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妶姈穿著朝服坐在龍椅上,俯視著威武的群臣。


    她的臣子們端端正正坐在朝堂(劃掉)會議室中,麵前的會議桌上放滿了茶水點心,有中式鬆軟的桂花糕綠豆糕等糕點,也有西式的酥脆香甜巧克力曲奇餅。


    其中一個大臣像倉鼠一樣幾分鍾就吃完了自己麵前的茶點。她抹抹嘴邊的餅幹屑,站起來:“皇上,臣有本奏。”


    姬妶姈負責主持會議,得聽她們說話和隨時迴答,不方便吃東西。她心裏很不好受:“說吧。”


    “臣聽聞昨夜太醫院無人當值,以致皇後頭風發作,遍尋太醫而不得……”雖然嘴邊的糕點屑還沒擦幹淨,但她說話義正言辭,很有幾分氣勢。


    薑燦堯聽到這裏,眼神微動——看來這是衝她來的。


    “這實在是太醫失職……”她嘴上還在說著話呢,手悄悄去夠身邊同事的餅幹。


    群臣中,嫃妧道也在看那位大臣,眼神透露出幾分思索。


    她身邊的同事不動聲色地把茶點碟子移開了,導致她沒能夠著最想吃的巧克力曲奇,隻好把手悻悻收迴來,眼睛瞥向薑燦堯:“倘若有人因一己私利,使太醫院空無一人,實在應予以重罰。”


    她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話音剛落,會議室(劃掉)朝堂內頓時出現了片刻的寂靜。


    薑燦堯又看她一眼,有點慌張。


    她實在沒想到,皇後一年到頭都沒犯幾次頭風,偏偏這迴她叫走太醫,皇後就犯病了。


    這也太不湊巧了!


    她這樣單純的大女孩當然是想不到,這事兒是心機男故意的呀!蔥燴的衣休裝病就是為了借由打擊她而打擊薑燦爛呢!


    她隻能站起來請罪:“啟稟皇上,臣的妻人昨日突發疾病,臣情急之下將太醫院當值太醫請去診治,沒想到皇後爹爹會突發頭風。臣思慮不周,卻也是關心則亂。請皇上體諒。”


    妶姈麵無表情,眼神陰沉。


    她當然知道皇後的頭風是裝的。認識這麽多年了,她還不知道皇後嗎?死裝綠茶吊一個,這麽巧犯病,肯定是假的。


    但是這件事的關鍵,在於薑燦堯真的敢把太醫院的太醫都叫走。


    薑燦堯就沒想過如果她姬妶姈也需要太醫該怎麽辦嗎?


    果然扶弟魔男寶媽精神男人腦子被v染色體寄生了不正常!


    她怎麽這樣啊?


    姬妶姈越想越煩,晾了薑燦堯半天。


    最後她說:“什麽關心則亂?是那個膽敢汙蔑李清照和林徽因的、滿腦子打壓女人討好男人的、嫡嫡道道的死v子嗎?不用關心它了,即刻絞殺。”


    眾臣都驚呆了:一來她這句話的定語實在太長,二來這裏的大臣沒有人用空間法術穿越時空看過某儒斯林世界的一個叫關心則亂的賤人用鍵盤拉的精神大便,因此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隻有蘇婄晟知道她在說什麽。她立刻派人去通知姒弋:血滴子來活了,姬妶姈下了個殺了麽訂單,她們得趕緊跨時空殺人去了。


    下完殺了麽訂單,妶姈心滿意足,心情好了很多。她從上座走下來,將手按在薑燦堯的肩膀上,稍一用力:“坐吧。”


    薑燦堯被她壓在座位上,驚疑難定地看了看她:“謝皇上。”


    妶姈又拍了拍她:“妻主關心夫郎,很正常的。你妻人好些了嗎?”


    薑燦堯重新站起來:“謝皇上關心,今晨已經好多了。臣已將各位太醫送迴了宮中。”


    “以後得知道些分寸,皇宮裏總要有太醫守著的。”她淡淡地說。


    “是,臣知罪。”薑燦堯忙說。


    妶姈對群臣說:“你們啊,都要像薑燦堯一樣,在朝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在家是家中的頂梁柱,平衡事業和家庭啊。”


    群臣齊聲道:“是!”


    唉,跟女人一比,男人活得也太輕鬆了吧,隻要舒舒服服待在家裏就好了,哪像她們大女人,成天累死累活地養家糊口,還要被人問如何平衡事業與家庭!


    沒辦法啊,女子娘大妻妵(tou),頂天立地,在外為人臣,在家為人母,隻能多承擔點,累了也不能說累……


    實在是太辛苦了!


    後宮中,一天到晚啥也不幹不事生產懶懶散散的小郎君們又在整活了。


    首先是蔥燴的衣休。牠裝病裝上癮了,屁事沒有的牠不要臉地賴在床上,正偷喝妶姈的橙汁假裝在喝藥呢。


    安菱絨坐在牠床邊:“皇上來看過爹爹了嗎?”


    “來過了。”衣休即使躺在病榻上,黑發依然梳得整整齊齊,碩大的東珠耳墜和複雜的珍珠蝴蝶頭飾也都舍不得摘下來——即使病著,也要做個病美人,“皇上政務繁忙,本宮也不想耽誤她。”


    安菱絨小聲道:“皇上也太偏袒薑氏了。聽說,今兒一早內務府送了皇貴君的服製去了翊乾宮。”


    皇後沉下臉,鹹燴的笑容已經裝不下去了。


    嫃環那邊,牠找到了妏蒔初,隻裝模作樣地寒暄一句就急著說:“本宮有事要問你。”


    真是目的性極強的男寶呀!


