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嫃環翹著長長的護甲,敲著茶杯在等調查結果。


    牠敲茶杯的聲音讓梡碧很煩,忍不住勸道:“小主,在等調查結果,這護甲就別帶了吧?”


    嫃環人淡如菊地說:“即使蓴常在生死未卜,也不能失了體麵。”


    梡碧懂了,鄭重道:“主兒體麵!”


    牠們這邊被隔壁大如傳染了懿症,正體麵著呢;妶姈那邊,她得知方蓴菜失蹤,已經委托了蒂京第一偵探事務所去找了。


    蒂京第一偵探事務所的所長是從扶桑國那邊漂洋過海移民來的一個小老外,叫妃蘭。


    妃蘭的頭上長著一支角,能一角捅穿一個人的肚子,同時還是個空手道高手,探案也很有一套。她接了姬妶姈的訂單,在紫禁城裏掘地三尺,很快就找到了方蓴菜,


    的屍體。


    妃蘭來到妶姈麵前,威風凜凜一拱手,講著一口扶桑口音的中文:“臣幸不辱命,已經找到了蓴常在。”


    妶姈點點頭:“小蘭,讓你這樣一個名偵探在我的後宮找郎君,真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了。”


    “為了獎金,不委屈。”妃蘭說。


    “嗯,那你拿了獎金,可以給你的事務所招新了。”妶姈點點頭,讓蘇婄晟把銀子給妃蘭,“不過朕還有一件事。”


    “皇上請說。”


    “查出方蓴菜之死的真相。”妶姈負手而立,平靜地說。


    查死人真相是妃蘭最愛做的事,她立即高興地鞠了一躬:“我這就去!”


    “真相隻有一個!”她在超燃背景音樂裏當場跳了一支冠軍舞,隨後出發探案去了。


    妶姈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揮了揮手,派人去告訴嫃環方蓴菜已死的消息。


    ?堇西走進碎玉軒,悲痛地說:“小主……蓴常在溺斃在荷花池中了……”


    嫃環驚呆了。


    妘玧從外麵跑進來:“爹爹,入殮師來了,在整理蓴常在的遺體了。”


    嫃環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妘玧連忙飛奔出去,一個滑鏟擋在牠前麵:“小主,皇上說了您要提供好的dna,不能見了屍體驚擾心情,影響質量。”


    雖然看見她滑鏟,碎玉軒的虎妖卻沒有吃人,而是很有興趣地抱著爪子看牠們:這群兩腳獸鬧什麽呢?


    “皇上駕到!”女子高亢有力的通報聲從門口傳來。


    妶姈大步走進碎玉軒。


    嫃環撲進她的懷裏——此時此刻,她是牠唯一的依靠了:“皇上!皇上!”


    妶姈倒是沒掉眼淚:“朕答應你追封牠為貴人,極盡哀榮。”


    雖然沒屁用,但是能安慰這些怕死的小狌狌。


    “皇上,臣胥想見蓴兒最後一麵……”嫃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妶姈卻冷冷地看著牠。


    去看屍體?牠沾了屍體的穢氣,迴頭若是影響了dna質量可怎麽辦?


    這個狌人真是沒輕沒重。


    嫃環倒是很識相——牠是狌人,從小就接受讀空氣教育長大。牠見了妶姈警告的眼神,立即說:“那臣胥不去了。”


    “嗯。”妶姈點點頭。


    ***


    翊乾宮中,薑燦爛把細長白皙的手浸在玫瑰花水裏,微笑道:“這次的事辦得很好,幹淨利落,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婤寧殺人當然很利落,不過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嘛……就難說了。


    妃蘭偵探還在查她呢,已經寄來了皇上的手令,馬上就要把她叫去問詢了。


    但薑燦爛這種狌人知道什麽呢?牠洗完手,又擦手:“這次真是天助我也,要不豈不是讓牠壞了本宮和姐姐的財路。”


    牠翹著細長的手指扔下擦手巾:“那小蝴魅子死了,嫃環還不得傷心死?”


