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還會發光?”徐勝整個人都懵了。不但是他,半個南郡城都懵了。


    怎麽一下子天就亮了?!


    月白色的光芒如同一柄長劍,透著絲絲寒意,直逼蒼穹,直刺天幕。那光芒閃爍不定,愈來愈耀眼。


    跑吧!


    徐勝的反應還是很快的,一看情況不妙,第一個念頭就是開溜。在這妖異的光芒麵前呆著,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況且這麽大的動靜,一會兒少不得會引來許多人,若是被碰個正著,他該怎麽解釋呢?


    趕緊跑。


    徐勝邁開步子,剛踏出兩步,轟然之間,隻覺渾身不暢,似被壓上了千斤巨石,分寸不可移動。


    他猛然迴頭,一張大手正按在他的肩頭,他順著大手往上看,一個玄衣男子,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他。


    “哪裏跑?”玄衣男子開口,聲音中透出一股寒意。


    “不是,我......”


    “閉嘴”


    徐勝剛想開口辯解,那玄衣男子一個擒拿,他立刻半伏在地,一隻胳膊被扭得生疼,再說不出半句話。


    “帶他來”


    虛空之中傳來威嚴之音,讓徐勝感到了莫名的壓迫,幾乎想要跪伏。


    “是”那玄衣男子恭敬開口,剛才的聲音分明是在對他下達指令。


    “起!”


    徐勝整個人都被提起,玄衣男子抓著他如同捏著一隻小雞,毫不費力。


    “走!”


    玄衣男子喝了一聲,腳下生力,一個躍起就是數丈之高,帶著徐勝向許家大宅的深處躍進。


    漆黑如墨的許家禁地中,一雙冰冷的眸子突然睜開,射出一道寒光。


    “敢爾!”


    這眸子的主人大喝,而後猛一跺腳,肉眼可見,空間震蕩,大地震動。那石碑劇烈地顫動著,璀璨光芒點點消散,但遲遲不盡,似是有所不甘。


    縱然越來越微弱,那月白色的光芒始終殘留一絲,不肯逝去,不住閃爍。


    “咚!”


    又是驚天一腳,那石碑顫了三顫,終於支持不住,轟然瓦解,歸於平靜。


    “終於......”九嶷山上的老者望著天際,久久出神,似有無盡的感慨與期待。他想說些什麽,但欲言又止。


    “我倒要看看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欽天監大司官劉歆站在觀星台上,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嚴誠,嚴誠,你的氣數盡了,盡了。”幽州最北部,終年不見冰雪的的極北之地,夷族大祭司瞪著兩隻空洞的眼睛,放肆大笑。他的笑聲隨著風雪,在萬裏無垠、空洞無極的大地上迴蕩。


    “一個時代的開始,一個希望的燃起。”在洛郡城中,一個拉著二胡的老瞎子放下了手中的家夥什,收拾行囊,開始向南郡行進。


    “天物臨凡,天降佳肴。”遼州的一處亂葬崗,一位瘦骨嶙峋的邪魅青年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


    一道如劍長芒,引動天下風雲。很多人都按耐不住了,但那位淩駕於大昭之上,威震十方的“大柱國”卻好像毫無察覺,仍舊閉著雙目,老神在在。


    他坐在九丈高的台閣上,如同塑像,穩重如山。


    在他之下,年僅十三歲的小皇帝心有所感,想要說些什麽,但一迴頭看到“大柱國”威嚴的麵孔,又硬生生地噎了迴去,臉上滿是“敬畏”


    徐勝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四周是一道道身影,皆隱於黑暗之中,有高有低,有胖有瘦,看不清楚。


    “你是誰?”冰冷無情的聲音帶著滄桑與腐朽,似從遠古而來,帶著陣陣威壓。


    “我.....我叫徐勝。”


    “你從何而來?”


    “平陵縣林溪村。”


    “為何來許家?”


