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飄落在戈壁沙漠胡楊林的一片樹葉,姓蘇,加上姓於是就叫蘇葉兒,我是紅柳叢中一枚不起眼的櫻紅色花蕊,也是戈壁灘一粒小石子·····


    蘇葉兒是一名高中生,以前是一名鄉村教師,現在已不讀書,是紅廟村一個村婦,不過文化的韻味還是浸透了蘇葉兒的靈魂,再加上爸爸蘇步青的耳濡目染。


    她在紅廟村是一個卓越的女人 ,她當民辦教師讀過幾本書,也寫過幾篇豆腐塊文章,現在都遺失了,隻留下一封信,被孫雨露保存了十年,還有那枚參戰紀念章,和那封信在櫃子裏靜靜地沉睡著,蘇葉兒在抽屜裏找錢,看到那枚參戰紀念章和那封信,她想撕碎,被孫雨露擋住了,“航航都這麽大了,留個紀念吧。”,


    上次吵架,蘇葉兒把那封信撕碎了,還把那枚參戰紀念章也丟在水溝裏,孫雨露撈起來紀念章,把那份信也粘好。


    “雨露,幫我背菜花,不要瞎忙乎,一個大男人要幹正經事情,粘那封信幹什麽?是那個女人寫給你的情書,拽過來就要撕,不過還是掃了一眼,當初真幼稚啊。


    十月胡楊飄落的時候


    戈壁已是秋涼


    胡楊林在寒風中搖曳


    我的雨露在南疆


    冷嗎?


    枯黃的胡楊林


    沉睡在戈壁灘


    帶去思念


    我的雨露


    在貓耳洞幹什麽?


    日日思君不見君,


    期盼著什麽?


    又在等待著什麽?


    蘇葉兒把自己寫的信揉成一團,狠狠地丟在地上,豆腐塊文章填不飽肚子,她把那枚參戰紀念章拿起來擱在孫雨露手裏,左手擰著孫雨露耳朵,“以前為國家服務跑的比兔子快,現在為這個家服務,偷奸耍滑”。


    孫雨露也不辯解,隻能忍受著, 蘇葉兒把一個芨芨草編的背筐丟給孫雨露,“今天早晨背七趟,下午販菜的來了,沒時間幫我們,我和航航背不動,你多背幾趟,背不上七趟就不要吃飯”。


    生活的重壓讓蘇葉兒無法讀書。


    蘇葉兒的付出,比她爸爸想象艱難得多,愛情要麽讓人成熟,要麽讓人失去理智,按蘇葉兒爸爸的說法,假如孫雨露活著,夫妻兩口子過日子,假如孫雨露在那拉山口犧牲了,蘇葉兒把肚子裏的孩子留給孫雨露父母,給孫雨露留一個孩子,然後蘇葉兒再嫁人。


    等待一個生死未卜的人,愛就是那麽艱難,漫長的等待是一種怎樣的煎熬?“薄情哪知夜長?初春早被相思染,南疆皓月冷千山,戀人生死未卜?”


    孫雨露是幸運的,在前線那拉山口活著迴來了,愛情遇到了拐點,才有了夫妻爭吵,蘇葉兒是聰慧的,別以為蘇葉和張嬸隻是閑聊,其實是向紅廟村村民展現實力,孫雨露看望嶽父,拿的是茅台酒,能沒有錢嗎?


    蘇葉手裏提的老母雞,見證孫雨露並不是一個落魄的失去一切的喪家之犬,還有人眷顧。


    那兩瓶酒證明孫雨露是一個孝順女婿,在農忙時節,還抽出時間看望老人家,欠別人的幾十元錢,也沒什麽,他又償還能力。


    孫雨露領著航航走進了自己院子,蘇葉兒後腳跨進院門,從手裏丟下了老母雞,把酒遞給了孫雨露,就跑到了奄奄一息的黑豬旁,想到自己地裏背菜花的跌跌撞撞,在勞動的間隙還喂一口豬,貼補家裏的生活,孫家太窮了一無所有,現在日子好了,沒想到孫雨露是一個敗家子,自己掙的錢送人,蘇葉那個氣啊,拿起院子裏的笤帚,砸在孫雨露的脊背上,“你這敗家子,你這敗家子···你看黑豬身上的兩個血窟窿,還在流血。你還給張二送錢······”


    蘇葉兒看到黑豬脊背上用鐵麥插戳的血窟窿,心疼的拿起笤帚砸在脊背上,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一個大男人,活人還能讓人把尿憋死,你怎麽不把豬趕迴家,圈養好······”


    孫雨露隻是躲,不言語心裏那個恨,“張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把這筆賬牢牢記在你頭上”,他細瞅,黑豬脊背上的血窟窿,邊緣已經結痂,中間還流著血,他是上過戰場的人,一看就知道,下手太重,傷口外小內大,而且還深,“他媽的,張二歹毒,下的是死手”。


