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潤雨和劉世雨揮手告別,走在大壩村鄉村路上,她的背影與長城的殘垣斷壁,構成一幅古樸穆然的情致,現代女孩豪放自然的背影與古樸厚重的長城倒影,交疊在一起,戈壁大漠劃過時空隧道。


    遠方不遠,遠方已遠。


    彈指一揮間,河西走廊屯墾戍邊,已有二千年的曆史,隨著春花秋月流向遠方,然而,有誰知道,金城市一幕跨世紀的調水工程,拉開了帷幕。


    夏潤雨走在西小河邊,她的身材柔韌而優雅,宛如山澗柔韌的柳樹,輕輕搖曳在河邊,盡顯生命的張力與韌性,她身影流暢,每一處肌體都透露出,經過野外鍛打後的完美與力量,她的動作輕盈而富有韻律。


    她每一次唿吸,每一次的跳躍,展現青春的風韻。


    暗戀的女孩相遇心儀的男孩,心是甜的,可無法表達,分離又是苦的。


    無奈夏潤雨帶著哀怨又迴到西河縣水務局設計處。


    在偏僻的小縣城,西河縣水務局有一名名校畢業測繪係的大學生,就如同荒漠中一束玫瑰花耀眼炫目。


    劉世雨又迴到西小河水庫管理站泄洪閘,做一名值班員,工作悠閑。


    西小河水庫開閘泄洪,幾十年碰不上一次,金城市境內的黑水國、駱駝城水資源短缺已消失在曆史長河之中。


    劉世雨做夢都想天天泄洪,無奈每天的工作就是給鏽跡的閘閥螺杆,塗抹黃油,工作無聊而單調,一秒一秒在消磨他的耐心與意誌。


    一天設計處處長程玉峰對夏潤雨說:“小夏,你準備一些資料,跟著我和趙總到局長辦公室,董局長有重要事情和我們談。”


    設計處長陳玉峰推開局長辦公室,恭恭敬敬站在室內,叫一聲:“董局長,有什麽事?”


    坐下說。


    昨天,縣委書記王曉天給我打電話說:“金城市引大濟金工程又要立項了。”


    局長的一句話,夏潤雨突然想起,設計處儲藏室一堆廢棄文件,打算讓收購廢品當做垃圾清理出去。


    那份引大濟金資料壓在檔案櫃已二十年了,就是一堆廢紙,有些資料已遺失,毫無用處,唯一的用處就是老鼠下崽可以做窩。


    當時,請全國的水利專家論證,引大濟金工程是從高原省門源縣境內的硫磺溝石峽門上遊布置分水閘引水,通過8.8千米長隧洞和引水樞紐將調水送入西河縣西小河水庫上遊的小平羌溝,再經西小河水庫通過大壩水管站輸水渠入金城市山灣水庫。


    由於難度太大,省勘察院勘察一年後停了,留下的資料就是現在設計處一堆廢紙。


    設計處長不理解局長董旭的用意,他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


    他隻叫一聲:“局長。”


    局長董旭才深沉的說:“你們設計處把那份引大濟金的原始勘探資料找出來。”


    “引大濟金有那些配套設施?”


    設計處長程玉峰支吾了半天,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小夏你說說。”


    局長董旭把目光盯在夏潤雨身上。


    “局長。”


    “引大濟金引水工程,有渠首、渠道、渡槽、涵洞,我已在匯報資料上一一做了標注。”


    不過這些標注不準確,屬於大概方位……,不能作為參考依據。


    夏潤雨匯報的也有條理。


    這怎麽行?作為水務局,就連引流工程的方位都不知道,是我們的失職,在匯報資料上,一定要標注清楚。


    特別是冷龍嶺引水隧洞工程,要實地勘察,還無法通車,到不了山腳下,我們局打算修一條簡易公路,市長祁連雪和市委書記,還有縣委書記王曉天過幾個月要實地察看。


    局長董旭對設計處的工作滯後非常不滿意。


    局長,引大工程隻是一個構想,緩解金城市用水緊張的局麵,是20世紀70年代,經過勘察﹑分析,有關專家提出了從高原省跨流域調水的初步設想。


    並沒有真正的勘察資料,也就是說引流工程是一個假設。


    設計處長程玉峰忙著做解釋。


    “局長,祁連山複雜的地質條件,引流工程不可能開工,就是一個設想。”設計處長再一次強調,這工作可有可無。


    “停工,開工不是你我說了算,我們都是執行者,把引大濟金原始資料準備好。金城市長祁連雪可能要親自翻看。”