    “昨夜太醫院的太醫都被薑將軍請走,以致太醫院無人當值。那平日太醫院是多少人當值的?”


    “其實微臣問過諸位同僚,昨夜薑將軍府請走了專治男人普信病的笠太醫和專治男人造謠病的婊太醫,宮中還有娠太醫和妱(zhāo)太醫在留值。”妏蒔初有條有理地迴答,“後來江以娐姨婆來取藥,見笠太醫和婊太醫不在,便道愛新覺羅貴人出事、綰郎爹爹又剛適配,宮中不能沒有德高望重的太醫在,便讓兩位太醫去換迴了笠太醫和婊太醫。”


    “薑燦堯那邊缺人手,既然笠太醫和婊太醫德高望重,又怎能被替迴呢?”嫃環伸著脖子,像隻長頸公雞,此時不在皇上跟前,牠是半點儀態也不要了,“那麽其她太醫若是迴府,倘若宮裏傳召,能連夜入宮嗎?”


    妏蒔初雖然很不理解牠在宮裏這麽久了為什麽連這都不知道,但還是耐心迴答:“宮門雖然夜裏上鎖,但皇後爹爹若是急召,自然是可以入宮。隻是稍微麻煩點。”


    她說到這裏,和嫃環對視間,似乎都意識到了此事不簡單。


    衣休是特意賣慘給薑燦堯潑髒水的。


    男寶果然擅長賣慘裝可憐造謠中傷潑髒水呀。


    不過妏蒔初也不關心薑燦堯,她關心的是傑克蘇男主嫃環:“綰郎近日可還好嗎?”


    “有嫜太醫照料,一切都好。”嫃環笑道。


    妏蒔初走後,嫃環對?堇西說:“雖然覺得皇後不對勁,但咱們是一條船的,還是得幫牠。”


    於是很快,牠在禦書房裏故意偷讀妶姈桌上的《左傳》,等妶姈發問。


    誰知道妶姈一直沒理牠,牠等了半天,隻好自己主動開口,裝出天真少男的模樣嗲笑道:“皇上,臣胥讀到這篇薑姑克段於鄢,覺得十分有意思。”


    妶姈皺了皺眉頭。


    這篇故事講的是從前薑國的薑武姥生了兩個孩子莊姥和共姨段,她生小兒共姨段時十分順利,她的王後武鄭也就沒有挨多少板子;然而她生長子莊姥時比較艱難,那個時代距離大婧足有兩千多年,女科和產科的技術都還不夠先進,她吃了不少苦,於是宮中負責刑罰的專人也就險些將王後武鄭打死,導致武鄭十分不喜歡長子。


    武鄭偏愛共姨段,想立她為世子,但薑武姥覺得長子更優秀,始終不同意。後來薑武姥退休了,莊姥繼位,武鄭卻不安分,想讓共姨段取代姐姐莊姥。


    莊姥一直很縱容妹妹,使共姨段引起群情激憤。最後莊姥和共姨段不得不發生一場大戰,共姨段戰敗後自刎,死前還特意殺了夫胥男兒以免牠們受辱。


    莊姥十分悲傷,將妹妹的名字紋在自己的心口時時紀念,並深恨在她看來導致她們姐妹鬩牆的父親,與武鄭死生不複相見。


    這真是一個悲劇啊。


    妶姈聽著,不由想起自己的兩個皇子。


    她生姬嫦嬌的時候,比生姬嫦好順利。她也更偏愛姬嫦嬌。不知道將來,這兩個孩子會不會也……


    她覺得這個聯想十分不祥,忙吞了一顆抗焦慮藥鎮定一下情緒。


    那邊嫃環還在毫無眼力見地叭叭:“從帝王之策上,臣胥十分讚同莊姥。”


    你是帝王嗎你就讚同!叭叭什麽呢?小男人懂個錘子?!


    姬妶姈剛服藥還未起效,心情正差著呢。她直接戳穿嫃環的小心思:“朕近日屢屢接到彈劾薑燦堯的奏折,說她狷狂自傲。”


    嫃環假模假樣地低頭一笑:“臣胥哪裏懂得朝政上的事……”


    “知道不懂就閉嘴。”妶姈說。


    小樣,當誰看不出牠演戲呢?刻意,太刻意了!


    嫃環隻能小聲說完:“臣胥隻是覺得這篇散文寫得好。”


    “你們男人還懂文學?”妶姈不屑。


    嫃環頓時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皇上……”


    妶姈一想自己還要用牠,又忍了,敷衍地安撫一句:“嗯嗯是朕說得過分了。”


    然而男人這種東西,稍微給牠點好臉色,牠就蹬鼻子上臉。嫃環立馬覥著臉道:“讓臣胥考考皇上。”


    “什麽???”妶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考誰?”


    嫃環一怔,連忙作出俏皮甜美的模樣:“臣胥是說,請皇上猜猜臣胥最喜歡哪一句。”


    很快,她們同時寫下“多行不義必自斃”,妶姈總算氣順了:“環環,你腦子還可以。”


    允許牠的基因得到繁衍,不會太汙染人類基因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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