來到了集合點,這裏早早有人等著,都是附近這一片做事的同仁們。


    江立安打著招唿,有幾位大佬正吹噓著自己的收入,他也隻是笑笑,財不露白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


    老劉頭開著那輛破麵包車慢悠悠的駛來,眾人一擁而上。


    聽老瞎子說,這個老劉頭曾經也是一位大佬,在這行做了幾十年,可謂是見證了這個行業的輝煌,隻因前兩年被人下套做局騙光了身家,又難以找迴曾經的狀態,不得已做了司機,專門負責他們的接送。


    麵包車很快行駛到一處廢品迴收站內,有些大佬上班之餘順帶也能撿到不少瓶瓶罐罐、破銅爛鐵什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也是個進項,所以就有了這個迴收站。


    此時這個不大的廢品迴收站裏,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大佬們勾肩搭背的商量著去哪裏快活,江立安歲數小,參與不了大佬們的計劃。


    上麵對他們的管理很寬鬆,老舊的南北派管理方法早已落幕,現在每月隻需要按時繳納一筆管理費就行。


    他們會根據地盤劃分區域,用抽簽來決定,三天一輪換,這樣他們做事的就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待得時間過長,從而引起客戶的反感。


    很多能獨當一麵的大佬也心甘情願的交錢,省得麻煩,真正的獨行俠都去了農村發展,城裏是生存不下去的。


    一天沒吃沒喝,這會兒放鬆下來已經壓製不住腹中的饑餓感,放下了東西直奔飯店的方向而去。


    “今天起碼要吃三大碗飯,外加一大碗紅燒肉,再來一份醬排骨。”江立安順著迴收站旁邊的小道一路疾行,想到紅燒肉他又在腿上加了把勁兒。


    “今天去劉三姐,昨天那家川渝不行,不正宗。”


    “哎,什麽情況?”江立安剛轉上大路,頭上猛然罩下個袋子將他裹的嚴嚴實實,以為有人惡作劇,他有些生氣道:“別開玩笑了,誰啊。”


    “別亂動,再動弄死你!”


    聲音一出,江立安立馬感覺不對,他加入丐幫沒兩個月,能說上話的也沒幾個,不像是有人跟自己開玩笑,難道自己遇到了綁票的?怎麽看,他也不像個有錢人啊。


    “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就一個窮打工的,你放過我,我兜裏還有幾百塊錢你拿去,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行不?”江立安立馬求饒,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也不是三更半夜的,怎麽連個行人都沒有。”他暗罵。


    沒有人迴答,他甚至不知道是幾個人作的案,很快他就感覺被人丟進了車裏,他拚命的掙紮,想著就算死也要當個明白鬼,像是察覺到他的異常,他後背忽的一疼,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萬家燈火,諾大的城市裏,不會因為少了個人而有所不同,車輛疾馳,睡夢中的江立安不知道的是,從這一刻起,他的命運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明晃晃的燈光將這間不大的屋子照的通亮,江立安悠悠轉醒。


    “這是哪兒?”


    “擦,我怎麽睡著的?”他睜開了眼睛,看到整個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別無他物,在身上摸了摸,錢還在,手機沒了,“對了,在車上的時候後背好像被打了一針,靠,隨便亂紮針死了算誰的。”


    “這也不像關人的地方啊?”江立安下了床,擰了擰門把手,發現竟然沒有鎖,心頭暗喜,“天無絕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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