    牠得意地笑了:“本宮看見牠那一汪眼淚,就覺得痛快!”


    真是好喜歡狌狌消消樂的賤狌一枚呀!


    妃蘭那邊,進展不錯。她已經從方蓴菜的貼身侍男身邊得知,方蓴菜從小長在水邊,熟識水性。


    她叼著棒棒糖:“看來,方蓴菜的死亡真相,果然不是那麽簡單……”


    兇手是誰呢?


    who? how? why?


    隻要把這三個問題搞明白,一樁兇案也就差不多能搞明白了。


    妃蘭隨手找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理清思路。


    方蓴菜素日和誰有怨?


    後宮裏郎君全都可疑。


    爭風吃醋是動機嗎?可是爭風吃醋,在後宮狌者之中太普遍了,為這個動機殺人,不是不可能,隻是她覺得未免有些輕率。


    恐怕……還有更嚴肅的動機。


    還有死因。


    一個熟識水性的人,卻被淹死。牠是先被殺死後被扔進水裏,還是被活活按在水裏淹死的呢?


    不論是哪一種,屍體上殘留的生物信息都能幫助她指向兇手,隻要殘留信息還沒有被水流衝走。


    兇手選擇棄屍水中,一方麵偽造了死因,一方麵恐怕也是為了銷毀證據吧。


    真是狡猾呢。


    妃蘭一口咬碎棒棒糖,去找法醫了:法醫是她從美洲大陸挖來的,叫莫拉·艾爾斯。她有點阿斯伯格症,比起活人,她更喜歡和死人待在一起;也因此她專業技術過硬,是真正意義上的“能讓屍體開口說話”。


    她的驗屍結果,一定能告訴她些什麽。


    妃蘭這邊,超級偵探認真辦案,辦得如火如荼;曹默那邊,牠很得意自己左右逢源,一邊講述自己的變態算計,一邊哄舞陽。


    也不知道舞陽會被教成什麽樣。


    幸好是小狌者,要是小女孩,妶姈可不敢給牠養。


    她那邊聽了妃蘭的報告,去找嫌疑最大的薑燦爛了。


    薑燦爛跪在地上,舉案齊眉,給她奉上一杯生發的何首烏茶。


    她坐在榻上接過茶水,特意避開了牠長長的護甲:“你不知朕要來,怎麽備著這個?”


    薑燦爛柔聲道:“臣胥時時刻刻盼著皇上來,所以一直備著。”


    “嗯,朕十分感動。”妶姈說,其實並不感動,“西南戰事,你姐姐和你侄兒,為朕立下大功。朕準備嘉賞你姐姐一等母世職。”


    “你母薑曜本就是一等母,朕再額外加太婦銜給她;至於你姐姐從前的一等女世職,就由她的次子薑姮承襲;再給你的父親正二品誥命妻人的封號。你覺得如何?”妶姈慢慢說著自己的打算。


    薑燦爛喜不自勝:“臣胥謝過皇上。”


    “朕想著,綰郎正在為蓴常在的死傷心,朕想給牠母親升一升官職,略作安撫。”


    雷霆雨露皆為皇恩,薑燦爛雖然生氣極了,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怯怯道:“皇上不是覺得她大不敬嗎?”


    “朕已經罰了。”妶姈說,“不過你要是不喜歡,那就還是讓她待在都察院,隻是升她為僉都禦史。如何呀?”她知道薑燦爛一定不高興,但還是一定要問。


    多麽調皮呀!果然女人至死是少年。


    “皇上的旨意,臣胥不敢違背。”薑燦爛發出綠茶吊的矯揉造作嗲魅音,“隻要綰郎高興就好。”


    “你最近真懂事。”妶姈居高臨下地誇讚道。


    她又誇道:“哦,你在君位也有些年頭了,朕打算過了端午,給你晉一晉位分。”


    薑燦爛驚喜抬頭,明明內心高興得要死,最想要名利了,臉上還裝模作樣,擺出淡泊名利的模樣:“臣胥隻願能一直陪著皇上,不在乎位分富貴。”


    其實心裏在乎得要死呢,拜金撈狌就是這樣,非常虛偽。


    次日郎君們向皇後請了安,又給畫君請安。


    牠做作道:“諸位兄弟今日怎的如此客氣?”


