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瑞祥綢緞莊的丁老板又笑了起來。因為搭上了周奎這條線,上線不僅表揚了他,還嘉獎了他上千兩的黃金,縱使娘老子死了,他恐怕都要忍不住笑。


    可惜周奎不知,白白浪費了向他討要黃金的大好機會且不說,還好奇地道:“丁老板今兒總是笑,看來對信王進宮的事兒很感興趣。”


    經他這一說,丁老板登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掩飾地道:“當然啦,老丁最喜歡聽故事嘛。”


    說完,又忍不住暗想:“我他媽的這話怎麽能這樣說,這個周奎,就是個順杆兒溜的孫子,他必要再提高價碼,看看他喜不自禁的臭模樣,怕是就要獅子大開口了。


    咱哪,可不能盡順著他,雖然咱不缺黃金,但這黃金畢竟是有數量的,少給這孫子一點兒,咱豈不是可以自己多得一點兒嗎?”


    想著,唯恐周奎耍潑皮,搶著道:“若是能知道信王進宮後都見了誰,說了些啥,迴到王府,特別是屏退家人之後,小兩口都盤算了些什麽,故事就更完美了。”


    應該說,這一個多月跟周奎討價還價的經曆,讓丁老板徹底弄懂了周奎。周奎果如他所料在想:“這就象做買賣,願買願賣才叫買賣,既然他感興趣,價格自然還要再漲漲,嗯,看樣子他並不缺錢,就翻倍吧。”


    剛拿定了主意,聽他說了話,周奎立即接話道:“丁老板說的這些都好辦,對於咱來說,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兒子問問咱閨女的事兒。”


    丁老板大喜,卻唯恐他再跟前幾次那樣抬高價碼,催促道:“那,周老員外還不快去弄清楚了?”


    周奎聞言,不由自主地想:“他越急,豈不正說明他越喜歡?越喜歡,豈不越容易加價?”想著,周奎不急不忙地道:“不過價碼得翻倍,不僅下次,連這次的也得翻倍,不然,咱們就從此兩訖了。”


    丁老板正擔心,周奎的話已出了口,免不了要跟吃了蒼蠅一樣膈應,卻不想失了這條線,剜心割肉似地又摸出了兩根兒金條,道:“加上剛剛給你的兩根兒,正好翻番,好,周老員外高,委實高。”


    周奎伸手接了,哪管他的話外之意,順手掂了掂,覺得成色還不錯,道:“好,丁老板仗義,仗義買賣在嘛。”說著,起了身,道:“如此,周某就先告辭了。”


    丁老板違心地道:“今兒周老員外咋地這麽著急,這茶才剛剛泡出了味兒,不妨再喝幾杯,也不致於浪費了。”


    這是丁老板臨了常說的一句話,因為貪戀他的茶,周奎之前聽了總要死皮賴臉地再喝幾杯,但他今天的目的可不是他的茶。


    因此,聞言,周奎立即道:“唉,浪費了也沒法,今兒不同於別日,今兒,我家娘子在生產,不知產下了沒有?”說完,猶覺不夠,又道:“這也是周某提前趕過來的原因,咱們可是生意夥伴哪,周某可不敢耽誤了你丁老板的事兒哪。”


    “他媽的,這老小子果然吞掉骨頭都不嫌腥哪!”暗罵著,丁老板心裏十分不願,嘴上卻故作爽快地道:“來人哪,速速備一份兒隨禮送去周府。”


    周奎趕在今兒過來,原就是要訛丁老板一份兒隨禮,不想趁機把賣故事的價碼給翻了倍,心裏好不自得,道了聲“多謝”,飛快地迴家轉。


    周府正亂成了一團。為啥呢?丁小女意外難產,助產婦已催問了三遍“到底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且一遍比一遍急切。周鐸等遍尋周奎不見,哪裏敢自作主張?


    助產婦惱了,道:“你們周家一大家子的人,倒是出來個喘氣的支應一聲啊,不然,就隻能隨老娘的意了。”


    周奎趕巧聽了個真切,忙大喊了聲“保孩子”,助產婦立即應了聲“總算有喘氣的了,老娘知道了”,自顧去忙。


    問題總算解決了,周鐸等紛紛長舒了一口氣,圍過來看著他。


    周奎懂他們的意思,把自己去丁老板那裏的事兒簡要地說了,見他們臉上雖說掩飾不住喜色,卻仍在看著他,頓了頓,又道:“你們不懂,待你們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懂了,妻妾沒了可以再找,若是骨肉沒了,尤其是似我這個年齡的人了,還往哪裏去找?”


    周鏡道:“咱們也不是不懂,隻是若讓小妹妹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咱們現在可離不了她。”


    周鐸等紛紛附和道:“是啊,可如何是好?”


    周奎也在擔心,但他很快就道:“你們傻啊,非要實話實說?女人哪,終究跟男人是不同的。”


    周鐸等想想也是,待要說話,驀然響起了嬰兒宏亮的啼哭聲,緊接著聽助產婦道:“恭賀周家,又添一男丁。”


    周奎話雖那麽說,卻終究心存僥幸,道:“多謝,隻不知大人若何?”


    助產婦顯然還在忙,過了一會兒,才道:“大人也好,母子平安。”


    周奎不敢置信地顫聲反問道:“當真母子平安?”


    助產婦不無居功自傲地道:“老娘盡力了,快給嬰兒賜名吧。”


    周奎感歎道:“兩全了,兩全的結局,就叫周鐶吧。”說著,轉向周鐸等,又道:“你們兄弟的名字都帶個金字旁周鐶也是,這說明哪,咱們周家到啥時候都不缺金子。”


    周鐸等稍愣了愣,一齊高唿著:“周鐶!周鐶!周鐶!”


    “三喜臨門哪。”周奎暗想著,暈乎乎的,卻見一雕翎箭唿嘯著飛了進來,不由暗叫了一聲“我的媽呀”,匍匐在地。


    等了許久,不見再有動靜,周奎才膽顫心驚地抬頭來看,但見那雕翎箭正中在廳堂中央的圓木上,似乎上麵還有張紙條,忙招唿周鐸兄弟。


    周鐸兄弟還在匍匐著,聞得招唿,紛紛起了身,慌裏慌張地問道:“哪裏來的雕翎箭?怎麽迴事?”


    “膽小如鼠。”周奎暗罵了一句,不耐煩地道:“我他媽的知道怎麽迴事?那,那上麵有張紙條兒,快,快命人取下來看。”


    周鐸忙著招唿下人,哪裏還有半個人影兒,沒奈何隻好跟幾個兄弟去搬了梯子來,親自上去取了。


    但見上麵寫道:爾等從速收拾行囊,三日內滾迴蘇州老家去。如若不然,定焚爾等家園,取爾等性命,棄之荒野。不信?且去內廳看爾等的下人。


    看罷,饒是周奎再善鑽營,想破了腦袋,竟也想不出這會是周小娘之計,既驚且疑著,命周鑒周鏡護住了丁小女和周鐶,隨周鐸等一起去了內廳。


    周府的那些下人居然都被捆綁了手腳,嘴也被塞了,吱聲不得!


    周奎忍不住暗想:“這些人都是周鐸兄弟精心高價挑選來的,哪一個都不是善茬,咋就這麽容易就束手就擒了呢?會是誰呢?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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