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中,諸郎君終於見到了新入宮的旗貴人。牠穿了一身柔糯的珊瑚粉色衣裳,在侍男的陪伴下輕移蓮步,在曼荼羅花紋地毯上端莊地跪下:“給皇後爹爹請安,各宮哥哥請安。”


    牠聲音嗲糯,聽著是個未來邪君的好料子。


    皇後讓牠起來,於是郎君們看清了牠的容貌:這旗貴人生了一張俏臉,如剝了殼的荔枝般白裏透紅;牠穿著毛茸茸的馬甲,顯得十分柔軟可愛;牠細長的頸項上戴著粉色絨毛頸衣,項前小鼠豐盈飽滿;牠頭戴粉色珍珠步搖,耳畔墜著的粉色水晶在牠的頰邊輕輕搖曳;牠朱唇輕啟,微笑時露出小酒窩,越發俏皮可愛。


    “生得真美,過來讓本宮瞧瞧。”皇後像個看見青樓中新來了漂亮伎男的老鴇子,喜不自勝地朝旗貴人招手。


    旗貴人邁著小碎步來到皇後跟前。


    牠入宮前,母親妸敏專門請了人來訓練牠,饒是牠戴了滿頭裝飾,行走時依然釵環不響、裙裾不動。


    這才是大戶人家小哥該有的禮儀啊!


    那種邁著大步、滿頭首飾亂晃的男子都是什麽怪物?粗俗!


    這才是後宮郎君該有的體麵!


    雖然牠很體麵,辛常在卻忍不住嘀咕牠:“這旗貴人生得是美,可是眼角眉梢中透露出算計的樣子。”


    鏡君冷眼旁觀:“後宮人多了,算計就多了,是非也就多了。”


    “哎,你們猜,皇上今晚會不會召牠侍寢啊?”辛常在又嘀咕。


    “有了新的男人,怎麽可能不試試呢?”有個郎君迴牠。


    出了景仁宮,鏡君又和辛常在嘀咕:“這旗貴人的母親是平定薑燦堯一事的功臣,後宮怕是又要熱鬧了。”


    正說著呢,旗貴人就糯聲軟氣地喊著“綰郎哥哥”跑出來了。


    牠攔住綰郎,急著要和牠攀關係:“郎胥進宮前,郎胥母親曾有關照,綰郎哥哥的母親與郎胥母親曾同在都察院,所以特來向哥哥請安。”


    牠說著,甜美地行了一禮。


    “弟弟的母親很受皇上重視呢。”嫃環給牠這舔狗樣子整不會了,隻好敷衍一句。


    “郎胥初來乍到,若有不周到之處,還望哥哥見諒。”旗貴人又道,“哥哥若不嫌棄,郎胥可否去哥哥那裏坐坐?”


    牠知道嫃環是皇帝的寵君,這是急著要借牠的力得寵呢。


    嫃環也不好拒絕:“好啊。”


    當天夜裏,姬妶姈就翻了旗貴人的牌子。


    旗貴人被一卷錦被裹著送進來了。


    牠今夜化了精致的粧容,麵頰撲得白裏透紅,唇上的胭脂也敷得恰到好處,仿佛是牠自己本來的紅潤唇色一般,可謂是精心掩飾了自己的瑕疵,同時還掩飾了牠的掩飾。


    驚,身為大婧古人的旗貴人,竟然已經發明出了裸粧!


    然而牠這一番精心打扮,可以說是魅眼拋給了瞎子看——姬妶姈管自己躺床上看書,壓根看都不看牠一眼。


    對此,男觀眾紛紛打出彈幕:“皇帝為國做雞!”


    “笑死,皇上是真的不想睡男人了!”


    畢竟,旗貴人雖然美貌又年輕,可牠畢竟是個男人,還是臣子;這家給了皇帝,成了天下最有權勢女人的夫郎,還不是牠占了天大便宜?


    皇帝不想碰牠也很正常嘛!


    旗貴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牠於是魅惑地抬起眼簾,丹唇輕啟,露出雪白牙齒,仿佛欲說還休,越發誘惑動人。


    然而牠這個表情依然是白搭。


    妶姈忙著盤串呢。


    旗貴人也不氣餒,見姬妶姈對牠似乎沒什麽興趣的樣子,牠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牠低頭鑽進錦被,從姬妶姈的腳邊爬進她的被窩,鑽進她懷裏。隻見牠香肩半露,秀發淩亂,抬起頭嗲羞地看著妻主,又羞澀地低下頭柔魅一笑。


    姬妶姈看著牠,放下手裏的書。


    次日,旗貴人就鬧鬧哄哄地領人搬進了碎玉軒:“哥哥,我來跟你作伴了!”


    嫃環驚愕:牠可不想要這個伴啊!


    旗貴人才不管牠的意願,牠嫃環又不是皇帝,沒必要太重視——權力才是最好的春藥,至於所謂的兄弟情義?不好意思,那算個什麽?


