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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趕到救援的郭沐沉,殺手們沒有停頓,似乎打算來一個殺一個,數人從多麵迎上揮劍直朝他而來。


    護著魏苧胭的郭沐沉行動難免受限,無法完全躲避攻擊,已有劍光逼到眼前,魏苧胭甩脫郭沐沉環在腰間的手,速即轉身以背接擋即將劃入郭沐沉身體的利劍,接著舞沉胭劈中另一個近在身邊的敵人。


    “胭兒!”


    快速扶住魏苧胭,郭沐沉揚腿將圍來的敵人踢散,要帶受傷的她往密林外逃。


    不想魏苧胭反把郭沐沉拽住,看去懸崖,寥寥幾字,“信我,跳!”


    沒有片刻的猶豫,郭沐沉拉著魏苧胭立馬跳下高崖。


    兩人在危聳的峭壁邊極速掉落,魏苧胭抓緊郭沐沉,用盡全身力氣將沉胭刺進崖壁,終是止住落墜,將兩人暫時定固吊在峭壁上。


    “你還真信我…”


    勉強算是安全,魏苧胭微鬆一口氣,對底下的郭沐沉說,雖說是她的要求,但郭沐沉那毅然跳崖的勇氣,實在是值得佩服。


    “不然呢?”


    垂掛的郭沐沉沒有半點緊張感,還一本正經的跟魏苧胭打趣道,“不信你我能信誰,大不了就是雙雙殉情,指不定能傳為佳話…”


    調侃的話才說兩句,兩人的神情同時變得凝重。


    沉胭入壁不夠深,又承受著兩人的重量,才一會已經在微微鬆晃。


    “胭兒,放手!”


    感覺到下滑的趨勢,郭沐沉急忙開口。


    “開什麽玩笑,我還不想因為害死王爺被拉去填命。”


    臉龐漸顯蒼白的魏苧胭冷聲斥諷道,眼神示意不遠處崖壁上的藤枝,“那邊,我蕩你過去。”


    話畢,她把所有的力氣蓄聚在臂上,甩擺郭沐沉將他往藤枝的方向拋去,飛出的郭沐沉快速抓牢崖壁上的枝條。


    待他迴頭時,劇烈的晃動已經導致沉胭徹底鬆脫,失去支撐的魏苧胭正往崖底掉去。


    郭沐沉速及雙腳踩上崖壁,以藤枝穩定身形,左掌微鬆,借下墜的重量做衝力,垂直在平滑的絕壁萬仞上往魏苧胭的方向俯踏狂奔。


    很快趕上魏苧胭,郭沐沉一個飛躍,右臂挽住跌落的人,緊接左手圈繞拽牢藤枝,弓腿屈膝硬踩上崖壁,貼著石壁一陣落滑後,好不容易才將下墜的速度逐漸減緩。


    情勢總算得到穩定,兩人緊繃的神經微微得以放鬆,郭沐沉將環圈纖腰的右臂收緊,低頭對魏苧胭說道,“胭兒可要抱緊我,否則是會掉下去的。”


    不理會郭沐沉的戲虐,魏苧胭伸手圈上他的腰,這人的話是不正經,但表達的的確是事實,他的右臂能用的力量有限,要是不抓緊,真的會掉下去。


    順著藤枝兩人慢慢往下落,懸底是崩騰的急流,邊上有塊可以落腳的平灘,安全著地後,郭沐沉依舊眷戀著懷中的人不舍放手,魏苧胭沒跟無賴的家夥客氣,用力把他推開,退步保持距離。


    找塊地方自顧席地坐下,魏苧胭說,“這裏他們下不來,可以躲到悰磊尋來。”


    剛剛的推拒讓郭沐沉有些不悅,現在又聽她提到別人,暗沉的臉色更是明顯,他不滿說著,“你就這麽信他,知道他一定能找到你!”


    魏苧胭心中苦笑,悰磊可是她副將,跟隨她四年出生入死,這點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吧,她沒跟郭沐沉多作解釋,僅淡淡迴句,“他們隻要入森林,尋血跡就會知道我們在這裏。”


    “我來的時候,四處都是血跡,根本辨不清方向。”郭沐沉一盆冷水潑下來。


    這方麵魏苧胭倒是沒想過,可要真如此,郭沐沉又如何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出現,疑惑的她開口道,“那你怎麽找來的?”


    “沉胭的嘯聲。”


    難怪,魏苧胭恍然一笑,然而輕微的動作不禁扯到背上的傷口,細眉頓時緊擰,雙唇微抿的她隱隱透露出痛苦。


    “傷口疼?”


    見到魏苧胭神色的變化,郭沐沉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他關切的過去要查看她後背的傷勢。


    魏苧胭即刻抬手製止,指著崖壁下草藥說,“那個能止血。”


    早前的時候她經常下崖,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才能這麽有把握往下跳。


    郭沐沉摘下一株揉碎,又從衣裳撕下一塊布條要給魏苧胭包紮。


    然而魏苧胭沒同意,接過草藥要自己來。


    遞完草藥後郭沐沉仍然直定定望著她,戒備的魏苧胭冷聲要求道,“轉過去!”


