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陳仁鍚依約搬進了在後山坡所建的茅草屋,過著日耕夜讀閑時撫琴的生活,倒也逍遙自在。


    周奎如願收了“無夢園”,心裏歡喜,命周鐸兄弟從速去請能工巧匠,不日開工整修周府。


    丁老板帶了“水桶”及那惡漢迴京複命,受到了上線的讚賞褒獎,歡喜異常。


    消息也因此傳到京城,傳進了周小娘的耳朵。周小娘暗自嗟歎不已,虧得自打周奎叔侄走後,信王府再也沒有發生消息外泄的事兒。


    唯恐惹起客魏的注意,張後終沒敢給信王舉薦忠直之士共同研習治國理政之策,卻秘密派人弄了不少當朝針砭時弊的書來供其參閱。


    信王求進心切,晝夜參研不停。周小娘竭盡全力侍奉陪伴信王,力爭為父兄贖罪。


    時間不覺就到了七月,這日,天啟帝突然變得興致索然起來。天啟帝興致索然的時候,通常看啥啥不順眼,莫名其妙地就會雷霆震怒。


    對此,魏忠賢自是明了。他認為,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就是慣出來的毛病,而對於皇上來說,卻是天經地義的。這便是兩麵看事之法。作為臣屬,雖不能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卻必須要把這種情況發生的不利後果降至最低程度甚至化解。


    因此,他親自擬定了一套方案,變著法子討天啟帝歡心。


    天啟帝恣意慣了,哪管這些,待要發火,卻見魏忠賢快速地上前一步,不由冷“哼”了一聲,已聽魏忠賢道:“啟稟皇上,老奴日前發現一絕好去處,不知皇上可有興致前往否?”


    天啟帝一愣,好奇讓他隨即急問道:“哪兒?”


    魏忠賢媚笑道:“老奴請皇上恩準老奴先不說,待會兒皇上去了,自會知道。”


    天啟帝好奇心愈盛,道了聲“快快前麵帶路”,起了身徑隨了魏忠賢而來。


    這裏竟是宮中西苑,橋北淺水處泊了一條大船。天啟帝一眼就識出,這條大船正是自己日前剛剛完工的,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看魏忠賢。


    魏忠賢暗笑了笑,也不說話,小碎步快速向前,親自為天啟帝開了艙門。


    裏麵居然已經擺了酒席!十數名美好的女子,或跪或蹲或立於內艙門邊,仿佛雕塑一般!


    天啟帝懵懵懂懂地邁入船艙的那一個瞬間,船艙內登時琴簫齊鳴,十數名美好的女子一齊過來,圍著天啟帝且歌且舞起來。


    受了感染,天啟帝立時跟著手舞足蹈起來。他不懂歌舞,卻還是手忙腳亂地穿梭於其中,調皮地摸一摸這個的手,又去香一香那個的臉,弄得興起,索性抱住一個,登時搞得陣形大亂,嬉笑尖叫聲響成一片。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汗,他才停下來,自去坐了吃酒。


    天啟帝原也算得上海量,無奈這一番折騰已然挑起了他的玩心,隻吃了幾杯,他就轉向魏忠賢突發奇想道:“若是能有隻小船兒,乘著酒興,去湖中心泛舟,肯定有趣。”


    魏忠賢討好道:“皇上所言甚是,關於這一點兒,老奴也想到了,隻是皇上未曾降旨,老奴不敢擅做主張。”


    天啟帝聞言大喜,道了聲“好,這就去”,率先起了身。


    魏忠賢忙招唿了王體乾,一左一右扶了天啟帝上了小船,未及叮囑幾句,天啟帝已搶先亢奮地衝候在上麵的兩個小太監道:“快快地,拔錨起航,衝到湖中心去。”


    兩個小太監不敢怠慢,忙依言劃了起來。這兩個小太監事先已得到魏忠賢的關照,為安全計,把船劃得又慢又穩。


    天啟帝嫌太慢不過癮,嘴裏連連催促:“快,對,快,你們兩個哪,倒是用些力。”


    這兩個小太監為難地看了看魏忠賢,見他無奈地點了點頭,手上加力,船飛速地行駛起來。船畢竟太小,又載了五個人,速度一旦有了,免不了要不穩。


    魏忠賢跟王體乾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天啟帝卻興奮得大喊大叫,弄得小船兒晃個不停,險象環生,天啟帝卻愈發興奮。


    好不容易待他安靜下來,魏忠賢和王體乾均不由自主地兩手撫胸長舒了一口氣。然而,未及這兩個把這口氣喘透,天啟帝眼見著這兩個小太監劃船,又突發奇想,技癢難耐,過來推開這兩個小太監,親自劃了起來。


    天啟帝畢竟沒有劃船的經驗,雖有這兩個小太監在旁邊輪番指點著,竟是眼高手低,還是把船弄得在原地不停地打著轉。


    魏忠賢跟王體乾唯恐有所閃失,仗著膽子再三勸阻,天啟帝反而興致越高,邊手忙腳亂地忙活著,邊笑道:“兩位愛卿休要擔心少要害怕,朕行的,管保安全。”


    說著,小船轉得更急,魏忠賢待要再勸,驀然刮起了一陣漩渦風,五個人未及反應過來,小船兒已翻了。


    天啟帝不識水性,冷不丁地落入水中,登時慌了,唿喊著,手腳亂動,反而更快地往水下沉去。


    魏忠賢、王體乾及兩個小太監均略通水性,四個一齊努力,才勉強把天啟帝托出了水麵,趕巧岸邊的大船過來救援,才總算把天啟帝救了上來。


    天啟帝哪裏受過這等驚嚇,從此以後,麵無血色,虛弱乏力,雖經禦醫多方診治,身體還是每況愈下。


    “這個時候,無疑正是討好上司的絕佳時機。”魏忠賢暗自盤算著,衝向尚書霍維華道:“咱家記得,你不是有種叫做‘靈露飲’的仙藥嗎?去,快去進獻給皇上,也好讓皇上快快好起來。”


    霍維華一臉難色地道:“九千歲記得不錯,確有這藥,隻是這藥若是不對症,服用了,當場或許有效,日後卻有害。”


    魏忠賢認為他在違拗自己,心中不悅,不耐煩地道:“你且不要管日後,當場能讓皇上不遭罪就行,啥不都得一步一步來嘛。”


    霍維華想想還是覺得不妥,但見魏忠賢說的話不容置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去來見天啟帝和張後,道:“臣有一靈藥進獻。”


    天啟帝病急亂投醫,聞得有靈藥,哪辨真假,起身就要服藥。


    張後卻見他神色遊移,心中生疑,問道:“這靈藥果真有效嗎?”


    霍維華不敢違拗魏忠賢,撒謊道:“應該對皇上的病有效。”


    “似他這等公開獻藥,縱使他是魏忠賢的親信,諒他也沒有害皇上的膽量,或許該當皇上這病有得治,服了藥果真就好了。”想著,見天啟帝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張後親自服侍他服下。


    這藥竟是清甜可口,而且服過之後,天啟帝不僅臉上漸漸有了血色,過不了幾日,竟開始能夠下地行走了。


    魏忠賢和霍維華均暗自長舒了一口氣,天啟帝和張後卻是大喜,日日堅持服用。


    誰曾想,一個月後,天啟帝居然得了臌脹病,全身水腫,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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