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多爾袞最初的決定,由耿仲明、尚可喜進軍廣西,無奈二人嫌廣西地處偏僻,情況複雜,有意推辭,孔有德毅然“以粵西為請”,聞聽廣東那邊進展迅速,自也不甘落後,率部一路猛衝猛打。


    破桂林,擒殺了張同敞、瞿式耜及靖江王朱亨歅等後,孔有德信心大增,立誌要在廣西建功立業,隨後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幾乎占領了廣西全境。


    再後來,明西寧王李定國率東路軍收複湖南大部,南下廣西,孔有德所部不敵象陣,大敗於興安縣嚴關,逃迴桂林據守,被李定國一箭射中額頭。


    孔有德自知走投無路,令其妻妾上吊自殺,自己在王府縱火,北向再拜,自刎而死。其子孔廷訓逃跑過程中被明軍俘獲,僅有一女孔四貞逃脫。


    孔有德既死,因續順公沈誌祥已死,清廷改派平西王吳三桂清剿永曆朝廷。


    迴到肇慶行在,適逢各地反清浪潮風起雲湧,自覺安全了些,偶爾地,永曆帝也會過問一下政事,卻又嫌勞心費神,巴不得交給大臣們去處理,自去享受這難得的富足且安逸的日子。


    然而,仿佛還隻是眨眼間,這日子就被接踵而來的壞消息給打破了,為安全計,清軍未及抵達廣州,永曆帝即倉皇由肇慶逃往梧州。


    到得梧州,依李元胤之言,誅殺了常常劫掠行舟,殺戮往來軍使搶奪貢物的屯居梧州的明將楊大甫,隨後,又令李元胤除掉了棄守南雄意圖挾持永曆帝降清的羅成耀。


    這顯然沒能阻擋得住局勢的快速惡化,不久,廣西淪陷的消息也傳了過來,永曆帝及一幫臣下逃往潯州,李元胤留下阻擊清兵。


    因為永曆帝對自己的恩寵和信任,並沒有因養父李成棟戰死而有絲毫的改變,李元胤孤軍守肇慶,獨軍於西南驛擊敗清軍。


    廣州淪陷後,李元胤孤軍不支,被清軍重圍於鬱林。絕望之下,李元胤穿上大明朝服,登城四拜,哭歎道:“陛下負臣,臣不負陛下!”


    歎畢,自刎而死,廣東重又盡陷於清軍之手。


    清閩浙總督陳錦,會同援兵擊潰魯王朱以海的主力部隊後,乘勝追擊,再撲滅了各地的義軍,浙江形勢漸漸穩定下來。


    未及喘口氣,多爾袞的急檄就到了,命令陳錦一麵不吝厚賞,積極招降魯王手下,一麵出兵掃蕩四明三寨的義軍,剪其羽翼,而後兵集定關,發起舟山戰役,徹底消滅盤踞舟山的魯王及其所部。


    陳錦原就是這想法,或者說多爾袞不過就是把陳錦的請示,用命令的口氣說了出來,接到命令,陳錦立即行動起來,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繼續行動起來,沒用多久,各項工作即已就緒,以大軍虎視舟山。


    其時,魯王剛剛痛打落水狗,擊潰鄭彩殘部不久,聞報,忙招了群臣過來,麵色略顯沉重地道:“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舟山群島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對清廷在江浙地區的統治構成了重大威脅。


    所以,清兵遲早要打過來,令本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動作竟會如此之快,各位愛卿都說說吧,看該如何應對?”


    其實,無需他說,朝臣們也已注意到了,而且進行過認真研究,他的話音剛落,兵部侍郎張煌言即清了清嗓子道:“無論是銀彈外交,還是大軍壓境,清軍的目的就是一個,那就是消滅咱們。


    應該說,清軍的這招夠狠,兩相唿應,不僅在軍事上占了先手,還當真在我們當中弄出了些搖尾乞憐的動搖分子,這比軍事上的先手更讓人感到可怕。


    目前,要打破清軍的陰謀,唯有取得軍事上的主動,現實卻是敵強我弱,又怎麽取得軍事上的主動呢?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咱之長、敵之短是什麽呢?水戰。如此,我軍若以一精於海戰的大將鎮守舟山,當可保家門無虞,餘部則乘江浙清軍主力齊集定海,以水軍進擊長江口,定能讓清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魯王以為然,逐一以目征詢大家的意見,見眾人紛紛點頭,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既然諸位愛卿再無異議,本王決定,留蕩胡侯阮進帶領水師扼守定關海域,安洋將軍劉世勳、都督張名揚、中鎮總兵馬泰等領兵三營防守舟山城。


    本王跟兵部侍郎張煌言、定西侯張名振誓師出海,主動尋戰,以南北出擊之策,直逼清軍江浙水師,一舉打破清軍的陰謀。”


    眾人紛紛稱好,張名振突然道:“以往之戰,之所以失利,皆人心浮動、將士們首尾兩端不肯死戰所致,名振建議,此次出擊,自魯王始,隨軍將士都將家眷留在舟山城中,以安撫人心,不知眾位可有異議否?”


    魯王一愣,旋即叫“好”。


    眾人見了,縱有不願,也隻能依言而行。


    行了一陣,在海上跟浙江台州和江蘇吳淞清軍水師遭遇,一通血戰,清軍水師不敵,大潰,魯王喜道:“如此,當可牽製進攻舟山之清兵,蕩胡侯阮進那邊壓力必會小些了吧?”


    張煌言道:“當然,咱們打的越狠,那邊的壓力指定越小,咱們這邊若能再勝他個三兩陣,估計清兵就不得不從那邊撤兵了。”


    魯王道:“所言甚是,我等當乘勝追擊,力爭速戰速決。”說著,待要下令,張名振垂頭喪氣地過來道:“壞了,舟山那邊敗了。”


    原來,魯王等剛剛離去,清軍即來攻,蕩胡侯阮進立即組織所部迎戰,且身先士卒,指揮所乘戰船直攻清軍統帥金礪的座船,卻不料扔向金船的火球,撞到金船的桅杆反彈迴來,落入自己的戰船,引起大火。


    阮進被火燒傷,棄船跳海,為清軍所擒,傷重而死。阮進既死,強弱異勢,舟山城破,劉世勳、張名揚、馬泰率部跟清兵展開巷戰,盡皆戰死。


    魯王正妃陳氏等投井而死,西宮妃榮氏和世子留哥被清軍俘獲,大學士張肯堂、禮部尚書吳鍾巒、兵部尚書李向中、工部尚書朱永佑、通政使鄭遵儉、兵科給事中董誌寧、兵部職方司郎中朱養時等自殺而死。


    魯王大吃一驚,未及動問,張名振已如此這般地講了,又道:“不過,咱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咱們的主力還在,還有跟他們鬥下去的本錢。”


    魯王未及聽完,已頹然坐下,呆呆地,後麵的話,已然無法聽清。


    張煌言亦是頓腳歎息,卻還清醒,知魯王暫時無法視事,正要命暫且封鎖消息,以防引起混亂,中軍已匆匆進來道:“各部聞知消息後,已有不少去向清兵投降,沒有投降的,看樣子也無心再戰了,請王爺和兩位大人從速定奪。”


    事情猝不及防變成了這樣,饒是張煌言、張名振兩個智計百出,一時間竟也束手無策。


    魯王卻突然道:“沒辦法了,咱們在浙江沿海算是無法立足了,南下廈門去尋鄭成功吧。”


    張煌言、張名振兩個想想也無他法,隻得依命而行,卻不知魯王竟就在這麽一個瞬間,仿佛從自己通曉人事起,重又活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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