    夏潤雨心裏想,那可是個費力氣活,引流工程,它包括渠首、渠道、渡槽、倒虹吸、涵洞、節製分水閘、橋等一係列配套建築物。


    渠道測量要把這些建築物的中心線位置和高程按一定的標準實測出來,為渠道設計提供充分的測量資料。


    渠道測量的目的,是在地麵上沿選定中心線及其兩側測出縱、橫斷麵,並繪製成圖,以便在圖上繪出設計線。


    然後,計算工程量,編製概算或預算,作為方案比較或施工的依據。


    渠道工程的勘察放線,是與工程設計密切相關的。


    難啊,靠一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個神話傳說。


    “局長,引大濟金這個工作量恐怕我們水務局設計處做不了。”總工程師老趙這時候以專業的角度誠懇的說。


    局長董旭陰沉著臉,顯然他收到上麵的批評,壓力很大。


    他又補充說:“這個工程,我們雖然做不了,但我們是水務局,引水工程的走向,方位,大概預算資金多少,我們應該知道。”


    “有多少渠道,隧道、涵洞,分水閘、渡槽、橋梁一係列配套工程我們應該知道····”


    “還有簡易公路的維修規劃……”


    “市上領導問起來,我這個水務局長說不知道,難堪的不是我,是我們水務局設計處的人不懂業務。”


    而我領導無方,我還能不能坐在這辦公室,你們設計處存在不存在都是個問題。”


    局長董旭對趙總說的話,提出異議,又考慮到趙總年紀大,沒有大發雷霆。


    “你們準備去吧,我要的是結果。”局長下了逐客令。


    真是隔行如隔山,官大一級壓死人,就是整理廢棄,沉在檔案櫃的技術資料,也得得一兩個月。


    實地勘探,全憑二條腿,一張嘴,就能跑到海拔四千多米的冷龍嶺雪山?這就是一個天方夜譚的神話故事。


    “局長,我們先把引大濟金資料歸類,然後再實地勘察,與原始資料對照一下,我們在一一做標注。”夏潤雨初生牛犢不怕虎,表達她的工作思路。


    “程處長,要快,最好七月底引水工程勘察結束,七月初市長祁連雪可能要實地察看。”


    “就這麽定了,你們設計處,工作忙不過來,我到各單位協調。”


    夏潤雨心裏暗想:“局長什麽都不懂,說一句話,就讓老娘瞎忙活半年,我才不急呢。”


    “匯報,匯報,匯他娘的報。”


    幹打雷不下雨,二十年了引大濟金工程就是一個美好的神話故事。”


    “把老娘逼急了,不幹了,撂挑子走人。”


    不過這是夏潤雨心裏想的,沒有從嘴裏說出來。


    夏潤雨在西河縣,就如同荒漠甘泉邊一株玫瑰花,雪山岩石上的一抹雪蓮。


    全西河縣事業單位的單身小夥,都知道水務局設計處有一個名牌女大學生。


    側麵打聽夏潤雨的背景,隻知道他是省城直接分配下來的。


    在落後偏僻的西河縣,有一名下基層的一個大學生女孩,在單位上打拚,隻要不犯錯,必定前途無量。


    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有夏潤雨這樣的姑娘做賢內助,當個局長、縣長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做一個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


    夏潤雨宿舍穿梭往來的小夥子,在西河縣也是出類拔萃得年輕人,在西河縣夏潤雨要星星,就有人給她摘月亮。


    夏潤雨眾星捧月之下,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孤獨無依的寂寞,她一個人走在縣城海子公園,坐在亭子走廊上,想起那個清理渠道淤泥的劉世雨。


    真是荒唐,她和劉世雨隻有一麵之緣。人啊,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人啊,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一陣微風,海子的水清澈碧透,波光粼粼。


    夏潤雨穿著牛仔褲,上身白襯衣,海子濕地一陣微風吹過,她感覺身上有絲絲寒意襲來。


    夏潤雨站起身,在海子湖裏投入一枚小石子,湖裏水花飄過層層漣漪。


    女孩的影子在湖水中跌宕起伏,再看夏潤雨楚楚動人,湖邊有一幅“想曲江水邊麗人,影沈香歇誰為主?”的畫卷。


    夏潤雨走出亭子,登上水雲山,她登高望遠,祁連山蒼茫寥廓,突然想起引流工程,工程浩大。


    前不見吐蕃人穿越祁連山,後不見我們登上冷龍嶺雪峰?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山上綠樹隱隱,天上星星倒映在平靜的海子裏。


    密密麻麻撒滿了水雲山,星星散漫西北大地的夜空。


    劉世雨也在數星星嗎?一個人孤獨嗎?


