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胡依一想要將許平川這個人收入囊中,必然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胡依一原本以為,上輩子能被夜無殤看重的謀士,必然是個心機深沉,善於謀略之輩,誰知道這許平川卻十分光明磊落,為了報答謝青黛的救命之恩,二話不說,就表示願意跟隨胡依一,但前提是,胡依一要幫他一個忙。


    許平川很小的時候,就被拍花子給拐賣了,也不知怎麽的從拍花子手中逃了出去,然後餓到在路邊,被他的養母給撿了去。


    養母是個寡婦,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膝下有一兒一女,生活本就艱難,收養了許平川之後,更是捉襟見肘,但她還是將三個孩子拉扯大了,還讓兩個兒子都跟著村裏的先生念了書,許平川的大哥不是讀書的料,所以沒念多久就不念了,幫著母親做農事,上山打獵等等,供許平川讀書。


    而原本應該還在勤學苦讀,準備考試的他之所以會出現在京城,是因為他的姐姐被一個四十多歲的員外看中,要納迴家做小妾,他們一家子都不肯,而他的哥哥心情衝動,一不小心將員外家中的一個仆人給打死了,於是員外就提出,要麽將許家姐姐給他做妾,要麽就讓許家哥哥去蹲大牢。


    許平川知道這事兒之後,出麵答應會將許家姐姐許給那個員外做妾,納妾事宜都在準備著,那個員外高興,還給了許家很大一筆聘禮,最後在納妾當天,許平川就帶著帶著養母和兄姊跑了。


    然後就一路東躲西藏往京城的方向來了,隻可惜,路上遇見了流民,所以許平川和家裏人走散了,他身上又沒有錢,一路走來京城吃了不少苦頭,隻希望能在京城和家人重逢,結果卻被青黛撿了迴去。


    所以許平川的要求就是讓胡依一幫他找到家人,並且還要擺平那個員外,畢竟他的養母興許故土難離。


    這些許小事,胡依一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當即就讓許平川描述了一番他家人的長相,又問了他們老家詳細的地址,讓人去辦去了,之後就將許平川送去了保定府。


    “你家姑娘看人的眼光還有錯?”依一挑了挑眉。


    青黛突然壓低了聲音,頗有些難為情的對胡依一道:“姑娘,奴婢……奴婢知道那許公子長得好看……可是您也不能……他跟您門不當戶不對的,您可不能有旁的心思啊,否則大爺迴來了,咱們肯定要挨罵的……”


    胡依一這才反應過來青黛想的是什麽,便戳了戳青黛的腦袋,頗為無語的道:“你呀你,想道哪裏去了!我這叫物盡其用!放心吧,他肯定能將事情辦好的。”


    青黛仍舊有些不相信,嘟著嘴繼續勸道:“姑娘可不要騙奴婢,您看看那些低嫁出去的姑娘,能有幾個過得好的,您可別真的一頭栽進去了……”


    說罷,青黛還略帶憂愁的道:“早知道奴婢就不該救他!”


    胡依一被青黛給逗笑了,再三表示她對許平川沒有別的心思,青黛這才作罷。


    等收到了夜稹的來信時,胡依一才知道原來不止青黛懷疑她對許平川是不是有什麽,還有一位夜某人也在懷疑。


    胡依一:“……”


    “還好你將他送走了,否則我可能會忍不住立馬就迴來,瞧一瞧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這京城裏還能出現能和我媲美的男人?謝小七,你既然說過我才是這京城裏最好看的,那你看我就夠了,不許看別人……”


    胡依一看著信,笑出聲來,夜稹這人就這樣,盡說些沒用的。


    胡依一知道夜稹不是那種會為了這等小事任性妄為的人,所以也知道夜稹說這話隻是逗逗她,不會真的迴來。


    “我應該三個月就迴來了,到時候就到秋天了,迴來這一路上的景色肯定不錯,可惜你看不到,我到時候替你多看看,你可不要太羨慕啊……”


    “你上次給我迴信居然就這麽幾個字,虧我還讓人八百裏加急送來,你這一次若是還敢就迴幾個字,看我迴來不收拾你!”


    如此,這封信上說的大多都是一些有的沒的,胡依一卻將信反反複複的看了四五遍,最後才將信給燒了,然後提筆給夜稹寫迴信。


    她想起上次她寫給夜稹的迴信,確實太少了,夜稹就算拿著看一百遍,也沒有她看夜稹的信看一遍來的時間長,這般想著,胡依一倒還覺得微微有些過意不去,所以這一次大手一揮,洋洋灑灑的寫了兩三張紙,直到她確實沒什麽可說的了才停筆。


    這下他收到應該滿意了吧?


