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一糾結了一晚上之後,翌日便不再糾結了,因為她如今解毒了之後,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她處理,她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糾結這件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事情,總會水到渠成的,就好比這一次夜稹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一樣,也是有機緣巧合在的。


    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過多的糾結。


    胡依一第一件要處理的事情,便是去錦衣衛的大牢,看看導致她中毒的直接推手——江月。


    “江月,好久不見了。”胡依一看著被吊起來,渾身都是血跡,卻還有一口氣在的江月,眼中並沒有什麽情緒。


    既沒有恨,也沒有樂,她看著江月,就跟看著一個死人沒什麽差別。


    “蒼天無眼,你居然還沒有死!”江月聽見聲音,便抬起頭來,一瞧見是胡依一,神情便有幾分激動起來。


    “我死了,對你又有什麽好處?你不一樣得死,還得拉著整個江家一起送死。”胡依一卻是不太明白江月對她的恨到底是怎麽迴事,畢竟按照常理,這一切都是江月自食其果,頂多怨胡依一沒有幫她罷了。


    可在江月當初離家出走去找鄭弘之前,江月就已經暗害過胡依一一次了,她根本就沒有情分幫江月。


    大概人都喜歡將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自己則一身清清白白的怨天尤人。


    “我樂意!若不是你,他怎麽可能會遠走鳳陽府!若不是你,我和他又怎麽會被活生生的拆散!你知道我一個年紀正好的姑娘去伺候皇帝那個老頭兒有多痛苦嗎?!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江月赤紅了一雙眼。


    “你難道不更應該恨胡嫿嗎?如果不是胡嫿,鄭弘不會不娶你,你早就成為了鄭家的二少奶奶了,結果你不恨胡嫿,反而很起我來了,簡直是愚蠢得可恨又可憐!”胡依一臉上隱隱還有幾分笑意。


    “我自然也是恨她的!可是她如今已經死了!我最恨的人就隻有你了!”江月喊得歇斯底裏的,仿佛隻有這樣才能代表她的恨有多深。


    胡依一卻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你之所以恨我,是因為你自己過得不好而嫉妒我吧?胡嫿後來嫁了周王做側妃,一個妾室還不得寵,所以你對她也就沒那麽恨了,不是嗎?”


    江月正要反駁,胡依一卻又繼續道:“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了,胡嫿其實沒有死!”


    “你說什麽?!”江月的一雙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來了一般,她不敢也不願意相信胡嫿沒有死。


    “她就好像一條九頭蛇一般,死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能死透,還隨時要出來咬你一口,所以你看,你恨的這兩個人都沒事,但是你卻要被抄家滅祖了,真是令人唏噓啊!”胡依一攻心為上,知道怎麽才能讓江月崩潰,“對了,鄭弘已經在鳳陽府娶妻生子了,你還不知道吧?瞧,我如今告訴你了,你不用太感激我。”


    “不!不!這都是你騙我的!不可能!胡嫿早就死了!鄭弘是我的!不!你也死了,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江月的神情越發的激動了,不停的掙紮著,她身上的那些傷口很快就破開了,流了血出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鮮血淋漓的,頗為可怖。


    胡依一看著幾近瘋掉的江月,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江月並不知道胡嫿還活著的消息,所以她應該是真的覺得胡依一的中毒的事情是夜無殤引導著她去做的,而不是故意幹擾他們的視線。


    江月掙紮了好久,也在錦衣衛的大牢裏咒罵了胡嫿和胡依一無數遍,最終流幹了鮮血而亡。


    等到胡依一從大牢裏出來,夜稹趕忙遞上了一杯水,讓胡依一喝下,然後微微不滿的抱怨道:“你怎麽不讓我跟你一起進去……”


    “你平日裏忙,趁著這個時間可以做些事情,跟著我進去作甚?我不過是去問幾句話而已。”胡依一一邊說著,一邊喝下了水。


    “那你可有問出什麽來?”夜稹倒也不糾結這個問題。


    胡依一點了點頭:“你之前跟我說,江月說指使她的人是夜無殤,我就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


    “哦?怎麽說?”夜稹挑了挑眉。


    “夜無殤從惠王那兒得知了你身份的事兒,所以他若是有這麽厲害的毒,難道不應該用在你的身上嗎?所以我便覺得這件事情或許是江月故意在騙我們,因此就去試探了一下她,結果發現她多半也是被那背後之人給騙了。”胡依一說著,又笑了一聲,繼續道:“那背後之人倒是煞費苦心了。”


    “你覺得那背後之人會是誰?”夜稹問。


    “胡嫿,”胡依一十分肯定的道,“除了胡嫿我根本就不作他想。”


    夜稹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她。”


    兩人相視一笑,胡依一還微微有些歎息:“胡嫿對我的恨還真是深,不惜布了這麽大的局來對付我,結果原本她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最後卻出了岔子,想必她都要氣死了。”