    沉默不語的郭沐沉背過身將視線移開。


    很快聽到衣裳滑落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低悶的嗯嗚,他整顆心瞬間揪起,那劍劃入魏苧胭肩胛的時候他是親眼見到的,落劍那麽深,她必定很痛。


    沒多久,有穿衣的聲音傳來,迴頭的郭沐沉滿臉擔憂欲上前。


    神情虛弱的魏苧胭微微抬眼,麵容蒼白無色,字裏行間盡是執拗的逞強製止道,“我沒事。”


    郭沐沉沒再靠近,也席地坐下,濃眉越擰越緊思緒煩雜,這些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像這種傷究竟又受過多少次,身邊沒有信任的人,她是如何一次次挺下來的…


    殘陽西沉,空氣中開始泛上水霧,白日積存的熱量慢慢被衝散,平灘蓋上寒意,女子的臉龐在寂涼清輝的水波照映下,已然比紙還白,陣陣心疼的郭沐沉脫下披風,覆在魏苧胭肩上。


    可魏苧胭揚手就拒絕,字語比千年玄冰還冷,“不必了,王爺應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倔強的性格亦是惹得郭沐沉心中惱火,她為何要對自己如此抵觸,甚至還懷著敵意,連靠近都不允許?


    不由憶起晨早冬璃報來的情況,難道是因為你打算接納他人!?


    想到此處,郭沐沉將手中披風直接丟在地上,語調比入夜的湖水也暖不了多少,“既然你都不用,我就更不用!”


    獨坐的魏苧胭扭過頭不說話,她並非在刻意生疏郭沐沉,是因為背後的傷已經讓她的大腦開始有些迷糊,她怕如果意識徹底渙散,防範的她會對郭沐沉進行攻擊。


    而她也不知道郭沐沉這莫名的火氣從何處而來,隻是再想想,她亦是在拒他於千裏,他又何必對自己好聲好語。


    惱火的郭沐沉視線瞥去,魏苧胭雙手抱膝縮在一處,月華披襟,身影單薄,她腦袋歪垂斜靠膝間,透過散肩的青絲,隱隱還能看到背上的鮮紅。


    孤寂的女子微微有些發抖,也不知是因為驟低的氣溫還是被傷勢的疼痛牽起。


    再大的怒氣也都消散不見,心裏裝滿的隻剩不忍和疼惜,郭沐沉撿起地上的披風,再次過去,在魏苧胭邊上坐下,先把披風披到自己身上,然後伸手攤開蓋在魏苧胭肩頭,再順帶將她往懷裏摟。


    固執的女子依舊舉手要推開,卻被郭沐沉用力按住,他雖還是陰沉的聲線卻已添了幾分溫和,“行了,我會顧好自己,也一定會顧好你,你身上有傷,打不過我,現在我說怎樣就是怎樣!”


    毫無商量餘地的字眼總算換來魏苧胭的順從,峻毅的麵容稍稍揚上滿意的弧度,他包住魏苧胭凍得冰僵的小手,又攬過她的腦袋靠進自己胸膛,柔聲哄著,“歇一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魏苧胭沒再反抗,她了解郭沐沉的脾氣,這種時候他會說打就打,而且剛剛太過著急,似乎背後的傷未完全處理好,再動怕是又要將傷口扯裂。


    與其把精神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上,不如保存體力等悰磊他們。


    炙熱的體溫將嬌小的身軀暖暖烘著,這份安心與舒適已是久違多年,魏苧胭閉眼輕靠在郭沐沉肩頭,努力凝著最後一分神智維持著清醒。


    低頭看去終於肯本分依偎的人,郭沐沉心頭歡喜非常。


    一切仿佛迴到夏州城,她的家人還健在,他也是個普通官宦人家的公子。


    那時的她眸清顏愜,每日都會對他甜甜的微笑,而她所有的敵意都是向著外人,對他,從來都是柔柔煦煦。


    不經意間,郭沐沉瞥見放在旁邊的沉胭,劍鞘在打鬥時丟在樹林,緋芒已經全部褪去,有淡淡月輝灑上劍身,被照亮的銀鋒清晰地映出,在那歪歪扭扭的‘胭’字下,又刻上了一個‘決’字…


    所落的每一撇,每一捺,都能深深感受到刻字人當時絕望的心境與立字的堅定,郭沐沉的眉睫瞬間低垂,整個心堆滿荒涼,摟住魏苧胭肩頭的手不覺用力。


    原來今時今日,你還願意拿著沉胭,是要提醒自己早已與我決絕…


    魏苧胭,你真的恨我至此嗎?


    如果我說我願守在你左右一直等,你還願再迴來嗎?


    察覺到郭沐沉力道的變化,不明所以的魏苧胭抬頭看他,恰巧見到郭沐沉頭頂的崖壁上有忽明忽現的火光。


    應該是悰磊,魏苧胭隨即起身。


    郭沐沉也跟著站起,並將披風蓋在魏苧胭身上替她係好錦帶,魏苧胭本想拒絕,郭沐沉卻按住她的手,表示自己的堅持。


    抬首對上男人暗落的黑眸,裏麵的情緒複雜難測,還有一層怎麽撥都不散的濃濃愁霧,魏苧胭不知道發生何事,想問又不懂如何開口。


    “將軍,你在下麵嗎?”


    崖壁上傳來悰磊的叫喊聲。


    “她在。”


    他揚聲答著,專注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很快有繩索丟下,郭沐沉將魏苧胭落在前額的發絲挽在耳邊,溫柔的話語如春風撫麵,卻夾雜綿綿陰雨的惆悵,他說,“我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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