    胡依一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將信裝了起來,又打包了不少東西給夜稹帶過去。


    而收到信的夜稹一摸那個信封,就感覺比上次的厚實不少,嘴角已經有了幾分笑意,傅定陽在一旁瞧了隻覺得牙酸。


    “有些人可別剃頭挑子一頭熱,上次你巴巴給人送了信去,結果人家就迴了你幾個字,也不嫌丟臉……”傅定陽輕哼了一聲。


    夜稹沒有反駁傅定陽的話,看了傅定陽之後,就微微低了低頭,然後看向了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甚是還用手去拍了拍那荷包,仿佛怕荷包上麵沾了灰一半。


    傅定陽閉了嘴,他感覺自己的牙更酸了。


    夜稹這才滿意了些,悠悠然的半躺在椅子上,拆開了胡依一的信。


    一看到入目是三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紙,夜稹就輕哼了一聲,覺得胡依一這一次還算識趣,沒敢再就寫幾個字忽悠他。


    傅定陽在一旁瞧著,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感受,他隻是覺得公孫彥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夜稹此刻才沒有心思去管傅定陽在想什麽,他認認真真的將胡依一的信看了一遍,猶顯不滿足,又看了一遍,然後才將信疊好,收入了自己懷中,臉上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


    “看了也就罷了,還留著做甚?不怕被人發現?”傅定陽皺了皺眉。


    “我放在我身上的東西,誰能拿走?”夜稹挑了挑眉。


    傅定陽:行行行,您了不起!


    許平川去了保定府不久,保定府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夜無殤在修皇陵的時候,發現了神跡,於是連忙上書迴京城,主動請纓護送神跡迴京來獻給永和帝。


    外人隻知道這麽多,具體夜無殤發現的神跡是什麽,隻有永和帝才知道。


    總之,永和帝龍心大悅,大手一揮,就派了一隊禁衛軍前往保定府,務必要協助夜無殤將“神跡”護送迴京。


    “周王要迴來了,還是頂著‘護送神跡’的名頭迴來的,想必太子那邊應該有些慌亂才是。”胡依一和胡子玨閑聊。


    “你想做什麽?”胡子玨一聽,就知道胡依一又開始要算計人了,也來了些興致,笑看著胡依一。


    “周王之所以出京,去修了小半年的皇陵,可不就是因為被紀全給彈劾去了,紀全是太子黨,所以這筆帳最終周王還是會算到太子頭上去,太子自然也知道,等到周王迴京,第一個就是要對付他,他必然會想辦法阻攔周王迴京。”胡依一勾了勾嘴角,“既然周王是打著迴京獻神跡的名頭,那你說太子會不會想辦法將神跡給破壞了,如此,周王還得擔一個護送不力的罪名。”


    “你能想到的,周王也能想到,他就不會有所防範嗎?”胡子玨覺得夜無殤必然也知道太子有心破壞,既然如此,夜無殤又怎麽會不做防備。


    胡依一微微一笑:“他有防備又如何?太子攔不住他的事情,我早有預料,況且,我就等著他迴京城來呢,我這邊可還有好事在等著他……”


    胡依一要的從來都不是太子將夜無殤攔住,畢竟太子也攔不住夜無殤,她隻是想讓太子給夜無殤添添堵罷了,另外就是讓太子擋在她的麵前,替她承受夜無殤的報複。


    畢竟如今她在背後的這些動作,夜無殤應該都還沒有察覺到是她,就算之前有,夜無殤也隻會覺得她在針對胡嫿,而不會往別的方麵去想。


    所以隻要太子時不時的去找一找夜無殤的麻煩,那她就可以將她做的事情都推到太子的頭上,夜無殤也不會懷疑上她。


    這種敵人在明,她在暗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他這人都還沒有迴來,你就惦記上要算計他了?我突然倒是有些同情周王了。”胡子玨打趣道。


    “二哥放心,咱們是一邊兒的,隻要你心裏念著我這個妹妹,我不會算計你的。”胡依一輕哼了一聲,模樣俏皮。


    “難道我還不夠念著你嗎?你在宮裏出事的時候,你二哥我都要急死了!”胡子玨沒好氣的道。


    “知道了,二哥對我最好了!”胡依一拉著胡子玨的袖子撒嬌,還從胡子玨討好的笑了笑。


    胡子玨寵溺的揉了揉胡依一的頭,看著胡依一這一年越發明豔了的容顏,突然生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還好,她沒有長成他夢裏的模樣。


    沒多久,胡依一就收到了保定府那邊的消息,太子的確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讓人扮做土匪,去襲擊了夜無殤一行人,但是夜無殤早有預料,早就偷偷的將“神跡”通過別的路線運往京城了,所以太子的人去了也隻是撲了空,還折了不少的人手在夜無殤手中。


    “太子果然派人來了,可惜,他派來的人都有去無迴了,”夜無殤冷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多虧了許先生高謀!”


    許平川和夜無殤差不多年歲,但夜無殤卻尊稱許平川一聲“先生”,可見夜無殤對許平川的看重。


    許平川笑得頗有幾分高人的模樣,淡然道:“都是王爺在排兵布陣,讓他們沒能討得了好,否則咱們今日也不會這般順利的殲滅了他們。”


    “先生不必謙虛,若沒有先生,神跡這會兒指不定已經被毀了,倒時候肯定是要被父皇怪罪的,”夜無殤也沒有絲毫王爺的架子,“許先生的功勞,本王記住了!”


    許平川卻連連道:“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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