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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濤如怒,殘陽似血。


    驪山腳下,一支五百兵士組成的隊伍正在迤邐而行。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隻隊伍沒有唿喝之聲,也沒有大聲喧嘩,出奇地安靜。這五百人,人人白盔白甲,就連紅色戰馬的頭上,也戴上了白花。


    大家均不出聲,是怕驚擾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他以年邁之軀征戰沙場,最後陷入重圍依然寧死不屈,他以自己的熱血和生命告訴大家,何為守土有責,何為軍人的血性。


    他便是年逾六旬的趙真,當朝太尉,征討匈奴大軍的副統帥。


    此時趙真的靈柩處在這隻隊伍的正中央。


    去時還是生龍活虎、白須飄飄的老將軍,歸來時卻隻剩下了一小罐骨灰。


    扶靈的士兵雙手緊握著車轅,生怕車輛的一絲絲震動,影響心目中的英雄安眠。


    隊伍的領隊副將軍關殳實在忍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憤,放聲大哭道:“趙老將軍,長安快到了,我們送你迴家!”


    “趙老將軍,我們送你迴家!”


    五百人齊聲高喊,聲震霄漢。


    隊伍行進很慢,到達長安城西門金光門時已經黃昏,守城兵士正要關閉城門,提起吊橋。


    看著徐徐升起的吊橋,關殳心裏一緊,策馬飛奔到跟前,揮刀斬斷纜繩,放下吊橋,來到城門之下,高聲喝道:“快快打開城門,迎接為國捐軀的趙老英雄迴家!”


    守城軍士見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砍斷吊橋繩索,十分氣惱,罵道:“哪來的亂兵,你當城門是你家的院門麽?難道是你想開便開的?”


    “亂兵,你給老子再說一次!”吳殳聞言立即臉色漲紅,目光漸漸變得兇厲。


    “老子就說你是亂兵,怎麽了?難道你還敢跟老子動武不成!”這些守城軍士大多是京城紈絝,驕橫跋扈慣了,絲毫不把吳殳放在眼裏。


    “老子在戰場衝鋒時你在哪?老子在流血廝殺時你在哪?老子跟匈奴以命相搏時你在哪?說老子是亂兵,你也配!”


    吳殳越說越氣憤,兩眼充血布滿血絲,一股殺氣在身上驟然升騰。


    這些踏著敵人和戰友屍體浴血歸來的戰士,身上的淩厲氣勢讓守城軍士不寒而栗,囁嚅道:“你想幹什麽?你可不要亂來,這裏可是京都之地,天子腳下!”


    “好一個天子腳下!沒有我們這些浴血的將士,哪來你們的歌舞升平!好一個天子腳下,趙老將軍被困之時,天子在哪?今日老子便用你的血,來祭奠趙老將軍的英靈!”


    倉啷一聲,吳殳從腰間拔出環首刀,揮刀便向這名守城軍士砍去。


    這守城軍士雖兩股亂戰,但見事極快,瞧見吳殳拔刀之時,便轉身後逃,從關了一半的城門連滾帶爬地跑進。


    “不好了,亂兵造反了!不好了,亂兵殺人了!”這守城軍士邊跑邊喊,磕磕絆絆地摔了兩跤,模樣十分狼狽。


    領軍的都尉見了心頭一緊,難道真的有人敢在天子腳下鬧事?抬頭一看,果見城外一支五百人的隊伍正在登上吊橋。


    都尉大驚,叫道:“聽我將令,所有人緊急集結,嚴守城門,任何人不得擅入!”


    這邊部署完畢,都尉趕緊派人向衛尉嚴阜報告。


    衛尉也是九卿之一,專門負責皇城和京城的防衛,雖掌兵不多,地位卻十分重要。嚴阜原本屬於太尉趙真節製,卻早已被晉王拉攏,投入了晉王門下。


    城門下,吳殳見守城軍士逃走,便也不再和他計較,推開已經關閉的半扇城門,舉手向身後一招:“兄弟們,護送趙老將軍入城!”


    護靈隊伍剛進城門,便有一彪人馬攔住了去路。


    都尉手持長槍縱馬上前,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擅闖城門可是死罪!還不下馬領死!”


    吳殳也怕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於是上前拱手道:“這位將軍,我乃征西大軍先鋒帳下副將軍吳殳,奉命護送趙老將軍靈柩返京,還請通融一下!”


    砍斷了吊橋,還差點殺了我的人,這時候知道慫了?都尉把頭一昂,道:“現在酉時已過,沒有衛尉嚴大人的手令,誰也別想進城!”


    “你…你!”吳殳大怒,人家公事公辦,他也無可奈何,“好好好,老子也不跟你這隻看門狗計較,就在這裏等著,你即刻前去通報衛尉嚴大人!”


    被罵作看門狗,都尉頓時火往上撞,被激起了血性,手中長槍一挺,喝道:“今日你若想進城,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閃開,閃開,衛尉大人到!”


    吳殳正要發作,隻見隨著聲音傳來,對麵的士兵自動閃開一條通道,兩匹快馬飛奔而至。其中一人道:“兩位將軍不要爭執,衛尉大人馬上就到,請衛尉大人定奪!”


    片刻之後,一輛軺車緩緩駛近,車上下來一名中年男子,峨冠緇衣,威嚴十足。


    此人正是衛尉嚴阜。


    聽了都尉匯報後,嚴阜大怒,喝道:“糊塗!功臣靈柩豈可阻攔,還不快快在前領路,護送趙老英雄靈柩返迴太尉府!”


    這幾日京都五香居的生意大好,每日客滿為患。到底是京城,百姓的消費能力遠遠勝過成都,一天下來,純利潤是成都五香居的兩倍以上,這還是在沒賣豆腐的情況下。


    不得不說,炒菜作為這個時代全新的烹飪方法,具有著無法阻擋的魅力。


    鄭六一能想到的菜式,已基本傳給了蕭辰彥,今日也是難得清閑。


    黃昏時,鄭六一坐在酒樓三樓的陽台上,泡上一壺香茗,一邊和無雙對飲,一邊欣賞著京城的風景。


    這酒樓是附近最高的建築,在這裏可盡覽京城半城風景。


    早秋的晚風已經帶著絲絲涼意,吹在身上十分舒服。鄭六一看著無雙嬌美的麵龐,聽著她溫柔的細語,心中不禁在想:若是歲月永遠如此靜好,我便選擇平庸終老…


    突然,遠處朱雀大街上一支長長的隊伍映入鄭六一的眼簾,前方兩百人左右是城防士兵裝束,後邊約摸五百人則是白衣白甲,這顯然是一支送靈的隊伍。


    鄭六一凝神靜聽,隻能隱隱約約聽見“趙老將軍走好”、“趙老將軍迴家”等字眼。


    果然不出韓章和李哲鈞所料,趙真死了!


    “娘子,等會去夜探太尉府,不知你可有興趣?”鄭六一朝不遠處的朱雀大街努了努嘴,向無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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