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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治柏聞言一怔,問道:“賢弟,此話怎講?”


    “兄長此去,雖無高山大川,但自前年大旱之後,刺史鄭大人雖然免去了農稅,但其他人頭稅、工商稅一項不少,黎民百姓生活依然疾苦,不少人活不下去便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小弟有一兄弟叫做程智剛的,便在多業縣金龜山落草。”


    說完,彭先武拿來紙筆,修書一封,交與佟治柏,道:“兄長此去,路過金龜山若遇阻攔,拿出書信,定可省去不少麻煩。”


    佟治柏微微一笑,接過書信揣在懷中,道:“多謝賢弟美意!”


    當夜眾人飲酒暢談,將至亥時方散。


    次日佟治柏著急趕路,拜別彭先武,匆匆向多業縣出發。出了資中地界,人煙漸少,丘陵起伏,林木茂密,道路也多崎嶇。


    大車雖然載的都是布匹,不是十分沉重,但走在山路上吱吱呀呀,極為緩慢。中午時分方到太平鎮,眾人找了家客棧停車打尖,將馬匹交與夥計喂養。留下一名趟子手看護馬車。


    店小二一看這麽多人,真乃經年難遇的大主顧,於是屁顛屁顛地忙前忙後,著力應承。不一會便端上了酒菜,眾人一路辛苦,早已腹中饑餓,招唿一聲便各自大吃起來。


    店中一名吃酒的黑臉漢子見一下來了這麽多人,便十分驚奇,暗暗偷聽眾人談話。聞聽前去江州送貨,不由更加奇怪,這該是多大的商隊,要這麽多人護送?


    黑臉漢子匆匆結了飯錢,借口如廁,偷偷來到馬棚張望。


    好家夥!二三十匹馬,將偌大一個後院的馬棚擠得滿滿當當。在後院的一角,還停放著六輛大車。


    區區六輛大車而已,用得著這麽多人手?


    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如此金貴?黑臉漢子滿臉疑惑,看見看守的趟子手正靠在牆陰裏打盹,於是閃身藏到一輛後麵,揭開篷布往裏一看,都是一些布匹。


    不可能!運送這點布匹竟然來這麽多人,有點太興師動眾了吧?


    挪開布匹再瞧,一匹匹精美的蜀錦整齊排列,從上到下,占一車貨物的一半還多。


    黑臉漢子當下不動聲色,掩好了篷布,不知不覺出了客棧後院,揚長而去。


    不一會眾人吃喝完畢來到後院,佟七拿出打包的牛肉和燒酒,交給看馬車的趟子手,道:“李生兄弟,先將就吃些,晚上小弟再多敬你幾杯!”


    走鏢之前窩在城裏雖然安逸,每日能糊口就算不錯了,出來走鏢,有肉吃,有酒喝,哪裏將就了?李生立即喜笑顏開道:“要得,要得!”


    “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佟治柏問道。


    “沒有,沒有!一中午,鳥都沒見到一個!”李生一邊嚼著牛肉,一邊應道。


    眾人向店小二一探聽路程方才得知,前方不到二十裏,便是多業縣城,若是在多業投宿,浪費了將近半日行程。若是趕到蟠龍鎮住宿,時間剛好,但是需要穿過金龜山。


    店小二道:“隻怕到了金龜山,日頭將晚,那裏強人出沒,客官還需多加小心。不如到了多業提前歇息,明日再過金龜山。”


    “無妨,多謝店家好意!”聽說是要過金龜山,佟治柏自然心中不再擔心,當下招唿眾人上路。


    到普慈的路雖不及資中一帶道路好走,但一行人人強馬壯,剛交申時,眾人便來到了金龜山。


    但見此山雖不甚高,但林木茂密,山體起伏,遠遠望去,綿延不絕。雖然無險可守,倒也似乎能藏得下十萬雄兵。


    山間道路越來越窄,最窄處隻能容一輛大車通過。轉過山腳,雖然道路開闊,前方卻有另外一道山梁橫亙在麵前,隻有一條道路盤旋而上,縱穿山梁而過。


    眾人見此形勢不由膽戰心驚,此處若有賊人埋伏,當真是進退兩難,大家要麽拚死一戰,要麽束手被擒。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側耳細聽周圍動靜。隻


    山道上,馬蹄敲擊碎石的嗒嗒聲,車軸旋轉發出的咿呀聲,在山穀中久久迴蕩。


    旁邊的山林顯得格外寂靜,連一隻飛鳥都沒有。


    沒有飛鳥的樹林必然暗藏玄機。眾人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意識到情況不對,這裏肯定有埋伏!


    倉啷啷……


    突然之間,一陣響亮的鑼聲響起。眾人俱是一驚,隻有佟治柏麵含微笑,十分淡定。


    隻見對麵一個黃臉漢子和一個黑臉漢子,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七八十名嘍囉,從樹叢中竄出,攔在道路當中。


    黃臉漢子高聲叫道:“對麵的商隊,留下貨物滾蛋,本大王留你們一條狗命。”


    黑臉漢子抱著手中長槍,冷冷地看著眾人。


    大家哪裏還敢遲疑,紛紛從車底抽出長槍砍刀,做好廝殺的準備。


    佟治柏留神一看,對麵除了領頭的二人兵器還像點樣子,其餘各人手中有棍棒、扁擔,還有獵叉,果然是一群嘯聚山林的山賊。


    這些山賊莫非就是程智剛的人?這可要問清楚了。


    佟治柏策馬提槍,越出人群,高聲喝道:“對麵何人,報上名來!”


