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輛馬車從宋府駛向威嚴恢弘的皇宮。


    趙珀坐在車內,低頭不知道想著什麽,雙手緊握,緊張地調整唿吸。


    皇上,大俞最有權威的天子,輕易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人的富貴生死。


    他不容許任何人對自己權威的挑戰,不論是有意還是無心。


    就好像當年的宋承安和宋玠。


    一個從此臥床不起,一個被迫蟄伏十年。


    今日自己該如何麵對他?


    趙珀飛快地在腦內資料庫尋找這位人上人登基後的成就。


    好像……沒什麽特別偉大的成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正子躊躇著,馬車停下了。


    雙兒把趙珀扶下車。


    眼前是巍峨肅穆的宮門。


    趙珀向車夫道謝後,轉身踏入這個神秘可怖的迷宮。


    宮娥領著趙珀和雙兒到啟明殿。


    趙珀遠遠得就看到了宋玠的身影。


    一顆心,仿佛突然安穩了下來。


    趙珀加快腳步,走到宋玠身邊。


    二人相視而笑,並肩踏上高高的台階。


    “宣宋司政,宋夫人入殿!”


    伴著太監拉長的一聲,啟明殿大門被推開。宋趙二人踏入殿內。


    “臣參見陛下。”


    “臣婦參見陛下。”


    二人齊聲曲腰行禮。


    皇上端坐殿上,默不作聲細細打量了趙珀一番,方道:“免禮。”


    殿內兩側還站著其他大臣,眾人看到趙珀的容貌,交換著眼神,各有算盤。


    大殿的空氣裏充滿了無聲的密語,沉默地凝聚成一股力量,伴著探究的目光壓在宋趙二人身上。


    雖然趙珀很好奇皇上的容貌,但為了扮演好角色,始終低著頭,一副被震懾住的小婦人模樣。


    不知沉默了多久,皇上道:“夫人未到宮內,宋司政便站在殿門口候著,二位真是新婚燕爾,伉儷情深啊。”


    宋玠微笑著迴道:“臣能得此賢妻,此生無憾,自然視其如珍寶。”


    “哦?能從宋司政口中聽到這番話,著實難得。”皇上看向趙珀,“聽說宋夫人可是雄才大略,不過數月,便讓日升閣又重新興旺了起來。”


    趙珀聲音有些抖,惶恐地說:“陛下謬讚了。之前太子說想舉辦一次雅集,恰好有人提起日升閣,太子便一時興起選定在日升閣舉辦雅集。臣婦不過是借太子殿下的光罷了。放眼整個大俞,隻有皇上配得上雄才大略的稱讚。這四個字放在臣婦身上,著實太重了。”


    皇上追問道:“宋夫人如何覺得朕配得上雄才大略這四個字呢?”


    趙珀略加思索,緩緩迴道:“臣婦見識短淺,但經營日升閣時常常與往來商客閑聊。他們其中有不少是這一輩才開始做生意的。每每談到此處,他們便會感歎如今大俞的日益繁盛。臣婦雖然愚笨,但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遠在千裏之外的人也能蒙澤皇恩,自然是得益於陛下為大俞的夙夜操勞啊。陛下如此賢明,如何不是雄才大略,如何不是大俞之幸?”


    皇上麵容露出驕傲滿意的神情,他問宋玠道:“宋司政,你家夫人說的這些話,是你教的罷?”


    宋玠笑道:“陛下說的哪裏話。夫人平日就常常說日升閣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如今世道的繁榮。自從她知道今日能親自麵聖後,便更是日日激動,時常拉我一起琢磨該如何感激聖上呢。”


    皇上輕輕地笑了。


    殿內其他大臣見皇上笑了,連忙也都堆出笑容:“宋司政和宋夫人真是郎才女貌,般配非常啊。”


    “是啊是啊。”


    “宋夫人真是明事理啊。”


    ……


    皇上突然又問道:“聽說宋夫人最近在打理織月坊,宋司政還發出了不少織月坊的請柬?”


    趙珀迴道:“是。織月坊的手藝和用料都是上等,隻是從前服飾的設計有些豔俗了,故而臣婦找了些人,重新設計了些衣裳。臣婦心裏藏不住事,見到了幾個好看的設計,便想著拿來同各位司政和夫人、女兒們一道欣賞欣賞。”


    “宋夫人看上去可不像是藏不住心事的啊。一次小小的上新,居然請了這麽多司政,宋夫人不覺得有些興師動眾麽?”皇上半眯著眼,盯著趙珀。


    趙珀心中暗自腹誹。


    這個人,不會以為自己把司政們聚集起來是為了密謀什麽事情吧?


    治國沒什麽本事,猜忌起人來倒是拿手。


    趙珀靈光閃過,“撲”地一聲跪拜在地上:“皇上聖明,臣女的確別有用心。”


    “哦?!”皇上眼神飛快地瞟了宋玠一眼,又厲聲問迴趙珀:“你到底有何居心?”


    “臣婦自知愚鈍,不堪大用,但仍盼著有日能為皇上做些什麽。此次上新邀請各位司政,就是希望各位司政能在陛下麵前為織月坊美言幾句。因為,因為……”趙珀跪在地上,不住地顫抖著,仿佛被嚇壞了似的。


    “因為什麽?”


    “臣婦妄想著,若皇上青眼於織月坊,也許織月坊可以為陛下製作來年新年祭祖時的龍袍。”


    皇上聽到這番話明顯一愣。


    “就這?”


    “臣婦多年前曾有幸目睹陛下身著祭祀禮袍時的威武。隻是臣婦手拙,隻怕永遠沒有為皇上製作禮袍的機會。所以便一直想著打理一家製作服飾的店,也許有一天,皇上會大發慈悲,給臣婦一個為大俞聖上效力的機會。若能由此殊榮,臣婦此生便也無憾了。”


    “哈哈哈哈。”皇上大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心啊。好,那朕今日便準了你。祭祀時的龍袍有特殊的規格,我會讓禮部把規矩送到宋府。那宋夫人,便有勞你了。朕甚是期待織月坊的手藝呢。”


    趙珀大喜道:“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萬歲!臣婦定不負聖命!”


    “哈哈哈。”


    從皇宮裏出來,趙珀坐在馬車裏,嘴都要笑僵了。


    宋玠無奈道:“你就真這麽高興?”


    “那當然!這可是為皇帝做龍袍啊!織月坊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家做龍袍的店鋪吧?皇上穿著織月坊做的龍袍參加新年祭祀,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宣傳麽?織月坊裏的東西不僅價格可以狠狠往上提一提,而且一定會供不應求的!你知道我可以賺多少錢麽?”


    “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做一件龍袍,用料極其昂貴,就這件衣服的成本,你怕是要白幹好久才能賺迴來。”


    “這我也知道。不過再怎麽說,這可是為皇上做龍袍啊。等這件事成了,織月坊在華都,不對,在整個大俞的地位,都很難有人撼動得了了!”


    “夫人所言極是。”


    趙珀心裏美滋滋的。華都地位最高的飯館和服飾店都是自己的,自己真的是富得流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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