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纓寧沒料到她這二嬸這樣的膽大包天,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將自己軟禁了起來。


    “喏,吃吧,別餓死了。”二嬸那娘扔進來一些吃食給她們。


    “放我們出去。”王纓寧將那個硬邦邦的饅頭扔了出去,喊道。


    “不吃是吧,不吃就餓著。”老婆子嘟囔道:“一看你你們就沒挨過餓,餓幾天就老實了。”


    在她們這些鄉下人的眼中,人隻要別餓著,做什麽事都成。


    這法子對付她們家那幾個不聽話的孩子,管用的很。所以她們也用這個法子對付王纓寧。


    可惜餓了整整一天,這仨城裏來的小姑娘,個個還是鐵骨錚錚的。


    二房媳婦有些急了,她去找王老夫人,王老夫人冷冰冰的瞧著她。這種粗野之人,妄想著讓纓娘妥協,真是癡人說夢。


    即便餓死,纓娘也不會妥協,這才是他們士族之人真正的風骨。老太太仿佛又迴到了遙遠的以前,那時候王家受世人的敬仰,人人都說王氏風骨,其為美談。


    二房媳婦低聲罵了一聲老不死的,軟硬不吃。隻好親自去小黑屋,想要來軟的說服王纓寧。


    誰知道王纓寧是個軟硬不吃的,還威脅她再不將她們放出去,小心牢獄之災。


    二房媳婦瞧她那副餓的有氣無力還兇狠狠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一不知而不覺的……


    “二嬸若是想要我姐妹三人的性命,盡管來,不出三日我那衙門裏頭的同僚見不著我的身影,自會找到,到時候殺人償命。你殺朝廷命官,那更是要誅九族的。”


    王纓寧的話,像一盆涼水澆到二房媳婦的頭上。


    她們屢次說自己在那官府衙門裏頭為官,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瞧來像是真的。


    不行,不能做的太絕了,且等三日,若是真有人來找,她便以那兩個老東西做威脅,諒這妮子也不敢怎麽找她。


    若是不來人,就說明她們說大話吹牛嚇唬人,直接綁了送去兄嫂家,讓她與那侄兒拜堂成親!


    王纓寧掃了她一眼,看她似乎放下了殺心。又道:“我們餓了,端些好吃的來給我們吃。”


    “前頭給你們送的饅頭,你們不說不吃嗎!”不僅不吃還扔了出去。


    二房媳婦不耐煩的數道。


    “那饅頭硬的要死,是人吃的嗎!”王儀開裂著嗓子嚷嚷道:“我們要喝鮮魚湯,奶饅頭!”


    “我不要在這又黑又臭的屋子裏吃,我們要出去。”王姻冷聲道。


    “左右外麵有人守著,我們三個也跑不了,你讓我見見祖父祖母。”王纓寧淡聲提要求。


    二房媳婦差點氣的背過氣去,這是請來了仨祖宗。


    也罷,讓她們再囂張三日,到時候可由不得她們了。


    王纓寧三個被放了出來,鮮魚湯什麽的還真的奉上了。


    主要是這鄉下鮮魚不是什麽稀罕物,二房媳婦迴去也想了,若真像她們說的,這纓娘是官,弄些魚湯吃食的給她,也算彌補彌補把她關起來的怨氣。


    二房媳婦這樣想著,還覺得自己挺聰明周到。


    王老夫人的手緊緊握住王纓寧的手。


    “纓寧你做的好……委屈你了。”王老夫人輕輕的說道。


    “祖母,不必擔心,我好著呢。”王纓寧說著,夾了一筷子鮮魚給祖母碗裏。


    “你與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王老夫人擔憂的問道,依著她對王纓寧的了解,還以為她是故意誆騙二房的。


    王纓寧笑著點點頭,將自己這些年在富陽城發生的事都說給了王老夫人聽。


    王老夫人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嫁了人做繼室,聽她說的時候,心疼的眼淚之流,恨聲道他是怎麽當爹的,竟然會賣女求財,簡直是丟盡了咱們士族的臉麵。


