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揚州後,稍事休整,多鐸即率部渡過長江,克京口鎮江,直逼南京城下。


    天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多鐸透過窗戶往外看著道:“這地方果跟咱們家鄉不同,繁華又富庶,唉,隻不知咱們的勸降計劃能否成功?”


    洪承疇信心十足地道:“洪某早在攻占揚州之前,就分別給他們寫了信,他們雖然沒有給迴信,但對信使並沒有跟過去那樣聲色俱厲地斥責,這說明他們的態度還是有所轉變的。


    如今,他們的皇上已經先逃了,咱們又兵臨城下,前麵還有揚州之鑒,以洪某對他們的了解,他們雖不會甘心臣服,但為了百姓,應該還是會選擇歸降的。”


    多鐸道:“但願吧,若是他們實在不識趣兒,咱就再給他來一個‘南京十日’。”


    洪承疇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頗有點兒討好意味地笑道:“王爺的另一手準備恐怕要用不上了。”


    多鐸從招降中嚐到了甜頭,自然也不想輕易開戰,聞言,“哦”了一聲,極感興趣地道:“正好閑來無事,不妨說來聽聽。”


    洪承疇沉思著道:“王爺尚未南下時,攝政王就曾派承疇秘密南下,見過錢謙益。


    錢謙益的妻子柳如是對承疇橫眉冷對,錢謙益雖也不是很熱情,卻也沒有把承疇來訪的事兒張揚出去,還親自送承疇北返,而且承疇覺得他並不堅決反對承疇的觀點。


    這次,承疇又給幾乎所有的熟人寫了信,除了錢謙益、趙之龍、王鐸三個沒有迴信外,其他人居然都迴了信。


    承疇以為,他們也不會無動於衷的,或許此時他們正商量著怎麽歸降呢。”


    多鐸喜道:“果如此,本王進入南京,盡力撫輯明朝遺民,首先,以定國大將軍豫王令旨遍諭各處,告訴他們,我軍稱平定東南,乃是‘奉天伐罪,救民水火’,並張榜示諭臣民,嚴禁胡服辮發。


    其次,本王還要於揚州立史可法祠,表彰史可法的忠節,同時還要去報恩寺上香,拜謁明孝陵,禮遇前朝皇族。


    當然了,本王也要告訴他們,若抗拒不降,揚州屠城便是前車之鑒。”


    洪承疇稍稍放了心,道:“南京乃偽明的都城,占領並穩定之還隻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要迅速地控製江南。”


    多鐸猛地拍了一下額頭,道了聲“提醒的是”,快步走至地圖前看著,半晌才又道:“一旦進入南京,當即命諸將向江南各地推進。可是,咋個推進法呢?”


    洪承疇跟過來,順著他的目光轉動著,已聽他又道:“不妨兵分三路,一路由各路降將負責,分道招降南京周邊郡縣,李成棟去浙北、劉澤清去蘇南、劉良佐去皖南等;


    再一路,由尼堪、耿仲明等率領八旗軍五千人和耿軍、沈軍(續順公沈誌祥)全部合計水陸大軍一萬五千多人,在劉良佐配合下迅速搶占九江、安慶;


    三一路,由博洛、孔有德等率領八旗軍七千人和耿軍全部合計兩萬人,先行追擊逃亡的明安宗。


    本王則坐鎮南京,完成穩定南京的大任,並隨時準備支援另外的三路大軍。”


    說完,自得地看了看洪承疇。


    洪承疇稍頓了頓,道:“王爺所慮已甚為周全,如此的話,江浙可定,承疇認為,到那時,可奏請皇上和攝政王,改南京為江南省。


    而後,以南京為中心,各重鎮要道派駐八旗重兵,雄視贛、閩、湘、粵、桂等省,隨時準備繼續南下,掃蕩各地的抗清武裝和明朝殘餘勢力。”


    多鐸好奇地看著洪承疇,直到把洪承疇看得不好意思,才噗嗤一笑,輕輕拍了拍洪承疇的肩膀,道:“怪不得皇上和攝政王都看重洪公,洪公果然高瞻遠矚。”


    洪承疇待要謙遜一番,中軍匆匆進來道:“啟稟王爺,偽明忻城伯趙之龍、大學士王鐸、禮部尚書錢謙益等,出城請降,希望大軍進城後勿傷百姓。”


    多鐸一愣,看了看洪承疇,問道:“當真?就這樣冒著雨?”