    “弟弟初入宮中,見了哥哥便覺得親切,又見碎玉軒隻有哥哥一個人,便特意求了皇上和皇後,來和哥哥同住。”旗貴人甜甜地笑,信口胡扯。


    後宮還沒有牠這種甜美魅惑型郎君呢,牠這可是給皇帝的集郵冊又補了一頁。


    “碎玉軒地方小,弟弟這是何必呢?”嫃環想婉拒。


    “弟弟在宮裏無依無靠,儲秀宮裏的幾位兄弟也不是好相與的,弟弟隻求安生,”旗貴人裝可憐,說著還故意歪了歪頭——牠扮演天真可愛,可比方蓴菜熟練多了,看著一點也不做作,“所以想來和哥哥作伴。”


    最愛雄競但又喜歡掩飾並假裝溫暖郎君的嫃環,見旗貴人扮演起天真爛漫來,竟然一點也不像方蓴菜那樣惺惺作態又不自然還有一股智障感,頓時就破防了,非常不喜歡牠。


    但是旗貴人笑吟吟的,牠也不好撕破臉,隻能假笑著敷衍:“弟弟去東偏殿吧,寬敞些。”


    旗貴人於是開開心心住過去了。


    碎玉軒的小屋子裏已經裝上了粉色的紗簾,襯著旗貴人的粉色頭飾和粉色眼影,十分相得益彰:“小是小了很多,不過是個好地方。”


    牠的侍男很為牠鳴不平:“虜俾覺得這碎玉軒又小又遠,實在不怎麽樣。”


    “儲秀宮雖然方便,可人多眼雜,不方便勾引皇上。這碎玉軒雖然遠,但隻要皇上心裏記掛著,再遠,怕什麽。”旗貴人說著,輕盈地揚起下巴一笑。


    這一幕被許多男觀眾截下來反複觀賞:“旗貴人真是糯憨啊,這一幕我看了好多遍!”


    又來俺老豬也覺得豬肉香噴噴了。


    哦不,這次這群老豬是想模仿牠,好讓自己的豬肉也變得香噴噴,讓人吃得更舒適呢!


    糯憨的豬肉旗貴人坐到榻上,又說:“雖然母親說了要我進宮出人頭地,但不能當了出頭鳥被人算計。誰都知道皇上喜歡綰郎,跟在綰郎身邊,不會吃虧~”


    牠喜滋滋盤算完,第二天又去伺候皇後梳粧,向牠表達了自己想要晉升順便幫助母親升職的心願。


    皇後於是指點牠:“別人升官不過是有個好男兒,現在你也可以。想做一個寵君最好的辦法就是日日看著別人如何做一個寵君。”


    旗貴人懂了,立即甜甜一笑:“多謝皇後爹爹。”


    牠坐著轎子出去,邊走邊吩咐侍男籠絡寵君嫃環。


    正說著,牠竟迎麵遇上了薑燦爛。


    薑燦爛一身素服,美麗的容顏已經憔悴不已。牠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身後是更憔悴的鬆枝——可不是嘛,薑燦爛這廢物一點活都不幹,現在整個翊乾宮的活兒都壓在鬆枝一個人身上,牠跟個家庭主夫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連軸忙,不累得猝死就不錯了!


    旗貴人看著牠們,得意地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畫君爹爹~可惜畫君爹爹記性不好,總還惦記著自己滿門榮耀,卻不知樹倒猢猻散~”


    薑燦爛冷冷道:“你仰仗家裏功勞進宮,和我當初有什麽不同?你以為做了美夢,隻怕會落得跟我一樣下場。”


    在男觀眾的口中,薑燦爛雖然落魄又站在地上,但到底曾經是叱吒風雲的寵君,氣勢足足壓了小男孩旗貴人一頭,哪怕旗貴人高高在上坐著轎子。


    誰也不知道這群男人是怎麽想的,一個後宮郎君竟然也能用上“叱吒風雲”“氣勢十足”來評價了。


    不都是皇帝手心的一個玩物嘛!玩物還分上三六九等了,真是好笑。


    此時薑燦爛和旗貴人都自以為自己是更高級一點的玩物,頓時吵了起來:“信不信我告訴皇後和綰郎!”


    “皇後和綰郎都是我當初的手下敗將,何況你隻是依附牠們的小賤俾!走著瞧吧,牠們遲早登高跌重!”


    旗貴人說不過牠,氣唿唿地走了。


    薑燦爛迴了翊乾宮,和鬆枝一起在火盆裏燒黃表紙:“這翊乾宮如今隻剩你我,我又出不去紫禁城,隻能在這裏給姐姐燒點紙錢……”


    薑燦爛不知道,薑燦堯其實沒死,她帶著薑嬟和薑姮,已經在溫暖的赤道國家卓錦萬代蘭國落腳,進了當地的修真大學當老師了。


    牠的這些紙錢,全讓孤魂野鬼搶去了。


    不過男人沒有通靈能力,牠也不知道這一點。


    牠看向鬆枝。


    雖然往日牠風光的時候總是對鬆枝很兇惡,動不動讓牠戰戰兢兢跪下來自己掌嘴,但到了這一步,隻有鬆枝還虜性十足仿佛一個沒有思想沒有自我的工具人一樣跟著牠,牠於是耷拉著大圓臉,虛假地摸著牠的臉,敷衍地說:“也隻有你,被我連累了,還肯跟著我。”


    鬆枝是嫃環宇宙裏“虜俾必須忠心耿耿毫無人格”這一定律打造的典型npc,因此牠虜性十足地說:“虜俾從小跟著小主,為小主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牠說著又不安道:“我還是出去看著吧,在宮裏燒紙錢不合規矩,被發現了可是重罪呀。”


    “我怕什麽?死就死吧。”薑燦爛的自毀本能已經啟動,“皇上已經與我恩斷義絕,我現在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失去女人的愛就活不了的男人呀~


    牠說著開始咬牙切齒地痛罵嫃環。


    是的,牠不恨皇帝,隻恨男人,就像大公們都不恨妻主隻恨小三一樣:“皇上如此絕情,都是因為嫃環那個賤人!即使我死了,也一定不會放過牠!”


    牠恨恨地說完,忽然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猛地站了起來:“肅禧呢?”


    鬆枝怯怯懦懦道:“已經按照小主的吩咐去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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