    一口痰鬱結在嗓子眼,吐不出來,臉憋得通紅,癱坐在地上。


    “你著按刀的貨。”蘇葉兒剛罵了一句,一看孫雨露癱在地上,趕緊捶背,一邊捶背,一邊安慰,“雨露,黑豬救不活,就救不活,隻要你好就行”。


    孫雨露緩過了一口氣,“紅廟村是非亂子多,蘇葉兒委屈你了”。


    蘇葉兒的大度,讓孫雨露都感到吃驚。她用笤帚打了孫雨露,氣也出了,但她是一個有主見的女人,把這奄奄一息的黑豬賣給豬販子也值不了幾個錢,更顯得孫雨露窩囊,張二把豬戳了兩個血窟窿,孫雨露哼都不哼一聲,孫家還有什麽臉麵、


    索性做一個順水人情,不爭饃饃,爭口氣。


    對菜農孫雨露的宿命就是“種菜如同賭博”,這幾天孫雨露血本無歸,可是菜價迴升了,此時的孫雨露如熱鍋上的螞蟻,想從村民手裏收購蔬菜,賺個差價,沒有本金,一畝地一萬元收入,泥土就是黃金,如果輸了,紅廟村最脆弱者就要付出傾家蕩產的代價。


    孫雨露為自己準備了一條麻繩,大丈夫當如實也,不打老婆,不怨天尤人,隻怪自己命不好,他用雙手狠勁的扯白色的塑料尼龍繩,還挺結實,生命就這樣了斷嗎?不還得博一下,在絕境中反擊,果然,蔬菜的物價迴升了,如同注入了大量資金的泡沫股市,紅線上升指數在飆升,孫雨露不相信自己,四角、六角、八角、一元二角,在二天之內翻了倍數,蔬菜一天一個價,紅廟村村民勤奮,專注、精明、算計、誠實、當然還有欺詐、麻木、冷漠,你做生意失敗,村民並非同情你,一個個是冷漠的看客,你自殺,選擇上吊、還是抹脖子,你欠我的幾十元錢麻繩錢照樣還,至於你上吊,自殺與我無關,村民隻尊崇強者,有錢,能掙上錢就行,至於坑蒙搶騙,還是守法經營結果並不重要。


    隻要有錢掙就行。


    孫雨露眼睛盯著細麻繩,那條細麻繩是紮蔬菜袋子,還是勒他的脖子取決於一念之差,還加點小運氣。蔬菜價格上漲,存貨的數量就大,流動資金家裏的櫃子裏必須有錢。


    孫雨露是講信用的人,以前積累的信用有了用處,收購村民的菜,孫雨露客氣的說:“”劉哥,錢在白虎城信用社,我給你記上帳,一千斤菜花,一斤是一元兩角五分,”別小看五分錢。一分一厘,當思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如果一戶人家兩萬斤蔬菜,一年純收入就是一千元,足夠一個學生上學的學費。村民的淳樸,在孫雨露處,不會上當受騙。


    蘇葉兒殺了黑豬,把豬肉燉在大鍋裏,在地裏挖了十幾斤土豆,隨便在地裏砍了幾顆白菜,一鍋香噴噴的紅燒肉滿園飄香,給送菜的李姐端上一碗,又給王嬸舀上一勺,還給鄰居張爺送上一碗,嘴上還客氣的說:“我家男人以前當兵,吃著皇糧,不知道莊稼人辛苦,黑豬糟蹋了蔬菜,做的不應該”。


    張爺為蘇葉的大度感到慚愧,莊稼人種菜不容易,一隻雞啄一下甘藍,甘藍就成為廢品,況且還是豬到菜地裏,我的兒子下手太重了。


    也掂量不應該如此下作。


    蘇葉兒雖然心裏有氣,但嘴上還是應酬著說,“張爺,我和雨露這幾天就想著殺豬,犒勞一下村民,隻是地裏的菜花開花了,忙的沒有時間,張哥把我們家黑豬戳兩下也是應該的,教訓一下孫雨露,知道農民的辛苦,孫雨露有錯在先。”蘇葉在外人麵前和在家說的話判如兩人。


    村民吃上了一碗紅燒肉,也從孫雨露處分了一杯羹, 都說孫雨露的好,說張二的不是,可是孫雨露心裏清楚,一星期以後村民要的是現錢,孫雨露把菜運出去,然後批發銷售,再變為現錢,需要一個多月的周轉期,而村民要的是現錢。


    一星期不給村民兌現,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老婆,孩子辛辛苦苦搭上建立起來的信用體係將崩潰,到那時候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隻有用細麻繩上吊了,真應了蘇葉兒說的那句話,死狗扶不上樹,爛泥扶不上牆,將會是債務纏身。


    一不做,二不休,到白虎城信用社試試,死馬當活馬醫。


    蘇葉兒又釋放了一幕煙幕彈,她左手提著兩瓶茅台酒,右手晃著父親給孫子航航的老母雞,有迴了一趟娘家,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夫妻兩個演了一幕雙簧,表揚的惟妙惟肖,沒有人看出破綻,給村民製造了一種繁華的假象,我孫雨露雖然經受了打擊,但是家裏還有錢,菜價上漲了,能賒欠村民的菜錢。


    孫雨露不愧是戰術家,諳熟人性的商人,他真實目的是緩減幾天資金流,等蔬菜批發銷售以後,給自己帶來外援資金,有了周轉資金,村民才願意賒給你。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貴...你是個窮光蛋,肯定是沒人賒欠給你的,你就是上吊,也不會給你提供麻繩錢。要知後事如何。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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