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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媽媽去了李奶奶家串門兒,甘羅在客廳看電視。


    甘洛跟著看了一會兒,心思不在,到覺得有些犯困,“哥,我出去走走,待會兒迴來。”


    “別迴來晚了。”


    “嗯。”


    她穿上鞋子,套了一件青白相間的格子襯衫,轉身見達達跟在腳邊,蹲下摸了摸小家夥的頭,“想去就跟緊了,別瞎跑。”


    達達仰起腦袋汪汪叫了兩聲,輕晃了兩下尾巴,率先跑在甘洛前麵,一躍過門檻,扭頭瞧了甘洛一眼,蹲在門邊等著她。


    瞧小家夥的模樣,甘洛嘴邊帶笑,輕輕帶上家門。


    時值傍晚,她站在簷廊下,看著眼前紅遍半邊天的夕陽,紅色的牆麵也帶上了光的顏色,偶有清風掠過,簷廊旁側的月季謝了大半,風一帶,本就掛不住的花瓣簌簌的飄散下來,半空,地麵,散了滿院。


    她經過月季藤荊下,頭發身上落了些花瓣,看著已經收割過的稻田,黃褐色的稻草堆在田間,成了一垛接一垛的小丘。


    走到無花果前,甘洛看了看樹幹的狀態,蟲病已經控製住,來年應該能開出花來。


    竹林擋了半邊夕陽,她沿著池塘走到竹林外側,達達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她,竹林外側離家不遠,高高的土坡上生了滿滿的紫菀花,混著幾株紫紅的胭脂,從高坡望過去,一望無垠,夕陽完全鋪蓋半邊天空,田地裏有積蓄的雨水,彩霞倒映,滿眼金燦。


    此番景象讓她想到梵高所畫的《夕陽下的耕者》


    隻是自己未覺出那份熱烈的感情。


    她靜靜的坐在高坡上,看著眼前的夕陽無限,腦袋放空,這是她的釋壓方式。


    閉著眼睛向後一躺,聞著土地泥土的味道,嘴邊呢喃:“達達,我有些害怕。”


    “夢裏戴著紅頭繩,看不清臉的女孩子應該就是冉菲,當時她是在樓下,而我卻是站在教學樓頂,夢裏,我的腳印和樓頂的腳印重疊,跳下去的卻不是我,死去的是她。”


    “她和我長的很像,我很怕,我怕她是因為我死的。”


    “聽著很荒誕對不對,我也覺得,可是,當初我就是因懷疑這個夢境才讓張肖幫忙調查嶽安。”


    她睜眼看著天空,彩霞飄動,映照在她黑石般的眼瞳,“如果查出來真是這樣,我該如何自處?我沒後悔去查這件案子,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去麵對未知的東西,真相,隱隱讓我覺得惶恐。”


    “我的記憶,或是某些東西……張齊的人應該還會繼續調查我,記憶缺失讓我完全處於被動。”


    “也許重歸熟悉的環境能刺激我想起來,馬上就到暑假了,期間我打算去一趟s城,哥哥臨近高三,他的暑期會很短,到時把你寄養在李奶奶家幾天,李奶奶人很好,你倒時要聽她的話。”


    “你去哪兒?”甘洛見達達從胭脂紅叢裏竄進去。


    “汪汪汪。”達達看著她,搖著尾巴,扯了扯她的褲腳朝著高坡坎下的方向扯,“汪汪汪汪。”


    甘洛起了警覺,正欲摳起地上一塊石頭。


    張肖覺著藏不下去,索性從高坡下花叢遮蔽的地方大方的走出來,見她站起身,眼睛直溜溜的盯著他,側了側身子避開她視線,偏頭看了一眼夕陽,“這地方看夕陽,是絕佳的地兒。你繼續,我先迴去了。”


    “你都聽見了?”


