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跟夜稹越來越熟之後,就不怎麽會臉紅了,但他們頂多也就是親一下,還是淺嚐輒止的那種,很少會說到這種事情上麵,所以胡依一一下子臉就紅了。


    “別鬧了,你趕緊出去,別被人發現了,不然我名聲都要毀在你手裏了!到時候可就要一直賴著你了。”胡依一趕緊推開了夜稹。


    “那我倒是巴不得,就怕你嫌我老,等過兩年就不肯嫁給我了。”夜稹嬉笑了一聲。


    “名滿京城的臨安郡王,我若是敢嫌棄,估計得被大燕的姑娘們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胡依一沒好氣的道。


    “好啦,逗你玩兒的,你自己萬事小心,我迴頭就給你送一個會武的丫鬟來,好歹有什麽事情可以照應一二。”夜稹說罷,又拉過了胡依一,親了親胡依一的嘴角。


    胡依一微微應了一聲。


    胡依一走到臨時設的靈堂時,發現胡子琅已經迴來了,他看見胡依一又一瞬間的驚訝,趙霜忙將胡依一來的緣由給說了。


    “七妹妹有心了。”胡子琅微微點了點頭。


    “三哥節哀。”因為胡子琅知道胡依一對胡老夫人不過是麵子情,所以胡依一也沒有故作悲傷。


    胡子琅輕輕“嗯”了一聲,就忙去了。


    “他請迴來了那個城外的大夫,那個大夫醫術高超,縱然老夫人已經去了,他也給老夫人診了脈,說老夫人這病不是病,而是中毒了……”趙霜給胡依一解釋了一番,“那個大夫不僅能診出老夫人是中了毒,還說能解毒,隻可惜……因而三表哥他頗有些耿耿於懷。”


    “這個大夫倒還有些本事,”胡依一勾了勾嘴角,“他可還在?我想見見。”


    “這不還沒顧得上他麽,他住在城外,好歹也要排個馬車送人家迴去,但是家裏的人都派出去報喪了,所以現在還在前邊兒待著呢。”


    於是胡依一就讓趙霜自己去忙,她自己去找那個大夫去了。


    胡依一還以為這麽厲害了大夫會是個老者,誰知道對方不過才而立之年,而且對方還是她上輩子的老熟人。


    季嚴。


    季嚴這個人,跟他的名字一樣,是個嚴肅的老古板,明明才三十餘歲,卻好像有五六十歲了一般,凡事都一板一眼的。


    而上輩子胡依一跟他的緣分,主要還是因為夜無殤。


    有一年夜無殤被太子暗算,中毒昏迷不醒,太醫都束手無策,而那個時候季嚴剛到京城不久,剛剛有了些名聲,胡依一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去請了季嚴,還費了好一番折騰才請到了人,結果沒想到季嚴還真的有點本事,醫治好了夜無殤。


    此後季嚴自然就被夜無殤給招攬了。


    季嚴是個念舊情的人,當初他是因為胡依一才得到了夜無殤的中用,所以在胡皇後被冤枉下毒謀害了永和帝之後,季嚴是第一個站出來提出質疑的人,可惜夜無殤一意孤行,季嚴的話,他又怎麽會聽。


    但是胡依一卻記下了季嚴這個情。


    “季先生。”胡依一含笑給季嚴打招唿。


    季嚴聽見有人叫自己,迴頭一瞧,卻瞧見了一個陌生的姑娘,正含笑看著自己。


    季嚴疑惑的問:“姑娘是?”


    “昭勇將軍府,胡七。”上輩子胡依一跟季嚴介紹自己的時候,說的是“周王妃謝氏”,而這一次,卻說自己是胡七,這讓胡依一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轉念一想,可不就已經是隔世了麽?


    “胡姑娘好。”季嚴微微點了點頭,猜測胡依一大概是胡家的某個親戚,便打了個招唿。


    有趙霜和胡子琅在,胡依一也不用做什麽,也就被趙霜領著,認識了一些胡家祖籍的親眷罷了,剩下的時間,都被胡依一拿來想如何將季嚴拐去京城了。


    “要不要給京城那邊去信,讓他們趕迴來奔喪?”趙霜跟胡子琅商議胡老夫人的身後事。


    “這麽遠,他們不會來的,咱們也等不了那麽久,就不必了,去信說一聲就是了。”胡子琅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五妹妹呢?”趙霜遲疑了一下。


    “提她做甚!”胡子琅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語氣極其不滿。


    趙霜見胡子琅對胡嫿如此不滿,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容。


    胡子琅得知胡老夫人這麽久以來都是中毒之後,自然會十分疑惑胡老夫人這毒是誰下的,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胡依一。