    又不是一起打農藥的關係,有什麽好客氣的?


    皇後道:“大家都是好兄弟,聽聞皇上要給你晉升,自然要向你道賀。”


    嘴上道賀,心裏當然是恨死了。好兄弟不就是這樣嗎?當麵兄弟背地敵弟。


    薑燦爛得了恭喜,還要作怪。牠主動發起了郎君的言語擂台賽第三彈:“想來皇後當年從側王君升為王君,也是得了侍胥們這樣道賀的吧?”


    你以前是側王君,你以前是側王君,你以前是側王君!


    眾所周知側王君說到底也是胥,皇後自然是要生氣的。


    蔥燴的衣休寬厚一笑:“弟弟蔥燴。”


    薑燦爛不蔥燴:“比不得皇後芙蓉薈蔬,不知皇上要給臣胥什麽位分呢?”


    牠這樣說,讓人很想喝肯德基的芙蓉薈蔬湯,但郎君們暫時還都不能喝,得坐著把早會開完呢。


    “君位以上,要麽是貴君,要麽是皇貴君。”皇後說。


    這有什麽好問的?死薑燦爛又作怪了!


    “爹爹錯了,皇貴君之上,還有皇後呢。”


    薑燦爛賤兮兮一笑,出招了:奧義·當心你地位不保!


    皇後見招拆招:“弟弟這是喜歡本宮的皇後寶座了?”


    奧義·你敢僭越!


    薑燦爛嗲笑:“臣胥隻是聽說皇貴君尊貴,位同副後。從前舜華姥的董鄂皇貴君在的時候,她的皇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呢。”


    奧義·你要完了!


    皇後冷笑:“弟弟不愛讀書,居然還知道這個,真讓本宮開眼。不過皇貴君再尊貴,都隻不過位同副後,皇後終究是皇後。皇貴君可以有,但父儀天下的人隻有一個。”


    奧義·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君!


    眾郎君被擂台賽震懾,一時間都不敢說話。


    皇後又出一招:奧義·名正言順!


    “董鄂皇貴君即使被追封為皇後,牠活著的時候還是要給皇後執胥禮。”


    是的,讓胥執胥禮是大爹神教教徒最愛的橋段。


    “弟弟蔥燴,該知道什麽是安分守己,什麽是分寸之內。”


    一旁的剪頭滿頭問號:什麽分寸之內?


    原來皇後這是又犯懿症了。


    畢竟在這個時間線,死大如已經誕生了。這個大如就跟怪談一樣,到處散播汙染。有血緣關係的人受汙染最快。所以皇後時不時就犯懿症。


    薑燦爛嗲笑,《青樓夢》附體:“瞧瞧,臣胥不過是多說兩句,哥哥就作這般模樣。”


    奧義·你破防了!


    皇後迴擊:奧義·你不懂理!


    薑燦爛出招:奧義·你要涼了!


    k.o!


    皇後被一招打殘血了,掉下擂台半天起不了身。


    本輪言語擂台賽,畫君勝!


    薑燦爛站在擂台上哈哈大笑,得意忘形。


    畢竟牠是更受寵的郎君,牠的勝利,其實是仗著妶姈的勢。


    女人手裏的評價標尺,才是狌子價值和魅力的指標。因此被女人喜歡的狌子才是有價值的呢。這後宮裏,郎君們日子過得如何,都得仰仗女人啊。


    可見狌狌還是得好好學著討好女人,比如說學會跪著說話、發嗲撒癡、順從溫馴等技巧。


    隻有這樣,牠們才能贏過其它狌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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