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策略竟如此輕易地就獲得了各路義軍的一致讚同,免不了要沾沾自喜:“這就叫信賴哪,這種信賴,可不是一兩次戰鬥所能換來的。”


    還在想著,各路義軍首領已紛紛過來向闖王髙迎祥辭行,自然也忘不了過來牽了李自成的手,說些軍情緊急恨不能深交再會之類的客套話。


    如此以來,作為十三家首領之一的張獻忠,反倒成了配角,受盡了冷落,他在想:“現在想想,他的那些策略,咱也想得出來,唉,為什麽咱當初就想不出來呢?不然,怎麽輪得上他在這裏趾高氣揚?”


    想著,竟越發忿忿不平,轉而勸自己:“他賣的不過就是嘴皮子功夫,哪裏比得上咱馳騁疆場多多殺敵來得痛快,也更容易建功些?”


    送走各路義軍頭領後,見這兩個隻管呆在原地不動,闖王髙迎祥已然把這兩個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猛然咳了一聲,這兩個登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約而同地轉向了闖王髙迎祥。


    闖王髙迎祥笑道:“咱們也該走了。”說著,走向地圖,指著道:“按照計劃,咱們一路向東,必要經過這些地方,如果順利的話,咱們甚至可以拿下鳳陽,掘了他朱由檢的祖墳也未可知。”


    李自成、張獻忠一齊圍過來看,見破了霍丘、壽州、潁州之後,果然就是鳳陽,幾乎異口同聲地道:“闖王果然高明,這個朱由檢,連自己的祖墳都保護不好,還怎麽做皇帝?”


    闖王聞言,待要說話,張獻忠又搶著道:“南方人都講風水,說風水是至關重要的,若是風水被破了,指定災難不斷,哼,咱們挖了他的祖墳,不正是破了他的風水?”


    闖王髙迎祥道:“是啊,咱破了他的風水,就跟他結下了血海深仇,他指定會瘋了一樣剿咱們。”


    聞言,李自成低頭沉思著,張獻忠卻道:“咱們不挖他的祖墳,他還不一樣瘋了似地要滅咱們?哼,反正,咱們自起兵的那一天就跟他勢不兩立了,還怕他作甚,索性就挖了他的祖墳,他又能把咱們怎麽地?”


    闖王髙迎祥看了一眼李自成,見李自成也跟著點頭,還是不無擔心地道:“鳳陽畢竟是朱家發祥之地,其守衛必也不容小覷,真若如此,必有硬仗要打了。”


    張獻忠急道:“咱們既反他,遲早都是要打仗的,而且這仗若是打好了,挖了他的祖墳不過是順道的事兒,正好也跳出了洪承疇的包圍圈。”


    說著,在地圖上指指點點道:“咱們正好向這個方向發展,哼,不信咱老張有一天就推不翻他狗皇帝。”


    說著,竟是意氣風發。


    李自成老遠便見他指點的竟是長江流域,暗想:“這確是一條不錯的路,可惜被他先想到了,咱是指定不能跟他長期在一起的,可是咱又向哪裏發展呢?”


    暗想著,眼光不停地在地圖上遊走,驀然,在黃河流域停住了,心裏也隨之有了主意,才又想:“這必又是徐以顯的主意,不然,這個黃虎子絕沒有這樣的見識。”


    正想,闖王髙迎祥讚道:“黃虎子有氣魄,日後必成大器。”


    受了誇獎,張獻忠高聲道:“承蒙闖王謬讚,這開路先鋒的差事,咱老張就爭定了,誰都甭想跟咱老張爭了。”說著,白了一眼還在沉思著的李自成。


    闖王髙迎祥原也有此意,聞言,佯作沉思著,看了李自成一眼。


    李自成知闖王髙迎祥有意護著自己,忙點了頭。


    張獻忠卻以為闖王髙迎祥不願,闖王髙迎祥越是不願,張獻忠越是要爭,未及闖王髙迎祥說話已又道:“就這樣定了,我這就去準備了出發。”


    闖王髙迎祥道了聲“有勞張頭領”,待其去遠了,轉向李自成道:“做人做事,務須大氣,才能有所作為。”


    李自成懂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待要說話,闖王髙迎祥又道:“眾誌成城,方能破繭成蝶,這一路,不易哪。”


    說完,收拾了,緊隨張獻忠東進。


    張獻忠心裏賭氣,“隻顧進攻不知防守”的狠勁兒又上來了,一路上勢如破竹,連破河南的固始和安徽的霍丘等州縣,殺了潁州知州尹夢龍、州判趙士寬、尚書張鶴鳴等朝廷官員。


    這日,徑至鳳陽城下。


    其時,乃清晨,大霧彌漫。


    帳下諸將請示:“霧太大了,又連夜急行軍,人困馬乏,是不是休息一下,待霧散了,再攻城?”


    張獻忠道:“不可,鳳陽不同於別地,一旦消息傳出,官兵必舍命來救,到那時,恐怕一頓美餐就要變成夾生飯了。”


    說著,見諸將紛紛點頭,又道:“我了解過了,守將朱國正等人有些謀略,也算驍勇,卻也不是俺老張的敵手,諸將不妨悄悄隱於霧中,待俺老張殺了他,諸將乘機攻入城中。


    嗯,這大霧對誰都不利,但咱老張非要把之變成有利。還有,那朱國正一向小瞧義軍,見俺來攻,必要出戰,哼。”


    諸將聞言,雖有不願,卻也不敢再言,領命而去。


    徐以顯暗自點了點頭,待諸將去遠,道:“闖將攻城好計策,隻不知攻進城去,可有處置打算?”


    張獻忠一愣,道:“俺老張隻想著攻城了,哪裏顧得上那些,正要問你呢。”


    徐以顯道:“咱為什麽要攻這鳳陽城,除了要破壞他朱由檢的風水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樹威揚名,解了闖將在滎陽大會上所受的窩囊氣。”


    張獻忠不耐煩地道:“我還等著攻城,你說這些沒用的幹嘛,索性就說破城之後該怎麽辦吧,幹脆利索點兒。”


    徐以顯卻不急,接著道:“正是因為這個目的,破城之後,須得做好三件事:第一,公審鳳陽知府顏容暄,曆數他的罪行後,處以死刑。


    第二,把鳳陽的富戶殺幹淨,把勝利品和府庫裏的糧食,分給農民和四鄉百姓,借他們揚名。


    第三,砍光皇陵的幾十萬株鬆柏,拆除周圍的建築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龍興寺(又名皇覺寺),掘了朱由檢的祖墳,壞了他的風水。”


    張獻忠想了想,道:“這才叫軍師呢,說出來的話好懂,也便於執行,好吧,就依你所言。”


    說完,把手中的兵器一擺,大喊了聲“殺啊”,驅馬奔了出去。


    所部兵將見了,稍愣了愣,一齊叫喊著,潮水般湧了出去。


    事實竟全如他所料,不到半天工夫,就攻破了鳳陽城,全殲了守衛鳳陽的兩萬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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