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薑燦爛和貼身宮男反目成仇,那邊,已經暗自仇恨嫃環的安菱絨還在裝模作樣地討好牠。牠命令鴇鵑守著小藥鍋熬藥,牠自己在屋裏舒服坐著,鴇鵑在外麵蹲著。


    “鴇鵑,把藥端過來。”安菱絨拉長聲音命令。


    鴇鵑恭恭敬敬地端著滾燙的藥鍋來了:“按照您的吩咐煎好藥了,都是最好的藥材。”


    “那就好。綰哥哥身子弱,是得好好補補。”安菱絨捏著一支小刀,猶豫片刻,眼神一狠,忽然挽起袖子,露出細白皓腕,就要將利刃壓上手腕!


    鴇鵑慌忙攔住:“小主,你這是做什麽?”


    “這樣好的藥,沒有藥引子怎麽行?”安菱絨狠狠道。


    是的,狌狌最喜歡幹出把人肉和人血拿來入藥的事兒了。春秋時期有個叫易牙的狌狌,仗著妻主寵愛,瞞著妻主偷偷殺了四歲的狌兒做成菜,獻給當時的齊國王後吃,還騙妻主說狌兒是意外死亡。


    牠的妻主沒有相信,後來找到了狌兒的白骨,十分悲慟,上報給當時的統治者齊姮姥。齊姮姥得知自己的王後居然和臣子的妻人做出這種慘無人道之事,也勃然大怒,當即賜死了這兩個癲公。


    不過,即使有這個先例,民間狌狌還是時不時就喜歡用人肉人血入藥。既然不能用孩子的,牠們就將自己的肉切下來做藥引子,給婆婆公公或者別的大人物吃。


    這不,安菱絨就準備割肉喂哥了。


    鴇鵑嚇壞了,忙去搶刀:“小主玉體,怎可損傷?還是讓虜俾來吧。”


    安菱絨搶迴來:“不用!”


    “虜俾來吧!”


    “不用!”


    如此拉拉扯扯了幾個迴合,刀鋒果然刺破了安菱絨的手腕,鮮紅的血滴在瓷白的藥罐邊沿,分外醒目。


    於是牠們就把浸了人血的藥送去碎玉軒,準備讓嫃環感染朊病毒而死。


    嫃環穿了一身粉衣,躺在貴君榻上睡覺,睡著睡著就醒了:“梡碧,什麽時辰了?”


    梡碧還沒開口,安菱絨先出聲了:“哥哥醒了。”


    嫃環茫然坐起:“你怎麽來了?”


    安菱絨笑道:“弟弟在自己宮裏熬了藥,來哥哥宮裏溫著。是按照妏太醫的方子煎,又添了幾味新的藥材。哥哥喝了,很快就能痊愈。”


    “可是妏太醫近來並沒有給我開新的藥方啊?”嫃環很疑惑。


    牠的果都被翠嘴打活了,沒必要再吃藥了啊!隻是為了防備其它郎君忮忌,這事兒牠一直瞞著沒外傳。


    安菱絨不迴答,自顧自和鴇鵑開了藥盒子倒藥出來,一副牠必須得喝的樣子。


    這是鐵了心要讓嫃環感染血液病啊!


    嫃環接過瓷碗,又放下了:“這什麽藥啊?腥味這麽重。”


    安菱絨於是拿過藥碗,自己喝了一口:“哥哥別怕,弟弟已經喝過了,沒事的。”


    嫃環被牠一番操作整懵了。


    安菱絨還在持續發力:“哥哥難道信不過我?”


    牠伸手過去遞藥碗,超經意露出手腕上裹著的白紗。


    嫃環注意到了:“這是怎麽了?”


    牠抓過安菱絨的手,果然如牠的意掀開了袖子,隻見雪白的紗布浸著點點紅痕,頓時吃驚道:“哎呀!你的手怎麽了?”


