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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正獨自憧憬著未來,魏振廷跟魏鈞澈來軍營,兩人臉色都很凝重,見到魏苧胭的打扮和沒吃完的桂花糕,魏鈞澈開口,“二皇子來過?”


    還沉浸在幸福中的人沒否認,這應該不算什麽大事吧,可魏鈞澈和魏振廷互視一眼,神情更為嚴峻。


    “我與爹爹收到消息,二皇子打算在明日登基大典請旨封胭兒為妃,你可知曉?”魏鈞澈問。


    魏苧胭點頭。


    “你同意了?”魏鈞澈繼續問。


    魏苧胭如實迴答,心底一陣納悶,她不能同意嗎?


    “胭兒。”一直默不作聲的魏振廷開口,“如果爹讓你離開二皇子,離開京都,你願意嗎?”


    “為何!”魏苧胭沒料到魏振廷會反對,他不是也很喜歡郭沐沉,一向對這樁婚事沒意見的嗎。


    “你們不適合。”魏振廷答的極為簡單。


    不適合?魏苧胭不懂,是如何不適合,是他們也擔心郭沐沉會三心二意,但他發過誓不會,她信他。


    還是身份配不上,因為郭沐沉是皇族,而她隻是普通人,可她也為夏州立過戰功,如果不夠,她可以再立,直到配得上為止。


    “胭兒,你還記得曾經底下的士兵是怎麽傳你的嗎?”魏振廷問。


    原本還困惑的魏苧胭神情暗落,低頭迴答,“他們說我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是不詳。”


    “正是。”魏振廷說,“爹知道二皇子從來不介意,如果換做以前,皇上也不會介意,但現在不同,他是一國之君,他的兒子是王爺,他怎麽會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不詳的人,就算可以,你以後也會飽受非議,爹不想胭兒遭這份罪,爹希望胭兒能更自由的活著。”


    雙拳緊握的魏苧胭沒答話,為了這些嗎,隻為了這些虛幻的東西,隻因為她是災難中唯一存活下來的人,所以不能嫁給郭沐沉...


    “爹爹...”魏苧胭開口,“胭兒不接受…”


    她是真的不願放棄,她信她能抵的住流言蜚語,也信郭沐沉不會因此退縮。


    “胭兒,爹這樣跟你說吧。”魏振廷知道魏苧胭執拗的性格,隻要認定的事情就會一股腦往前衝,就算遍體鱗傷也不會放棄,有些事如果不直說,魏苧胭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皇上不再是你以前的郭伯伯,他現在是整個夏州的主人,他隻有兩個兒子,不可能將夏州平分一人一半,必定有一位要繼承天下,可剩下的那位呢,在皇位爭鬥中,他能毫發無傷嗎,如果胭兒嫁給二皇子,便是把自己給卷進去。”


    “他不會爭的!”魏苧胭說道,她了解郭沐沉,“沐沉哥哥不會要皇位的。”


    “二皇子不爭,那大皇子呢?”魏鈞澈問。


    本還堅定的人不由沉默,皇權會是郭沐宇想要的,而他的戰績聲望一直不如郭沐沉,和嶽晉最後一戰重也將兵力消耗無幾,若魏苧胭跟郭沐沉真的成婚,難保郭沐宇戒防,到時候局勢又會如何發展…


    “胭兒。”魏鈞澈繼續說,“我們魏家習的是武,對這些機關算盡我們根本不擅長,爹是,我是,你也是,難道你真的希望好不容易平靜的夏州再激起千層浪,真的想再過迴刀尖舔血的生活嗎。”


    從幾時起,她的決定會牽涉到天下的安定,她隻是個普通人,隻想過平凡的生活,簡簡單單尋求清淡平常的愛情,為何會變成奢侈的念想。


    “胭兒。”魏振廷說,“不要怪爹爹狠心,今晚我會讓你哥哥送你離開,等過幾年,待二皇子心不掛念,你再迴來吧。”


    走這一步魏振廷也是迫不得已,曾經的郭沐沉是魏苧胭最好的選擇,如今,卻是最壞的…


    呆木點頭的魏苧胭,這個世間對她從來都不友善,最後,她還是要犧牲自己的幸福。


    夜燈華曳,一輛馬車悄悄駛出京都,這座城,繁榮興盛,來的時候魏苧胭心中滿是莫名的惶恐與不安,並不喜歡,可走的時候,卻因城裏的人,戀戀難舍。


    一點冰冷的淚滑落,郭沐沉,對不起,這份幸福太沉重,魏苧胭終歸還是要不起…


    魏家父子送魏苧胭去的地方是個避世山穀,但凡魏鈞澈能避開郭沐沉耳目的時候都會來看魏苧胭,跟她說京都發生的故事,郭天瓊的登基大典上魏振廷奏稟說魏苧胭早前征戰負傷,近日引發舊疾,魏振廷替她尋得神醫已經送往醫治,估計有幾年都迴不來。


    魏振廷亦說自家小女定是前世積德,能和郭沐沉訂婚,奈何今生福淺,病體無力消受,為不影響郭沐沉成家立室,懇請解除婚約,郭天瓊還未答話郭沐沉直接開口反對,若要取消婚約,讓魏苧胭自己來說,誰都代表不了她。