    “其實原本在江月說出她是受了夜無殤的指使時,我是信了的,隻不過一直在擔憂你的安慰,也就沒有顧得上這件事兒,等到你解毒了之後,我才琢磨這事兒,發覺有些不太對勁,”夜稹攬著胡依一的肩,“就像你說的,夜無殤得知了我的身份之後,應該想辦法對我下毒才對,再說了,這毒像是南詔那邊的,如今在京城的,跟咱們有過結的,似乎就隻有惠王和胡嫿,而惠王又不知道江月跟你的恩怨,不太可能利用江月,那麽剩下的就隻有胡嫿了。”


    胡依一點了點頭,神情有幾分懊惱:“我應該早些將胡嫿解決掉的,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那藥也就不會被我給用了。”


    夜稹的身世複雜,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想必他日日都會遭到追殺,萬一哪天出了事情……


    想到此,胡依一心裏就有了些燥意。


    夜稹也看出來了胡依一的情緒,便拉過了胡依一的手道:“阿七,那藥原本就是用來保命的,至於是保你的還是保我的,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你不必在這個事情上麵多加糾結。”


    胡依一輕輕地應了一聲。


    胡依一解毒了之後,也有許多人上門來看胡依一,除了那些跟胡依一交好的人之外,還有一些意外來客。


    第一個就是高麗公主。


    高麗公主是來給胡依一道歉的,畢竟若不是她那天死盯著胡依一不放,胡依一不一定會喝下那杯毒酒,也就不會有後來這麽多事情了,因此高麗王子帶著高麗公主來給胡依一道歉。


    至於高麗公主自己,倒沒覺得她有什麽錯,畢竟毒又不是她下的,她為何要給胡依一道歉?不過是被高麗王子押著來的罷了。


    因此高麗公主的道歉並不誠懇,胡依一又豈會看不出來。


    “公主若不是誠心來道歉的,大可不必如此勉強自己。”因著中了毒之後昏迷了許多天,所以胡依一的臉色看上去還有些不大好,起碼不如萬壽節那天來得光彩照人。


    於是高麗公主便覺得心裏舒坦了一些,冷哼了一聲道:“你倒是會看人,還知道本公主甚是勉強。”


    高麗公主此言一出,高麗王子在一旁看著高麗公主的目光便有幾分可怖。


    “公主的勉強都寫在臉上了,我又豈會看不出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敢勉強公主,還請王子帶著公主迴去吧!”胡依一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樣子。


    高麗王子狠狠的瞪了高麗公主一眼,然後拱手對胡依一道:“還請胡姑娘恕罪,小王這妹妹被家裏人寵壞了,又是一國公主,因此說話便不太注意,還請胡姑娘不要與她一般計較,寬恕則個。”


    “巧了,我也被家裏人寵壞了,也是大燕的將軍獨女,脾性不太好,也請王子不要與我一般計較。”胡依一一想到那日若不是高麗公主盯著她不放,她也就不會喝下那杯毒酒,夜稹也就不用為了救她而用了那藥了,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所以對高麗王子的態度也不客氣。


    高麗王子訕笑了兩聲,他其實也不願意拉著高麗公主來給胡依一道歉,畢竟他們好歹也是高麗的王室,但是不來也沒有辦法,因為自從胡依一解毒了之後,其他各國的使臣就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京城了,但是他們卻被扣著。


    至於原因是什麽,他也猜到了一二,所以也隻能拉著高麗公主來給胡依一道歉了。


    “小王跟妹妹來大燕也好些日子了,把京城都逛得差不多了,萬壽節也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了,所以也是時候迴高麗了,隻是……”高麗王子覺得跟胡依一這樣兜圈子下去,可能直到他們被胡依一轟出去,都沒辦法說到正題,於是就趕緊說起了自己真正的來意。


    “咦?你們怎麽這麽早就迴去了?不是說要替公主在大燕尋一個如意郎君嗎,難道已經找好了?可我怎麽沒有聽說呢?還是說公主要嫁到建州女真去?”胡依一故意這樣問。


    高麗王子的臉上有幾分尷尬,而高麗公主則是怒不可遏,因為她覺得胡依一這話是在嘲諷她沒能從她的手中搶到夜稹。


    於是高麗公主搶先怒喝道:“本公主的事情也是你能管的?如今我歉也道了,你趕緊放我們走!”


    胡依一笑出了聲:“我可沒覺得公主道歉了,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公主做錯了什麽,要跟我道歉?”


    高麗公主被胡依一的話給噎住了,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還是高麗王子在一旁幫腔道:“她錯在萬壽節那日不該和你鬥嘴,不過你們都是小姑娘,拌幾句嘴也實屬正常,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胡姑娘以為呢?”


    見高麗王子絕口不提高麗公主導致她喝下那杯毒酒的事情,心中冷笑了幾聲,麵上的笑容也變得有幾分耐人尋味起來:“既然王子覺得實屬正常,那我覺得王子和公主來大燕,喜歡上了大燕,不願意走了,也實屬正常,王子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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