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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前她都是頤指氣使的讓她們去拿這拿那,態度飛揚跋扈,今天居然一反常態說話還這麽客氣倒令她們有些震驚得無所適從。


    阿思立馬不知何處捧出來一瓷碗,碗裏寒顫的擱著一隻白麵窩窩,另外一個女孩機靈的端來一杯水。


    食物看著沒甚食欲,淺聆心還是應景咽了咽口中唾沫,她點頭致謝先喝了一杯水潤喉,再饑不擇食的狼吞起了那幹巴巴大窩頭。


    腹中有物,四肢迴暖,終於恢複了些體力。


    眾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她一舉一動,小蓉終於忍不住調侃道:"呦嗬,平日裏隻吃山珍海味的世家大小姐,終於還是把這"不是人吃"的東西吃得津津有味了呢。"


    想或許是曾經那淺聆心與她們說過這種混賬話,淺聆心也不惱,吃完後順了順氣,咧嘴真誠道:"還別說,這窩窩看著糙了點,吃起來還別有風味,許是太餓了。"


    小蓉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別開臉。


    淺聆心見著自己與她們一樣身上都是穿著淺色粗布衫,衣裙下擺還落下幾處補丁,一看就是配套同款。


    看了她們皆是麵容營養不良的清減消瘦,定是受了不少清苦生活,可見此處沒啥油水飲食條件還很差,看把這一幫水靈靈小美人給壓榨得皮包骨,真是我見猶憐。


    淺聆心用三日大致熟悉了一下這地處,雜物房不愧是雜物房,就是一幹雜活的破地方。


    她們幹活之處是練衣坊,洗衣服的地方。


    那時的淺聆心費盡心思進入珩琅仙宗中就是想再次證明自己,證明給家族看她不是廢物,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把名利看得太重。


    在望川州有四大仙門為此地雄厚修仙勢力,而珩琅宗是唯一率先執行‘興門派衰家族’製的宗族。


    藍氏宗族本也是以血脈繁衍傳承,後出了位有先見之明的宗主玄清真君力圖改製才創下了這門派製沒有血脈約束的仙門大派,也起到了很好的改革效果,後麵興門派製度如雨後春筍般陸續崛起,很多修仙世家包括其他三宗也起了效仿作用。


    珩琅山開宗立派至今不管實力、人數、仙法、寶器都是最為頂尖,一枝獨秀位居四大仙宗之首的翹楚。


    能夠成為珩琅宗弟子都是要經過嚴格選拔和測驗的,除了那些擠破了腦袋也要進山修仙者仙宗每年也都會下山去各大世家招收有仙根資質的家族子弟。


    淺聆心就是在那時半路攔截了招攬門生的為首弟子苦苦央求讓她入門的。


    當時那為首弟子就是藍子辰,珩琅宗四尊者之首冥餘的大弟子,地位級別令人仰止的人物。淺聆心那會剛被趕出家族,流落市井街頭,半真半假將自己遭遇編出了另一種淒苦身世,博得了藍子辰同情。


    藍子辰看她身上沒有任何靈力卻又不是沒有修煉根基的,看她苦苦哀求生起了惻隱之心將她帶迴,留在自己門下幫襯旁事也督促修行。


    於是當時她便順順當當進入了內門,這樣差別待遇惹來不少旁人善妒揣測,後來有人認出她將之先前身份將不堪醜事爆了出來。


    藍子辰居然沒有因此將她看輕。


    那一年也算是相安無事,後來不知怎的沒耐住性子,她居然又爬上了藍子辰的床,這可就炸開了鍋。


    再後藍子辰居然還是沒怪罪將這事給壓了下去,之後她莫名其妙被人構陷偷東西,還告上了宗門掌罰處《戒律閣》給痛打了一頓,就她騷擾同門與偷盜之事數罪並罰被掌罰長老發配到這雜物房終身反省。


    迴憶起那些斷斷續續銜接起來的模糊記憶,淺聆心坐在練衣坊套廊的扶欄上有些意味深長,若說這身主先前真如那般水性楊花,行為放浪到四處撩撥勾引別人那可真是夠厚顏無恥的了,但她還能保持個完璧之身也是奇跡。


    難道是因為她這張奇醜的樣貌,盡管如何招蜂引蝶,那些被撩撥的男子都沒個對她起興趣的麽,慶幸的同時居然還有些恥辱的灰敗。


    因她先前失蹤之事這裏的人都已經當她是個死人從這世上消失了,所以雜物房裏也不會有人關注到她。


    她這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嬌慣任性的世家小姐,先前就不會真放下姿態去跟雜役們一樣幹粗活,雖然定了個“終身反省”的罪名她在這也是趾高氣揚悠閑的像個小姐,整日裏四處遊蕩也沒人管她。