    中軍道:“正是。”


    多鐸道:“好,走,隨本王前去受降。”說著,已往外走。


    把左夢庚等趕進九江後,黃得功原準備來日即乘勝進兵,收降左夢庚殘部。不料,左夢庚竟帶了一部分人,連夜向阿濟格部投降,餘部被李自成手下大將白旺部招降。


    沒辦法,黃得功隻得收兵駐防蕪湖。剛進蕪湖,揚州和南京相繼失陷的消息就傳了過來,黃得功大驚道:“皇上可安好?”


    總兵翁之琪道:“聽說在他們獻城之前,皇上就已經出走了,沒人知道皇上現在在哪兒?”


    黃得功頓腳道:“皇上可是咱們反清複明的依靠,若是沒有了皇上,原就亂成一團的反清勢力必將分崩離析,快,從速安排人去尋,務要保證皇上的安全。”


    翁之琪道:“靖國公所言甚是,末將這就命人去尋。”


    這時,中軍匆匆引了幾個人進來,道:“啟稟靖國公,這人說是您的親戚,有十萬火急的事兒找您,屬下不敢耽擱,直接帶他過來了。”


    黃得功一愣,抬頭去看,居然是弘光帝朱由崧和皇太後鄒氏等家眷,忙跪倒行禮道:“您怎麽一個人來了?”


    朱由崧泄氣道:“一路輾轉,跟馬愛卿等失散了,朕隻得一個人到你這兒來了。”


    說著,扶起黃得功,自去坐了。


    黃得功道:“皇上如果死死地把守南京,我們還能夠盡力抵抗,為什麽聽信奸賊的話,匆匆忙忙來到這裏?況且我正在對敵作戰,怎麽能夠保護您的車駕?”


    朱由崧道:“除了愛卿,朕已無可依靠了。”


    黃得功心中感動,流淚道:“皇上但請放心,得功誓死捍衛皇上。”


    話音剛落,一探馬匆匆來報:“啟稟靖國公,叛將劉良佐引了清兵正奔我部而來,現已至荻港附近。”


    黃得功大叫了聲“來的正好”,轉向弘光帝道:“皇上且請先歇會兒,待得功擊退敵兵再敘。”


    說著,接過隨從遞過來的酒壇,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隨手扔到地上,又道:“諸將且隨我去迎敵。”


    這是黃得功的習慣,上陣前必要飲酒。隻要飲過了酒,黃得功就會意氣風發。此時,雖然大戰左夢庚部時所受的傷尚未痊愈,仍在吊著胳膊,黃得功依然威風凜凜。


    劉良佐及其所部,仗著清兵的威勢耀武揚威還行,卻哪裏是黃得功所部的敵手?不一會兒,便已被擒斬過半,縱使尼堪率八旗軍加入作戰,還是被黃得功所部打得連連後退。


    劉良佐在多鐸麵前誇下了海口,大急,跑到船頭,大聲招降黃得功所部兵將。


    黃得功不知此乃劉良佐誘敵之計,大怒,破口大罵。


    早已躲於劉良佐背後的張天祿,瞅準了機會,一箭朝黃得功射去,正中黃得功咽喉。


    黃得功大吼了一聲,仰麵倒地而亡。


    清軍借機反撲,明軍艦船或被撞沉,或被焚毀,士兵落水死者不計其數,在岸上的逃亡者又遭到了清軍騎兵的屠殺,死者萬人。


    早有異心的馬得功、田雄趁亂衝上禦舟,劫持了弘光帝朱由崧。


    總兵翁之琪,奮力相救,沒有成功,又見部下死傷殆盡,不由萬念俱灰投江而死。


    黃得功的妻子翁氏聽說丈夫戰死,軍隊慘敗,再無生念,帶二女投了江。


    弘光帝朱由崧被劫持後,苦苦哀求馬得功、田雄等放了自己,遭到拒絕後,猛然抱住了田雄,狠狠地咬他的脖子,被人拖開後才算罷了休。


    馬得功、田雄等人大怒,把之當作降清的見麵禮送給了清軍。


    弘光帝朱由崧竟能威武不屈,被殺於菜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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