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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動身上山了。


    清風山距離麗江不遠,山勢險峻,溝穀縱橫,二人沿著山道一路前行,兩邊石壁如牆,雙峰夾峙,中間一道山豁,就像被利斧劈開一般。


    尷尬了……


    可沒辦法,對於“土匪”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國粹”,張昀了解得不多,所以他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楚天行。


    他們走過一片林子,又繞過一處深澗,接著沿峭壁上開出的棧道蜿蜒而上。這棧道顯然是人工開鑿出來的,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留下的遺跡,如今早已破敗不堪,許多地方都裂開了豁口,一路上山,地勢極險,兩側全是萬丈深淵,而且棧道隻有一人多寬,這麽險要的地勢,土匪們卻連一個明哨暗哨都不設,二人一路而上,不但絲毫沒有阻礙,甚至連個問的人都沒有。


    張昀實在不能不感到奇怪:這麽簡單的道理,連他這個陸戰外行都懂,這些土匪沒道理不懂啊?


    可偏偏就是風平浪靜地過了古棧道,仰首而望,縹緲煙雲之中,已經可以隱隱見到城寨一角了。


    也直到這時……


    “什麽人!”


    身側的草叢中終於竄出了幾個苗民打扮的彪型大漢,或是拿槍,或是搭箭,將二人團團圍住。


    楚天行道:“遠征軍第5軍338團少尉排長楚天行,拜會大當家的。”


    為首的那人沒接他的話茬,他的眼神冷的像是結了冰,帶著警惕與震驚,更多詳情也是不安與恐懼。


    “你們怎麽到這裏來的?”


    張昀不由自主地一愣,看著身邊如臨大敵的土匪,心中陡起疑雲:看來這些土匪對自己二人出現在這裏同樣感到意外,這是怎麽迴事?


    楚天行道:“這個麽……自然是走上來的。”


    那人臉色一變:“少在那裏油腔滑調,看你們是打鬼子的國軍,老子才容你三分,要覺著我們清風山山頭太平,我看你是打錯了算盤!”說著一抬手,頓時嘩啦啦一片槍栓拉動之聲。


    情勢頓時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張昀下意識地就要拔槍,卻被楚天行按住了手。


    “燈籠扯高點,才能照得清遠方的路;招子放亮點,才能識得清好壞的人。線上的朋友都是明白人,絕不會讓大水衝了龍王廟。”


    張昀愣了愣:他沒聽懂。可土匪們全聽懂了,這一點從他們的表情就能看的出來,他們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能從一位國軍的軍官嘴裏聽到這個。那個為首的狐疑不定,視線在楚天行的身上掃來掃去,半晌又問:


    “原來是個裏碼子,橫在哪個山頭啊?”


    “窯變了,就找跳子窯了基。”


    “為何闖山門?”


    “房上無瓦。”


    ……


    這一番對話下來,張昀終於搞明白了,可同時也無語了……


    這是江湖黑話!


    原來自己旁邊的也是個土匪!


    但他也瞬間清楚了自己能波瀾不驚地走到這裏的原因——楚天行故意帶他繞開了清風山的明崗暗哨。


    這時幾個土匪似乎已經相信了他的身份,紛紛收起了武器,其中一個急匆匆地跑上山通報,剩下的人也明顯解除了戒備。


    但張昀很快又發覺了不對勁!


    這些土匪們對自己態度竟然變得恭謹起來。因為天氣太熱,他們甚至請自己二人請進林子裏納涼!


    這是怎麽迴事?


    張昀不知道,現在去問楚天行顯然不是時機,他把疑惑壓進了心裏,繼續麵無表情地站著。


    但謎底很快被揭開了。


    跑去通報的土匪走了迴來,衝著楚天行一抱拳:


    “三當家的,大小姐有情!”


    張昀瞠目結舌:看來自己旁邊的不僅是土匪,還是個大土匪!


    ※※※


    他們沿著山道繼續上山,兩個嘍囉當前開路,一個押後,而那位頭目則畢恭畢敬地陪在楚天行的旁邊,並時不時地瞥向張昀,很奇怪自家三掌櫃的從哪裏弄來這麽一個渾身金毛的洋鬼子。


    “我怎麽以前沒見過你?”走在前麵的楚天行忽然問道。


    那頭目連忙收迴了目光:“三當家的勿怪,我是今年才靠窯吃的打飯(入夥)。”


    “今年?”楚天行意外地掃了一眼他肩頭的紋飾,“剛入夥的皮子(土匪新人),就做到架杆(小頭目)了?”


    頭目忙說:“迴三當家的,大小姐覺著小的管直(槍法好)、門清(懂規矩),上月提的。”


    “大小姐?”楚天行顯然很是意外。


    “是。”


    “這些事不是曆來大當家的說了算麽?”