    “咱們當初來紹興的事情就是七妹妹逼的咱們,若真是她下的毒,她又何必多此一舉?”趙霜倒也沒有很直接撇清胡依一的關係。


    胡子琅說不出話來,在他心裏,除了胡依一之外,不會有旁人會對胡老夫人下手了。


    “琅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可若是瞞著你,我又覺得……”趙霜歎了一口氣。


    “有什麽就說吧,支支吾吾的幹什麽。”胡子琅這些天皺眉的次數特別多。


    “昨兒個七妹妹來看姑祖母,跟老夫人吵了起來……”趙霜的語氣很輕,“姑祖母病得有些神智不清,所以遠遠的將七妹妹認成了姑祖母,說讓她滾,七妹妹就跟姑祖母說,恭喜姑祖母,她給五妹妹安排的那個陪嫁丫鬟,如今已經搶了五妹妹的寵愛,成為了周王側妃,和五妹妹平起平坐了,還生下了周王長子……”


    “然後我才知道,原來姑祖母的毒居然是五妹妹下的!所以姑祖母才這般恨五妹妹,安排了人奪走了五妹妹在周王府的地位,”趙霜說著,還略帶了幾分哭腔,“昨兒個姑祖母還說,她已經得知了五妹妹的下場,就算死也瞑目了,誰知道今早就……”


    胡子琅當場就愣在了原地。


    雖然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太過於不可思議了一些,但是想想他這一家子,好似也沒什麽不可能的事情,最後在趙霜聲情並茂的解釋之下,他還是接受了胡老夫人是被胡嫿害死了的這個事實。


    因而對胡嫿這個人,是半點也不想提起。


    趙霜對此非常滿意。


    如今的胡子琅,父母沒了,祖母也死了,又跟唯一一個同父同母的妹妹離了心,所以他現在除了她,一無所有。


    隻要她想,隨時都可以讓胡子琅變成喪家之犬。


    想當初她在胡家三房苟延殘喘,被宋氏折磨得死去活來,差點沒了一條命,胡子琅性子軟弱,根本就護不住她,也沒想過要護她,可是如今這才一兩年過去,她和那會兒就已經儼然不同了。


    隻要她想,胡家三房都可以隨時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一個人,所以啊,那些害了她的人,她怎麽會放過呢?


    胡依一於她,堪比再生父母,不,比父母都重要,她那個父母,根本什麽都沒有給她,而胡依一卻給了她活下來的機會,還給了她從前從未有過的生活。


    她護了她一次,她自然也要護著她。


    胡老夫人的喪事進行得有條不紊的,胡家的那些族人除了疑惑胡家三房夫婦怎麽沒有迴來奔喪之外,也就隻誇胡依一有孝心,這麽大老遠的迴來看望胡老夫人,隻可惜胡老夫人福薄,這就去了之類的雲雲。


    而胡依一卻知道,若不是她,胡老夫人或許還可以再多活幾天。


    “老夫人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係?”處理完胡老夫人的後事之後,胡依一就打算要迴京城去了,臨走之前,她將趙霜拖到了一邊的僻靜處,麵色嚴肅的問趙霜。


    趙霜聽胡依一這麽問,先是驚訝了一下,不過而後又覺得憑胡依一的聰明,猜出來也很正常,於是便衝胡依一笑了笑:“她若是不死,等三表哥迴來了,她就會告訴三表哥,是你威脅了胡嫿,讓胡嫿給她下了毒,到時候三表哥難免對你會有心結,這不是你想看到的,隻要她死了,這件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我說是胡嫿下的毒,那就是胡嫿下的毒,這樣就能與你無關了。”


    胡依一料到趙霜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自己,但是當她聽趙霜這樣說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她原本就活不了幾天的,你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萬一要是被三哥知道了,你們日後……”


    胡依一覺得如今趙霜和胡子琅過得還不錯,胡子琅對外也願意說趙霜是他的夫人,所以她怕因為這件事,讓趙霜和胡子琅之間有了裂痕。


    “知道又如何?你以為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我還會對他有什麽太大的期盼嗎?早在他對我不聞不問,導致我差點死在宋雲燕手裏的時候,我對他就已經死心了,如今不過是覺得日子尚可,但若是他因為這件事情而對我不滿的話,不必他開口,我就會先離他而去,”趙霜輕笑了一聲,“不錯,是我離他而去,不是他離去而去。”


    瞧趙霜如今想得這麽開,又掌握了主動權,日後必然不會再胡子琅的手中吃虧,胡依一也就不再對此多說什麽了。


    “那你如今可想迴京城去?”胡依一問。


    “我倒是無所謂,看他想去哪兒吧,”趙霜說著又解釋了一句,“倒不是我想要跟著他,我隻是怕他知道他父母的事情,也怕他被人利用去對付你,所以想幫你盯著他。”


    胡依一倒是不曾想到這一點,倒有幾分詫異:“我當初救你,也不是抱著什麽救死扶傷的心,咱們也算是各取所需,所以你無須為我如此,如今三房與我而言,已經沒什麽威脅了,你可以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我知道,”趙霜低笑了一聲,然後抬眸看著胡依一,眼神堅定的道:“或許對於你而言,那隻是一個舉手之勞,可是對於我而言,卻是再造之恩,我不管你當初為什麽救我,但是你既然朝我伸出了手,拉了我一把,我永遠都會記得你的恩德,這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能為你做一點事情,我覺得很高興。”


    胡依一倒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跟她說話,她的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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