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笑塵此刻正背對著沈七,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略顯驚異的神色。


    沈七勉強定了定心神,暗暗告誡自己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切莫衝動,然後快速撿起青柰,隨手擦了擦,假裝又啃了一大口,對著正轉過身將竹製編筐抬到自己麵前的慕笑塵,轉移話題道:“慕兄,太和劍宗正真是個奇特的宗門!且不說貴派人人親自耕種,單說這種出來的瓜果菜蔬,都是如此與眾不同!”


    慕笑塵先是一愣,旋即笑問道:“沈兄此話何意?”


    沈七道:“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這青柰,但是老話常說‘春種秋收’,而慕兄所種的地瓜與這酸甜可口的青柰,都是春季收果,豈不是與眾不同麽?難不成這太和山上住著神仙不成?”


    慕笑塵哈哈一笑,道:“哪有什麽神仙?那‘黃金瓤’地瓜我已經提說過了,不過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品種罷了。至於這青柰……更不是什麽奇特的事物。”


    看到慕笑塵臉上難掩的笑意,沈七這才一驚,暗道:難不成真的是我少見多怪了?


    就在慕笑塵打算解釋的時候,二人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穿戴整齊的玖兒邁步走了出來。


    “你們起的好早。”玖兒對著沈七微微一笑,旋即看到了他手中的青柰,驚喜道:“咦,小沈七,你哪裏來的青柰?”


    沈七先是一怔,旋即指了指慕笑塵和身前的竹製編筐,道:“是慕兄清早去換的。”


    玖兒隻看了一眼慕笑塵,旋即便將目光定睛到了竹製編筐上,毫不客氣地伸手拿起了一個青柰。


    “如是我沒看錯,這應該是西域傳來的‘春秋果’吧!”玖兒微笑道:“聽說這種果子一年四季都可以收成,不知是不是真的?”


    慕笑塵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這正是‘春秋果’。也正如傳言中所說,這種果子一年四季都可收成。”


    聽到這裏,沈七那裏還不清楚玖兒與慕笑塵的意思。


    隻不過,沈七之所以會有先前的感歎,是因為驟然看到了慕笑塵褲腳的血漬,便不自覺想到了昨晚的事。一時擔心自己殺死鷹與鶴的事暴露,這才想到轉移話題。倒不是沈七真的對青柰、地瓜有什麽特殊的好奇心。


    如今隨著玖兒出現,沈七的心境已經穩了下來,便主動問道:“對了,慕兄。你既是太和劍宗的弟子,那應該知曉這‘少年群英會’第三關的內容吧?”


    聽到沈七主動問起“少年群英會”的事,玖兒也心中一動,將目光轉向了慕笑塵。


    誰知慕笑塵苦笑一聲,道:“沈兄,這你可問錯人了。此次的‘少年群英會’,掌門已經全然交給幾位內門的師兄師姐籌辦了。相關事宜也都由他們商議決定。我不過是個險些被逐出師門的外門弟子罷了,哪裏有資格知曉這些事?”


    看到慕笑塵略顯落寞的模樣,沈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我問的唐突了,慕兄莫怪。”


    雖然沒能從慕笑塵這裏得到相關的消息,沈七心中亦有一絲難言的失望。但沈七也隻是有些好奇罷了,要說多麽擔憂倒是不至於。


    畢竟今天就要參加“少年群英會”第三場的比試了,不管怎麽說沈七心中都會有一絲在意。


    隻是,也僅有一絲在意罷了。


    畢竟以現在沈七接連領悟了“逍遙遊”第一品“乘天地”以及在意識之海攀登過冰山的狀態來說,哪怕是劍法精妙的青蓮香香都未必能夠傷的了自己!


    這是沈七的機遇,也是他的底氣。


    但是沈七之所以會詢問,主要還是擔心玖兒。


    雖然玖兒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並不在意自己在“少年群英會”的排名,但她畢竟還是一個江湖人,一個習武之人。


    人在江湖,最難的不是恩怨情仇,也並非人情世故,而是名聲。


    “名聲”二字,成就了無數江湖人,也毀了無數江湖人。


    隻是人在江湖,多數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尤其是像沈七這般來參加“少年群英會”的青年才俊、天之驕子,若真的不在乎名聲,又何必來此參加大會呢?