    她可以自然而然維持原狀,做個看起來態度有所好轉,卻依然是那個整日遊手好閑身嬌體貴的世家小姐。


    於是她一晃,就晃去了雜物房的後山。


    後山比較荒野僻靜,山深林密的顯得幽森,走在小徑上總感覺會突然竄出一隻大野狼。偶爾在山澗處會傳來幾聲雉雊叫,這地處人傑地靈卻人跡罕至,導致山中野味遍地走。


    轉眼攀爬至一處山頂,眼前一覽無遺的是珩琅宗宏偉壯觀的仙宮,雲蒸霞蔚裏猶如天上宮闕,不愧是鍾靈毓秀之地,仙山美如仙境。


    珩琅山上地勢險峻,最高主峰常年有積雪不化,導致整個仙山氣溫極低,這個角度遠眺頗有一些寒山尋仙蹤的縹緲禪意。


    一旦神經得以放鬆,便忘卻了先前所遭遇的那些不愉快,直到胸口傳來的隱隱痛楚才意識到自己還受製於人,目光便不經意鎖在了山峰最高處那座最宏偉的宮殿。


    那裏就是內門吧,居然讓人有點向往起來,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想要擺脫控製的方法或許隻有在那處尋。


    淺聆心又在山裏遊蕩一會,下了幾個套子捉了兩隻花斑雉雞,拔毛洗淨就地壘起幾塊石頭搭了個簡易防風灶,架起火烤熟了便就地而坐美滋滋吃了個心滿意足。


    眼看日落西山,將剩下沒動的找根樹枝挑著走了想著也給那些清苦小美人開開葷打打牙祭,頗為悠哉地動身迴了雜物房宿處。


    一進屋內,不見平時坐著等她迴來吃飯的阿思,倒見幾個平日不太有交流的女孩從她進來就齊齊用幽怨又發愁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委屈巴巴的欲言又止。


    雜物房這地處雖有“專讓牛幹活,不給牛吃草”壓榨勞動人民血汗的惡劣行徑,但她記得都會準時上工準時下工的呀,按理這個時辰她們都該收工迴來了才對,便挑眉道:“阿思和小蓉她們還沒迴來?”


    她們當中一個女孩聞言嘴一癟,看似要哭道:“阿思姐姐她們被易瑤那惡女給罰去刷淨桶了,怕是今夜也不得歸。”


    淺聆心秀眉微皺,易瑤這個名字聽得她心中一抽,卻不知為何,便道:“好端端,為何被罰?”


    不過卻也不難猜,雜物房這地方人命不值錢時常有恃強淩弱的情況出現,尤其這些身份低微家族子弟,走在哪裏都有可能受人排擠欺負,嚴重的搞不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已入夜,仙山一到夜裏就被一層冰寒之氣籠罩,那幫孱弱的小妮子肯定熬不過徹夜。當下將手中烤雞劈手擱置桌上,讓那女孩帶路去找人。


    這幾個女孩本來焦急萬分找不到人幫忙解救同伴,看她氣勢十足又像很靠譜的樣子是要幫她們出頭,當下沒來由就把她當成了眼下唯一救星,就是沒想到這個平日裏看她們不起的刁蠻小姐會主動來幫她們。


    剛出雜物房正門,就撞上一位清臒枯槁的守門老頭,提著燈佝僂身子幽靈一般晃悠悠從院前走過。


    見有人要出門,他抬起堆滿皺紋的臉,胡須微顫怒叱道:“馬上宵禁了,要往哪裏去?快迴去!”


    淺聆心有些一怔,才想起宗門有入夜宵禁門規,此老頭是專管這片的,頓時有種撞上宿管了的躊躇。


    雜物房都是女子,這老頭或許是這雜物房裏唯一一隻公的,平時說話一板一眼的嚴肅,身邊女孩都被這怪脾氣老頭唬住了不敢一言。


    淺聆心好聲好氣說是要去找未歸的同伴馬上就迴不耽擱宵禁時間,老頭嚴令了酉時前必須歸來便放行了。


    來到雜物房的茅房處,雖是仙人,造化高的可以餐風飲露不食煙火,但內門有些基層弟子還未斷口腹之欲的,未辟穀的自然是要吃喝拉撒,這地處就是為他們提供方便的。


    門前匾額上“如廠則”三字格外醒目,淺聆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那匾上字合起來可不就是“如廁”的意思?登時頭上掛下了三條黑線,這仙家人果真雅趣。


    裏麵是處小院,看到整齊劃一的隔間茅房排列其中,往左邊一瞧,有個茅草棚,那裏頭燈火通明應該就是所說的刷洗恭桶之處。


    淺聆心剛要進入棚子,裏頭就有吵鬧聲傳來,是小蓉那尖利又高亢,堅決反抗聲音道:“易瑤,你別太過分了,別以為有葉紫嫻撐腰就可以天天在雜物房仗勢欺人。你不就是白日裏受了采霖姑姑的訓,心裏委屈就拿我們出氣,你還要臉麽!”


    易瑤冷哼一聲道:“你這賤奴,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日我就好好教導教導你,讓你知道平時不尊重我會是什麽下場!”


    下一刻傳來小蓉尖銳淒厲的尖叫聲。


    淺聆心立感不妙,疾步踏入棚內,便見數名雜役弟子將人擒住按住頭往水槽裏栽,小蓉拚命掙紮拍打著水。


    此情此景竟讓淺聆心牽出了一份熟悉的記憶,她這身體當時就是這麽埋入水裏給溺死的,也難怪起初聽到易瑤這名字讓她心頭一抽。


    淺聆心等人進來有一會,那邊卻無人察覺,一時不知作何開場白,便高聲道:“玩兒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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