    安菱絨垂眸裝出隱忍善良模樣:“哥哥出事後雖已痊愈,卻仍是體虛。我查閱古方,聽聞人血入藥最能滋補。希望哥哥身強體健,輔佐皇上生兒育男。”


    牠為什麽不敢給皇上送這樣的藥呢?因為但凡讓妶姈知道牠在藥裏放人血,她一定會下令處死牠。


    嫃環已經驚呆了:“這都是封建迷信!況且我也不是什麽大病,吃點藥膳就好了。”


    安菱絨滿臉楚楚可憐,聲音帶著哭腔:“自哥哥再得皇上寵愛後,我便覺得哥哥與我生分了不少。不知是我也得皇上的寵愛的緣故,還是怪我那日在翊乾宮沒能救下哥哥……”


    “在這深宮之中,我又能依靠誰呢……”牠可憐巴巴地裝了一通可憐,那演技,真是女人看了會沉默、狌狌看了會流淚。


    奧斯卡獎都不夠發了!


    鴇鵑都忍不住同情嫃環了:攤上這麽個演技派白蓮吊,豈能不被坑?


    嫃環果然被牠騙進去了,一臉惺惺相惜:“是啊,翠顏彈指老,未老恩先斷,以後能陪我斜倚薰籠坐到明的,也隻有你和寐哥哥了。”


    綠茶吊嫃環又在念詩偽造才男人設啦!


    牠念完詩,找了個理由打發了安菱絨滾出去,隨後立馬讓榴朱把藥倒了。


    牠可不想被浸了血的藥傳染了什麽疾病!誰知道這姓安的死狌狌是不是得了什麽傳染病,想報複社會呢!


    次日,衣休在早會時宣布了一個消息:後宮要秋遊去啦!


    其實不是秋遊,是去圓明園避暑。


    除了妽寐莊為了伺候公公不去之外,其它郎君都收拾收拾搬過去了。


    圓明園內。


    嫃環和牠帶來的一堆仆人列隊走在路上,內務府的人給牠領路:“內務府已經安排好啦,皇上在九州清晏,皇後在桃花塢,爹爹在碧桐書院。”


    “安貴人住閑月閣了,皇上說你們交好,平時互相照應,去皇上那兒也近。”她說。


    嫃環臉色頓時就不好了:誰跟安氏那小賤人交好啊!


    牠找了個借口趕走了那宮人,找了塊岩石,準備坐下。


    ?堇西很會看眼色,立即用自己的手絹為牠擦淨岩石。


    嫃環理直氣壯地坐下,還一臉多愁善感:“昔年寐哥哥受寵,如今閑月閣卻是菱絨在住了。”


    ?堇西道:“宮裏狌狌和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長一茬,很正常的。”


    嫃環於是笑了:“堇西,我總愛想這些事。”


    “小主溫柔善良,換了冷酷無情之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堇西很會拍馬屁,給嫃環拍得通體舒泰。


    “綰爹爹!”


    牠忽然聽見身後有個小女孩兒在喊牠,迴頭一看,原來是四皇子姬嫦好。


    她爬到了假山頂上,還給自己做了一個花環戴著,雖然年紀尚小,卻很有一番王者之氣。


    嫃環嚇壞了:“你怎麽爬那麽高啊?快下來,別摔著了!”


    牠伸出長長的護甲,一個勁招手。


    姬嫦好於是利落地跳下假山,幾步就躥到了嫃環麵前。


    很顯然,她平日習武十分用功。


    嫃環用帕子輕柔地給她擦身上的灰。姬嫦好露出天真的笑容:“我想給母皇請安,但是怕她不願見我。所以爬到石頭上,想看看能不能看見母皇。”


    嫃環安撫她:“改日我帶你去見就是了。隻是今日你母皇在和前朝大臣議事,怕是沒時間見人。要不你先迴去,等皇上有空了,我就帶你見她,好嗎?”


    姬嫦好覺得自己被人畫大餅了。


    不過她很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心思,於是隻是單純地笑笑:“好!”


    她轉身要跑走,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迴來,摘下頭上的花環:“綰爹爹,這個給你。”


    狌狌是不許自己摘花戴在頭上的,更不許自己做花環戴。但若是女子做了花環贈予男子,那便是表達情意,狌子可以將花環套在脖子上,就好像她們豢養的狗。


    不過這姬嫦好還是小女孩兒,自然這贈花環的舉動也並不帶有別的意味,在旁人看來隻是小孩兒天真爛漫的示好舉動罷了。


    嫃環收下花環,甜蜜一笑,覺得除了皇帝這個中年娘愛自己,還有四皇子這個幼年娘也愛自己。


    全世界都愛大男主呀!


    牠不知道,其實牠想多了,她們都不愛狌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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