    印證武學也好,切磋交流也罷,並不一定要在這種人盡皆知的環境中。


    “閉門切磋”的規矩,自打江湖存在時便有了。


    而沈七擔心的,並不是玖兒會因“名聲”二字而迷失自己,而是怕那些因名聲而迷失的人傷了玖兒。


    畢竟一個玄甲衛的內門弟子,在江湖上還是頗有分量的。


    或許是感受到了沈七的擔憂,玖兒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沈七見狀也以溫柔微笑相對。


    接受了來自慕笑塵的好意,沈七與玖兒又吃了一頓頗為豐盛的早飯。


    眼看太陽已經漸漸升起,沈七便辭別了慕笑塵,拉著玖兒的小手,迎著朝陽走向了太和劍宗大殿的方向。


    看著二人離去時那相互依偎的模樣,慕笑塵不禁撇了撇嘴,繼而轉過身打算去收拾東西,卻意外地在一個瓷碗的碗底發現了一張折起來的銀票。


    慕笑塵麵色複雜地拿起了那張寫著十兩的銀票,最終輕輕歎了口氣。


    路上,沈七多次想將昨晚的事告訴玖兒,但是想到自己有暴露的風險,不願輕易將玖兒卷在這件事中,於是思前想後仍是沒有開口。


    隻不過沈七略顯糾結的模樣倒是讓玖兒會錯了意,於是玖兒輕輕握住了沈七的手,道:“沈七,你別擔心。我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能夠取得極好的成績!”


    沈七聞言先是一怔,旋即輕輕捏了捏玖兒的小手,惹得對方一陣臉紅,繼而笑道:“好玖兒,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怕你……”


    說到這裏,沈七有些欲言又止,玖兒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沈七的擔心,便笑道:“你放心吧,若是打不過,我便會直接放棄。”


    沈七點了點頭,旋即問道:“對了,上一屆的‘少年群英會’最後一關是什麽情形?”


    玖兒想了一下,道:“就是打擂台。輸的下場,勝的繼續。最後根據勝的次數記錄名次。”


    “這樣說來……豈不是有些不公平?”沈七不禁皺眉道:“贏的人一直打下去,遲早會累、會輸,若是後麵碰到以逸待勞的豈不是極為吃虧?”


    玖兒掩嘴一笑,道:“那以逸待勞勝了的人就不會被別人以逸待勞勝了?”


    沈七一怔,旋即笑道:“倒也是這麽個道理!隻不過,若是越晚上場豈不是越有利?”


    玖兒搖了搖頭道:“那可不一定。比武也不是做算數,哪能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比武可是充滿了變數!再說這可是‘少年群英會’,能夠撐到第三場的,誰還沒有點本事呢?”


    沈七默默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公平。


    玖兒看到沈七雖然點頭,但是眉頭卻未舒展的模樣,自然明白他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氣,便開口道:“再說了,我方才說的乃是上次的情形。這次究竟如何分出名次,現在言說還為時過早呢!”


    沈七不禁點頭稱是。


    就在說話的功夫,二人已經走到了正氣殿前。


    沒想到沈七二人來得早,居然還有人來得比他們更早,那便是太和劍宗內門弟子之首蘇靜萱。


    “蘇姑娘早!”沈七與玖兒忙上前拱手見禮。


    蘇靜萱亦笑著迴了一禮,道:“二位這麽早便過來了。不知昨晚休息的可還好?”


    原本蘇靜萱就是說句客套話罷了,但是瞎子都能看出沈七和玖兒的關係。因此這話說出來之後,蘇靜萱自己先是一怔,旋即覺得有些怪怪的,心中不禁暗暗後悔,表情也有些許僵硬。


    好在沈七神經頗為大條,並未聽出什麽不妥,老實迴答道:“很好,很好。有勞蘇姑娘掛念。”


    沈七的迴答原本也是沒什麽毛病的,但問題是蘇靜萱本身就有些想多了,而沈七的迴答又是順著她先前的問題說的,這下蘇靜萱不禁麵色更為僵硬了。


    你睡覺我掛念什麽?這沈公子也忒不會說話了。蘇靜萱不禁暗暗腹誹,渾然忘記了這個話題正是她自己提說起來的。


    一旁的玖兒嘴角微撇,自然是猜到了蘇靜萱心中的別扭,便笑著問道:“蘇姑娘,今日便是‘少年群英會’第三關的比試了,不知這第三關的內容究竟是……”


    聽到玖兒有心轉移話題,蘇靜萱本是極為感激的,但是一聽她詢問今日比試的事,就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道:“玖兒姑娘,你與沈兄都是玉兄的朋友,按理說你們相詢我應如實相告才是。隻不過……這實在有違‘少年群英會’的規矩,我……”


    未等蘇靜萱繼續說下去,玖兒便擺了擺手,笑道:“蘇姑娘,我們明白了。先前是玖兒唐突了,實在對不住!”


    說著,玖兒便對著蘇靜萱抱了抱拳,以示歉意。


    蘇靜萱忙擺手道:“玖兒姑娘無需如此。若非職責所在,靜萱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七倒是嘴角一撇,暗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怎的我和玖兒都‘唐突’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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