    夏潤雨的愛在哪裏?


    也許如《聖經》中有一句話:“那門是窄小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也少,最終相信通向天國的窄門不能容二人同時通過。”


    夏潤雨又抬頭,再一次望望天空中星星,她內心多了一份濃濃的敬畏與謙卑,眼前展開一幅波瀾壯闊,恢弘的宇宙畫麵。


    我是宇宙的一粒塵埃。


    我屬於哪粒塵埃?


    劉世雨又屬於哪粒塵埃?


    無邊的星辰,在哪裏?


    愛如宇宙中的老鷹星雲,宇宙幾十億年演化才有了地球,地球千百萬年演化,才有了生命的輪迴。


    生命的傳承,男女之間的愛,是宇宙量子糾纏的一部分,不能分割。


    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永恆,花朵終將凋零。


    我身在何處?等待遙遠的下一輪生命的輪迴,又是什麽時候?


    戈壁的夜晚有一絲寒意,夏潤雨走下水雲山,穿梭在亭子走廊裏,她想起了倉央嘉措的情詩。


    誰又能說清這塵世間的對錯呢?


    錯了,就讓我們錯吧。


    河流幹了,我沿著河床去找你。


    海水枯了,我沿著海岸去找你。


    葉子黃了,我沿著大地去找你……


    小溪也凍了,那麽我沿著冰洲去找你吧,在青海湖畔。


    可不可以,把你追到,在青海湖裏撒一把鹽。


    湖水是鹹的,在那裏海枯石爛。


    早晨,八點,夏潤雨走進水電局設計處辦公室,果然設計處裏有三名小姑娘早早的站在門口。


    這就是水務局給設計處配的人。


    處長陳玉峰一一介紹那三個小姑娘。


    看到這場景,夏潤雨啼笑皆非,她沒有人事裁決權,甚至連提建議權都沒有,她也不過是一名小屌絲,唯一的光環就是名牌大學畢業,研究生碩士學位,她也隻能發發牢騷:“趙叔,我們設計處,測繪繪圖不是挖坑栽樹,要有最基本繪圖知識。”


    “不像栽樹,隻要力氣大,挖一個樹坑,就可以栽一棵樹。”


    趙總工程師也笑笑說:“水務局給我們設計處配的就這三個人。”


    夏潤雨無奈,領著三個姑娘到資料室去,走到了項目檔案分類編號處,她一一抽出引流工程資料。“你們別動,要歸類整理。亂了,得重新做資料,是非常麻煩的事情,要編序號。”


    夏潤雨抽出資料,放在三個小姑娘手中,一人一件,她說:“把這份資料炒一遍,按照原件的炒,把圖紙的空格騰出來。”


    夏潤雨布置了工作,她又迴自己辦公室。


    趙工程師笑嗬嗬的說:“小夏,你沒有當過待業青年,一個二十四五歲大姑娘,沒有工作,沒有經濟來源,呆在家裏無所事事靠父母養活的那種滋味。”


    “你心裏是什麽滋味?”


    “這些孩子高中畢業,就待在家裏,我們設計處缺人手,正好有三個名額。”


    “在設計處幹工作靈活,能不能轉正,就看她們父母的關係了,現在有工作她們會搶著幹。”


    “在我們小縣城,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容易。”


    夏潤雨恍悟,原來西河縣是貧苦縣,金城公司是重工業,男孩子找工作相對容易些,女孩子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是奢望。


    待字閨中的女孩子沒有工作,父母憂心如焚,會想各種辦法給孩子找一份工作。


    可憐天下父母心。


    夏潤雨也是明事理之人,盡量安排這三名女孩,安排繪圖無關的工作,抄錯了,就重新抄。


    反正空白的資料在設計處一大摞子,工資又不用我夏潤雨發。


    坐吧,西河縣水利局設計處又不是我開的公司。


    誰又能衝破體製的藩籬呢?


    清風吹不起半點漣漪,設計處人多了,夏潤雨還是忙,因為繪圖需要基本的技能。


    西河縣水利局設計處職員夏潤雨,主管引流工程,原始工程資料的整理,忙的不可開交,局裏催促著,這個月必須整理完,夏潤雨給引流工程的原始資料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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