    “生計所迫,投門而來,尋個差事。”徐勝整個人都快縮成一團了,聲音顫抖著,肉眼與心靈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你說謊!”那聲音陡然增大,威勢也更甚之前。


    “不敢”徐勝的雙手狠狠地抓著地麵,努力克製著,放才能出聲說話。


    沉默,唯有沉默!


    一道道目光緊盯著徐勝,似乎要將他渾身看透,要把他的一切秘密都挖掘出來。


    許久,許久,徐勝覺得度日如年。


    “不是”一道蒼老的聲音似從虛空而來,帶著失望,慢悠悠地說道:“假子”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那道道目光紛紛移開,徐勝身上的壓迫之感頓時消失,整個人猛一鬆懈,昏了過去。


    “大人”


    從黑暗中走出一道身影,身形佝僂,體態龍鍾,看上去似乎是個老者。他剛一出現,那黑暗中的諸位紛紛施禮叩首。


    “這個......真的是假子?”有人看著徐勝,有所質疑,“剛才那一幕可不像假子能做出來的。”


    “你在懷疑我?”那位“大人”緩緩說道,語氣平淡,卻不怒自威。那質疑之人頃刻癱軟在地,連連叩頭。


    “一顆完美的假子。”那位“大人”笑著說道:“也不知會騙過多少人。”


    “誰騙了誰?”與此同時已經沉默了數日之久的“大柱國”終於動了,他微微一笑,輕聲開口。


    “什麽?”小皇帝若有所聞,抬頭詢問。


    “大柱國”又迴歸原態,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第二天,當徐勝醒過來的時候,身旁正笑吟吟地站著兩個小丫鬟。並不是之前送飯菜的那兩個,這兩個姑娘的麵容姿色相比之前那一對兒要遜色一些,大約十五六歲。


    “剛才還想著怎麽叫醒先生呢,沒想到這就醒了。”一個丫鬟端著水盆上前兩步,語氣輕柔。在她身後另一個丫鬟捧著黑青色的長袍,畢恭畢敬。不用說徐勝也明白,定然是許家為他準備的。


    徐勝胡亂地洗了把臉,然後三五下套上長袍,一個丫鬟遞上銅鏡,他也不接,壓了壓嗓子,低聲說道:“昨天夜裏可發生了什麽怪事?”


    “沒有啊,先生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小丫鬟仍舊笑吟吟的,但徐勝盯著她看時,她的眼神分明在躲閃。


    有問題!


    徐勝也不聲張,大步走出臥室,到了中堂,他看見桌子上正擺著早點。也沒有細看,他隨意扒了兩口,而後推開門,直直地望著大好的晨光。


    恍如隔世啊!


    徐勝迴憶起昨日的種種,隻覺夢幻,如果不是他對丫鬟的試探,也許日子久了,他就真的將其當成夢了。


    現在想想,徐勝隻有害怕,許家的水也太深了。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徐勝問兩個丫鬟。


    “辰時不足一刻。”


    “哦”徐勝點了點頭,繼而問道:“何時開課?”


    “巳時”


    “還早”徐勝輕聲自語,略一停頓,然後詢問道:“此地距授課之處大約多久能到?”


    “一刻鍾”


    “那麽‘天池苑’呢?”徐勝昨夜找廁所的時候曾仔細的觀察過,那墓碑就立在“天池苑”中。


    “先生,快開課了,就不要亂跑了。”小丫鬟開始勸阻,神色慌張,明顯被人叮囑過。


    “無妨,既然不方便的話那就告訴我‘雲清池’該怎麽走。”徐勝記得“天池苑”旁就是“雲清池”。


    “不.....我不知道。”小丫鬟吞吞吐吐,徐勝直勾勾地盯著她,她隻得低著腦袋,緊攥雙手,諱莫如深。


    “沒事”徐勝也不在意,拍了拍長袍,抬腿就走。


    “先生哪裏去?”兩個丫鬟想要阻止,可畢竟是女流之輩,而且年歲不大,如何趕得上徐勝。


    “在這等著。”徐勝頭也不迴,連甩大步。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地方,畢竟是白天,許家內走動的人還是很多的,用迂迴的方法,他相信總能問出一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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