    他停步,轉身,視線落在她麵上,此刻甘洛已順著高坡下到坎下,離他隻剩幾步距離。


    “嗯。”似輕描淡寫的迴答。


    甘洛臉色有些不好,心裏無名窩了火氣,臉頰漲紅,轉身要走,走出一步卻又停下。


    聽身後人腳步聲,攥了攥手,轉身跑過去擋住了他的去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張肖見她臉頰紅紅,一半的麵龐被夕陽染了顏色,奶白的膚色,光影下臉頰上清晰可見的細細絨毛,唇角微笑,“這裏地勢優越,當然是來看夕陽。”


    “說謊。”


    甘洛朝著他走近,直至對方身前半臂的距離,一手指著他腰間。


    風衣被風一帶,隱隱能見著槍身,她抬眸看著他,“看夕陽也帶槍?即使是習慣,可你為何來這裏看夕陽?天地哪裏看不到西邊?”


    “我一句話到是換來你三個問題。”


    見甘洛仰頭不願輸氣勢,他將就她的身高微微欠了欠身,偏頭在她旁側耐心解釋,“我持槍是習慣,至於來這裏,則是因為今兒下午搬來了陽河,竹林另一頭的那家住戶,現在是我家。”


    “這裏地界兒好,得閑來看看夕陽。除非這是你的秘密基地,我誤入冒犯了?”


    “不是。”對方欠身在她旁側講話,能清晰的聞著淡淡的熟悉的皂莢沁香,偏頭盯著他的眼睛,兩人之間距離很近,她能見著對方眼瞳淡淡的琉璃色澤,心口一窒向後退開一步拉遠距離,她竟有些心慌?


    偷聽的又不是自己,無端的心虛作甚?


    “怎麽會突然搬過來?這裏離警局可不近。”


    “青竹翠林,花田滿滿,很適合宜居。再說一個小時的距離,又不遠。”張肖直身,看了一眼夕陽,眼角餘光見甘洛垂眸盯著腳尖,剛才聽她和那條小犬的話,基本能猜出她的生活很少有人作伴,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拉住她一齊坐到高坡下的花叢,“既然夕陽還未散,那就再坐會兒。”


    “常常一個人來這裏獨坐?”見她看著夕陽安靜的模樣,仿佛和自然已經融到了一起。


    “嗯。這樣能讓我冷靜,也能適當的放空自己。”甘洛說著向後仰躺看天,將手伸向天空,“不過,比起夕陽,更喜歡躺著這樣看天。伸手去抓雲,雖然抓不到……靜靜的看著它從指尖飄過去。”


    他看著甘洛的動作,唇角一笑,挪開一段位置,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也仰麵躺進花叢。


    一躺,撲鼻的草木清香,短暫的忘記所有事情,他很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也從未在旁人麵前呈現自己放鬆後的狀態,微微側頭,看向旁側丫頭的方向,可能,和自然呆久了的人身上,總有一種治愈人的力量,他心裏這樣想著,眼裏笑意也更深了些。


    這個人,總有一種力量讓他覺得放鬆和寧靜,更能無端的激起他的保護欲。


    甘洛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對方躺著的方向,有幾株草木遮擋了視線。


    張肖搬來陽河,其中原因她能猜出一二,即使不知道他到底調查的是什麽,但她能清晰的判斷,旁側的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


    兩人靜默許久,各懷心思,張肖端坐起身,側頭看向她的方向,轉而調轉視線看向西邊,餘暉暖暖,他微微攏著眉頭,“那個男孩子知道你的事情嗎?”


    “哪個男孩子?”


    甘洛微微翻身,拿手揪了一朵花戴在達達耳朵上,一手替他順了順背上的毛。


    “傳的沸沸揚揚,你說還能是誰?都成小姑娘們的公敵了,可瞧你一點自覺都沒。”


    張肖語氣輕鬆,臉上卻沒笑意,今上午剛迴陽河,江小六給他看了甘洛與周璟睿的照片,嘴裏劈裏啪啦一堆八卦,下午他便聯係房東買了竹林外側的屋子。


    甘洛一聽才知他指的是周璟睿,沒有不由自主的攏了起來,“我自己的事情,扯他進來作甚。”


    “等一下,你也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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