    對此事郭天瓊的表態也很簡單,僅說魏家所有人為了夏州都是居功至偉,將魏鈞澈和魏苧胭同封為一品將軍,並準許魏苧胭隱居養傷,其他的事,往後再議。


    事後郭沐沉也去過魏家,他知道是魏家父子把魏苧胭藏了起來,可無論郭沐沉怎麽說,魏振廷跟魏鈞澈就是不願將魏苧胭行蹤告知,隻是勸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魏鈞澈能感覺到每每提及郭沐沉時魏苧胭眼中的光彩,平淡的生活將魏苧胭往日的戾氣漸漸磨滅,她的笑容也慢慢迴複溫暖,可偏偏眉宇間的憂愁從不曾消除,那是一種缺失心靈的遺憾,是此生都無法被填平的傷懷。


    而郭家兩兄弟各自封王賜府後,郭沐沉未將自己的軍隊統歸朝廷,反倒帶著他們繼續征戰,前往全國各地清剿嶽晉餘孽,許久都不會迴京都一次,郭天瓊也曾召過他,郭沐沉總是以天下未平的理由拒絕。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郭沐沉帶人剿滅亂黨,不慎中埋伏負傷跟手下人走散,他逃到一片樹林,此處荊棘叢生似乎是山林的盡頭,如果進去,敵人說不定會因為前路難行止步往他處尋,可如果追來,窮途末路的他便再難脫難。


    賭一賭吧,郭沐沉還是踏了進去,這片荊棘雖然密麻,卻與林中高大粗壯的樹林不成正比,有點像在後期人為大量種植,隻是誰會刻意在山林盡頭種植荊棘攔路呢?


    奮力穿過荊棘林,郭沐沉周身多處被劃傷,越走他的腦袋就越重,連視線都不太清晰,隱隱約約間有清脆的叮鈴聲,像是邊花金桂步搖在風中擺動,郭沐沉努力保持清醒前行,那些傷他的人並無用毒,莫非是山穀有問題。


    恍惚間看見前方有位女子,這種地方怎麽會有人?果然藏著玄機,女子準備離開,郭沐沉開口叫住,“姑娘,請問此地是何處?”


    邁步的背影突然僵直,女子轉身,烏黑的緞發上搖曳的金桂清晰映現,眼前滿是讓他在無數個日夜魂牽夢繞的一顰一笑。


    女子緩緩開口,婉柔的女聲微微有些哽咽,“沐沉哥哥...”


    男人快步上前擁魏苧胭入懷,一年了,他尋了一年有多,幾乎翻遍夏州每個角落,卻沒看到半點蹤跡,險些擔心餘生是否要在這尋尋覓覓中渡過,好在…


    雙臂的力道沒有隨渾濁的大腦減輕,反而越摟越緊,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沉沉化作每一個字吐出,“你竟然敢...”


    埋在厚實的胸膛裏,在強大勁力的包圍下魏苧胭感覺的滿是溫暖與踏實,她喃喃念道,“沐沉哥哥,對不起...”


    圈禁的力道慢慢減弱,摟住魏苧胭肩頭的手重到快舉不起來,隨著一聲的驚唿,郭沐沉失去知覺。


    感覺做了一場夢,夢裏有人攙扶著他,模糊中聽到那個人戴著金桂步搖在耳畔奏樂般叮鈴,他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在一間茅草屋內,身上的傷已被包紮處理,茅草屋並不大,一眼望盡,幹淨整潔,但沒有人。


    屋裏爛漫的都是清甜的桂花香,不是用幹花熏染的死氣,是一種獨特的溫暖柔美,隻屬於魏苧胭的柔美,郭沐沉臉上露出釋懷的笑容,不是夢,他終於尋到魏苧胭了。


    走出草屋,魏苧胭正在小院內舞劍,雖然這些本事在平靜的時光裏不再用得上,但魏苧胭每日都會練習,隻有劍才能讓她迴到那段金戈鐵馬的日子,迴到那些有郭沐沉陪伴的過往。


    倚靠木柱的郭沐沉靜靜注視著英姿颯颯的人,才一年時間,小丫頭的劍術又精進不少,淺草色的身影雛燕輕盈,雪芒畫筆,劍光繞環,勾描絢麗油彩,臨潁妙舞,芳彩爍爍。


    長劍迴鞘收勢,魏苧胭舞劍的時候身上沒有殺氣,但依舊能感覺到淡淡戾氣在散透,她迴頭望去屋內出來的人,斜陽鋪開,熾烈如火,漫天煙瑟紫霞投影,拉長魏苧胭纖細的身形,濃赤的紫焰將她包圍,眼前女子像撥開吐芬怒放的花朵走出,她對郭沐沉微微淺笑,柔聲說道,“醒啦。”


    心底莫名一陣感傷,郭沐沉迴想起那個曾在桂花樹下仰頭望他癡癡發呆的魏苧胭,想起除夕夜陶醉滿天星火扯著他衣角說不出話的魏苧胭,亦想起為自保殺人午夜夢醒滿臉淚水愧疚難消的魏苧胭,如今的魏苧胭笑容少了份無邪稚氣,多了份堅強承擔,他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已經是能獨擋一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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