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卿潼目色溫柔,低聲說:“你慢慢吃,我帶默林出去坐坐。”


    “好,你們好好說說話…”


    喻媽媽摸索著果盤裏的水果,拿在嘴邊,慢慢嚼著吃。


    席默林隨喻姐來到客廳,茶幾上也擺著洗好的水果,和泡好的茶。


    “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不會…你平時都是一個人照顧阿姨?”


    席默林難以想象這要付出多少時間和精力。


    “沒有,我請了這附近的阿姨幫忙照顧,有時候忙起來,根本顧不過來。”


    喻卿潼宛然一笑,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那你哥哥那邊呢?”


    席默林壓低聲音,怕喻媽媽聽見。


    “他也有專門的護工照顧。”


    喻卿潼從冰箱裏拿出肉和幾顆雞蛋,走進特意隔出來的廚房。


    兩邊都要請人照顧,還有住院的費用,在海市這種地方,每個月的開銷常人根本無法承受,難怪會跟著梅蕭斐工作。


    “今天我給你露兩手,如果不好吃,也別嫌棄…”


    “不會,我不挑食。”


    席默林故作輕鬆,心裏實則愧疚難當。


    如果不是因為她們,她也不會辭職,這樣的生活重擔,找些散活根本沒辦法填補,等手裏的積蓄耗盡,到時又該怎麽辦。


    也許在外誰也不會相信看似樂觀開朗的喻卿潼,家裏會是這般遭遇和境況。


    她將自己偽裝的太好,也把所有的不幸獨自消化和承受。


    若哥哥沒有出事,他們一家三口說不定早就搬離了這裏,喻媽媽的眼睛也不會瞎。


    能暫時放下對梅家姐弟的恨意,長時間待在梅蕭斐身邊做事,可想而知心裏要承受多少折磨和無奈。


    她來到廚房門口,小聲問道:“喻姐,你就沒想過找個對象,一起分擔嗎。”


    喻卿潼正切著肉,依舊淡然處之:“誰家看了我家的情況不會退避三舍,我還是不要害了別人。”


    “那梅蕭斐還聯係過你嗎?”


    席默林怕她以後真的會支撐不住,萬一沒了錢,逼上絕路…


    “我早就把她刪了,她肯定也不想再看見我,誰會想見到罵自己的員工…”


    喻卿潼笑著說,切凍肉的力度逐漸變大。


    “可是光靠代駕和兼職,你每個月能支撐走嗎?”


    “支撐不走又能怎麽辦,無論失望還是絕望,我都要撐下去,否則他們也活不下去的…”


    席默林心疼之餘,見她切肉十分費力,於是洗了手,從她手裏接過菜刀:“我來吧。”


    喻卿潼被她擠到旁邊,看著替她操心不已的小姑娘,心裏挺暖和的。


    她家裏自從出了事,和過去那些朋友幾乎都斷了來往,有時連個說話聊天的人都沒有。


    中午喻卿潼做了三菜一湯,吃飯時,飯桌搭在床邊,兩人陪著喻媽媽說了好多話,她的心情漸漸變好,難得吃下不少飯菜。


    吃完飯,喻卿潼在廚房收拾鍋碗,席默林在臥室陪著喻媽媽,拿出自己的口琴,準備為她吹奏喜歡的老歌《甜蜜蜜》和《大海》。


    口琴獨特而悠揚的音符讓聽曲的人不知不覺喚醒心裏隱藏悠遠的記憶。


    喻媽媽麵容安然平靜地聽著。


    她想起了丈夫,想起了一家四口還都在的尋常日子。


    盡管那個時候家裏並不富裕,但他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和丈夫努力撫養兩個孩子長大,期盼著送他們去念大學,去追尋自己的理想…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沒有擦拭,似乎還停留在那段美好的迴憶裏。


    吹奏漸漸結束,悠揚聲似乎還飄蕩在耳畔。


    喻卿潼抽出紙巾,安靜來到床畔坐下,為媽媽輕輕擦拭掉淚水。


    “真好聽…默林,謝謝你,謝謝。”


    喻媽媽由衷的感謝她。


    “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了…”


    喻卿潼同樣濕了眼眶,她知道媽媽這幾年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為丈夫哭,為兒子哭,流盡了此生所有的眼淚。


    “以後等我學了新曲子,就來吹給您聽。”


    席默林淺淺笑著,心中其實酸楚不已,金錢或許是一個家庭的基底,可是若連家人都不在,那根本意義又在哪裏。


    比起她們,自己能在舒家安然無恙長大,本就是幸運無比,她卻還奢望奪走最閃耀的星星…


    喻媽媽露出笑容:“好,我等你的新曲子。”


    喻卿潼看向默林,一切謝意都顯露在她眼裏,記在心裏。


    歲月不饒人,時間在她們身上似乎過得格外快。


    可是病房裏的哥哥卻陷入了無盡的靜止中,若不是小姑娘的到來,渾渾噩噩的生活依舊毫無波瀾和生氣。


    席默林點點頭,表示接收到了,但馬上反應過來喻媽媽看不見,於是又應道:“您若有喜歡的歌也可以告訴我…”


    到了兩點半,喻卿潼便催著媽媽睡會兒午覺。


    待喻媽媽睡著後,喻卿潼準備送默林離開。


    至於兼職的事,從明天正式開始,幾乎都是小時工,大錢賺不了多少,不過能賺些生活費。


    席默林等坐上公交車,才發消息給喻姐,她將不多的錢放在了茶幾的果盤下麵,讓她給阿姨多買點好吃的。


    喻卿潼嘴上說著傻姑娘,但並未拒絕她的一片好心,也向她表示了最誠摯的感謝。


    海市想找兼職的工作還算容易。


    很多新開的店鋪需要發傳單,也可以穿著玩偶服做宣傳,或者去忙碌的中餐廳幫忙洗碗,工資雖每日結算,但價格被壓的很低。


    比起其它工作,隻有穿著玩偶服做宣傳的工資稍微高點,畢竟在夏季這種氣溫高達三四十多度的天氣,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這種苦。


    席默林十分佩服喻姐晚上跑完代駕,白天還能堅持做這些辛苦的兼職。


    兩人中午到商場的樓梯口午休,暫時脫掉玩偶服放在旁邊,吃著最便宜的麵包,用自帶水壺喝著商場免費的飲用水。


    “還能堅持嗎?”


    喻卿潼將紙巾遞給她。


    席默林的頭發就像被水洗過一樣,還有身上的短袖短褲,全部被汗水浸濕。


    她接過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汗珠。


    “沒問題,我們軍訓比這苦多了。”


    “也是,我時常都忘了你是名武警。”


    喻卿潼大口喝著水,汗珠同樣從潮紅的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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