    那頭目歎了口氣:“國軍從緬甸敗迴雲南,把鬼子也招來了,前些時候他們摸到麗江,來了一個班,別梁子(劫路)、放亮子(放火),大當家的就說:‘小鬼子在咱們地頭鬧,那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帶弟兄們下山跟鬼子對了馬子(打仗),可小鬼子太厲害,我們去了百十個弟兄,竟沒一個迴來,就連大當家的都……”


    他說到這裏就沒再說下去,楚天行聽了也不言聲,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的天空——那是緬甸的方向。而心卻在一個勁兒地往下沉。


    遠征軍把仗打到這個份兒上,他無話可說,隻要是個中國軍人都無話可說。可他這一迴來麗江找向導,就是希望能請動這位大當家的出山——他原是臥龍山的獵戶,再繞的山路、再密的林子隻要看一眼就能摸出門道,可是……


    現在怎麽辦?


    他不知道,張昀卻知道這個頭目說的是一種日軍常用的戰術、以一個班、一個小隊大膽穿插,迂迴後方搜索補給、侵擾交通,於是前頭的國軍就以為自己被包圍了,開始全線潰退……幾百年不變的戰術了。看來清風山的人遇到的就是這麽一支日軍。可這些人訓練有素,就連正規軍經常都吃不下,更別說一夥隻有鳥槍弓箭的土匪。


    該說他們不自量力嗎?


    可日本人殺人放火的時候他們拿起了武器……


    雖然他們隻是土匪。


    “從那以後,寨子裏就是大小姐當家了,”那頭目繼續說,“可大小姐說:父仇不報,她永不坐聚義廳的那把交椅。所以大夥兒還是稱她大小姐。”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山寨。


    他們繞過幾道矮牆,轉過數楹青籬斜阻的吊腳樓,再沿著土石圍起的籬笆一路向北,一座偌大的牌樓就赫然出現在眼前,門廳後為庭院,青石鋪砌,正北大堂大門洞開,裏麵座北朝南一副黑底泥金的大匾,上麵端正寫著“聚義”二字,匾下兩張方正簪花紫檀木椅,墊著厚厚的虎皮。兩側門樓聳立,一間天井相隔。天井中薪火高舉,架著一口大甕,甕裏沸騰地滾水蒸騰著熾人的熱氣。


    張昀和楚天行對視一眼,都不知這大甕是用來做什麽的。正不解間,驀地裏兩側門樓衝出了清一色持槍提刀的大漢,殺氣騰騰地在天井左右站定,頓時一片嘩啦啦子彈上膛之聲,黑洞洞地槍口齊刷刷地壓了下來,刀槍寒氣逼人,氣象森嚴恐怖。


    “這……!”


    張昀嚇了一跳——不但他嚇了一跳,就連那個頭目也嚇了一跳,可他早已被人拉開了。


    氣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極點。張昀立刻又要拔槍,但同樣被楚天行製止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正北的大堂口緩緩地走出了一個白族服飾的少女。兩道清冽的目光在張昀的身上轉了一轉,張昀立刻認出了她。


    這不就是自己剛到昆明的時候給他獻花的那位小姑娘麽?


    隻是如今的她再沒了原來亭亭玉立,風姿綽越的氣質,仿佛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全身上下都透著森森的殺意。


    “你……”


    他還沒說話,少女的目光已經掠過了他,定格在了楚天行的身上。


    而楚天行也定定地看著她,這一瞬間張昀仿佛有一種錯覺:在兩人視線的交接處正不斷爆出危險的火花,並且完全可以點爆空氣。


    但最終……


    楚天行垂下了頭。


    “三當家的,別來無恙啊。”少女冷冷地開口。


    楚天行不說話,他的視線集中在地麵的一個點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才重重地歎了口氣:“玥兒……”


    “你住口!”少女厲聲怒叱,“玥兒這兩個字,是你叫得的麽?”


    “我……”


    “怎麽?到了現在,你還有臉當自己是清風山的姑爺嗎?”


    張昀傻眼了……


    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的少女可能就是“刀娘子”白鳳凰這一點,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這位“領隊”,居然還有這一重身份。


    他是338團的少尉排長,是清風山的三當家……這也就罷了,還能忍。


    可他是白鳳凰的“姑爺”,卻娶了一個英國姑娘……


    完了!


    在楚天行的身上,張昀看到了熱血軍旅劇、看到了家庭情感劇、看到了西南剿匪劇,現在是不是該看一出狗血言情劇了?


    可問題是,他們今天是來救人的……


    所以這狗血劇,是不是該演變成香港警匪劇?可自己就倆人,那麽最後會不會變成災難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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