    黃臉漢子高聲答道:“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黃臉太歲李傑是也,旁邊這位,江湖人稱黑風狐張勇,怎麽著?是不是怕了?”


    在多業一帶,隻要報出黃臉太歲和黑風狐的名頭,基本就妥了。


    商隊無不丟下貨物,抱頭鼠竄。


    然而對麵這位,手持長槍端坐馬上,巋然不動。李傑、張勇不由火冒三丈,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挺槍就要來戰佟治柏。


    佟治柏微微一笑,道:“請問二位可是金龜山的好漢?”


    “少拍馬屁,咱們是強盜!”不得不說,李傑自身定位十分準確。


    “那麽請問你們的頭領,是不是叫做程智剛?”


    “哈哈哈,這一招太老套了吧!”黑風狐張勇不由哈哈大笑,接著道:“我們大哥賽呂布程智剛的名頭,方圓百裏誰不知道?近乎可不是你這麽套的!要想見我大哥,先要問問我手中的長槍答應不答應!”


    佟治柏一想也是,這麽套近乎豈不讓人看低了自己,不顯顯本事,日後再經過這裏,要麽孝敬銀子,要麽看人臉色,那還不憋屈死?


    當即喝道:“你們兩個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李傑縱馬挺槍搶出陣來,直取佟治柏。


    這邊佟七舉槍迎戰,道:“宰雞焉用牛刀,大哥你且在一旁觀戰!”


    佟治柏道:“七弟出手掌握好分寸,切不可傷其性命!”


    眾人不知彭先武與佟治柏的談話,聽聞此言均感十分詫異。


    佟老七整日護鏢東奔西走,自走鏢以來從未與人一戰,早就手癢難耐,當下心中有數,挺槍直刺李傑麵門。


    李傑橫槍格擋,隻覺此人膂力奇大,奮力格擋之下,對方的槍尖仍堪堪從自己肩頭上方穿過,這要是再向下一點,豈不刺了個透心涼?


    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剛要挺槍還擊,隻覺耳邊金風響起。原來佟七待槍尖過肩之後,並不前刺,而是左手一抖,槍尖一擺,橫著直奔李傑麵門而來。


    因為距離極近,李傑根本來不及躲閃,隻得伏下身來,趴在馬背上。而佟七跨下戰馬正在前衝,李傑這一伏,仿佛將自己的後背送到了佟七手上。


    黑風狐張勇一看情況不妙,正要揮槍上來幫忙,佟七左手持槍,看也不看,斜刺裏一槍刺出,直取張勇咽喉。


    這一槍又快又準,張勇正要擋架,誰知這卻是一招虛招,一愣神間,佟七右手已提起李傑的腰帶,迴歸本陣,將李傑擲在佟治柏腳下。


    佟治柏大喝一聲:“綁了!”


    張勇一見李傑被俘,不由一聲怪叫,縱馬向前,直取佟七。口中罵道:“還我兄弟,否則老子今日將你等碎屍萬段!”


    餘下的佟家四兄弟一見張勇出槍的手法,便知又來了一個送人頭的,也不上前幫忙,隻在一旁觀戰。


    這張勇機智多變,小巧功夫了得,陣前廝殺並不是他的強項,奈何李傑被擒,他又怎能坐視?


    待佟七到了跟前,挺槍分心便刺,佟七側身躲避,那槍尖卻從腋下穿過。佟七左臂一夾,便將張勇的長槍夾在肋下。


    任他左拖右拽,卻不能撼動分毫。張勇正待棄槍逃走,卻聽一聲斷喝:“哪裏走!”


    隨即張勇和李傑一樣,做了俘虜。


    當初兩人又是黃臉太歲又是黑風狐的,牛皮哄哄吹上了天,誰知兩人都沒能在人家最年輕的一個槍下走過一個照麵。


    這臉丟得太大了!


    兩人羞愧滿麵,隻是低頭看著地麵,心中暗悔,早知這樣,還不如當初一擁而上,雖不一定能夠取勝,卻也不至於輸得這麽慘。


    見兩位首領被擒,對麵的嘍囉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哪裏知道結陣進攻或是防守?主將都不是對手,這仗還怎麽打?


    眾嘍囉正要一哄而散,卻聽對麵一聲斷喝:“還不迴去通風報信,難道要在這裏等死不成?”


    是哦,怎麽糊塗了!嘍囉們紛紛轉身便走,有的甚至嫌帶著兵器累贅,把木棍、鋼叉丟在一旁,撒腿飛奔。


    過不多時,隻見一人騎著白馬,穿盔戴甲,手持一柄畫戟,帶著一百多嘍囉,從山上飛奔而下。


    瞧這架勢,頗有幾分呂布當年的風範。


    此人帶著嘍囉在道路當中擺開,隨即喝道:“什麽人如此猖狂,竟敢拿下我的兄弟,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


    佟治柏正要答話,卻聽佟七罵道:“好狗不擋道,我管你什麽地方!”


    “喲,口氣挺衝啊,我賽呂布今天倒要領教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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