    又聽她說自己做了媒官,又成功的和離脫身,隻聽得王老夫人心驚肉跳的。


    “祖母,祖母?”王纓寧喚她,她才反應過來。


    “纓娘啊,你做的好,不論如何,我與你祖父都支持你。”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輕輕說道。


    王纓寧揚起眉梢,笑了。


    “你這樣子,倒叫我想起你的母親來了,也是這般的勇敢聰明有能耐……她可還好嗎?”王老夫人說的是自己身世神秘的大兒媳。


    王纓寧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的母親勇敢聰明有能耐,在她對母親有限的認知中,她是冷淡、冷漠的,甚至是暮氣沉沉的。與祖母口中的那些形容詞,完全沾不上邊的。


    王纓寧愣怔了一會,才道母親她與我不親近,不過父親對她還算是尊敬,有幾位庶出的弟弟也算孝順懂事。


    她後來有思索母親為何會對她如此的冷淡,大概是因為自己當年昏了頭非要嫁到滿家,讓她大失所望的緣故吧……


    王老夫人看出王纓寧眉頭上的一絲落寞,張了張嘴,想要和她談一談她印象中的大兒媳,但是又想到這麽多年了,早就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所以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麽。


    並沒有等到三天,第二日下午,京城裏的人就找來了。


    蕭儉一路疾馳,後麵跟著一隊身穿重甲的士兵,這是中郎將老吳騎下的兵。


    一聲令下,這些士兵迅速又悄無聲息的將這半大不小的宅子給圍了,門口看著人的二房媳婦的幾個兄弟侄兒都被卸了胳膊。


    王家二房老爺被這架勢,當場嚇破了膽,這讓他迴想起以前在京城的那些魔鬼般的日子。


    “娘啊,救命!”頓時鬼哭狼嚎的,喊著躲到了王老夫人的身後。


    二房媳婦更是慌了神,與她娘兩個當即跳到了炕洞子裏,打死不出來。


    “王纓寧,你……”見到王纓寧,蕭儉一臉的寒霜終於化開了一些,可顫抖的雙手,表明他還是緊張極了,他一字一句喊著她的名字,似乎是十分的生氣。


    王纓寧一臉的笑容,走進他,被他一把攬進了懷中。


    “你……”眾目睽睽,特別是祖母還在邊上呢。


    “你知不知道我都急死了。”蕭儉已經變得不是蕭儉,他不是尊貴的皇親貴族,不是清雅冷靜的士族少爺,他隻是遍尋不到心上之人的普通人。


    “誰讓你自作主張來這裏的!”蕭儉將王纓寧又使勁攬了攬,王纓寧被他箍的生疼,心裏又覺得震驚,他竟是這般焦急的樣子。


    這事兒王纓寧做的確實不妥帖,她得到了祖父祖母的消息,急衝衝的趕來,隻給蕭儉留了個口信,連她究竟上的哪兒,都沒說清楚。


    讓蕭儉一通好找,越找不到越害怕,所以才有如今的焦急上火的樣子。


    王纓寧待他冷靜了,才帶著他見過祖母,以及不言不語不認識人的祖父。


    對於王家老太爺昔日的名聲,蕭儉也是有所耳聞的,今日卻是沒想到當年的名儒大家,今日已經落魄如此了。


    “纓娘放心,迴去我便稟報官家,官家定會妥帖安置王老太爺。”如今梁帝對於昔日那些有名望的大家望族都是持有溫和敬重的態度。


    王纓寧感激的點點頭,王老夫人沒想到這樣一位有著皇室血脈的有位青年竟然青睞與自己的孫女,一時激動不已,對著蕭儉端詳了又端詳。


    越看越滿意。


    “侯爺,這二人該如何處置。”有士兵從炕洞子裏捉住了二房媳婦母女兩個,扔到蕭儉與王纓寧的麵前。


    蕭儉看向王纓寧,王纓寧給他介紹道:“這是我二嬸,以及……二嬸家的老夫人。”


    蕭儉點頭,正要說請起。


    “她們將我們軟禁在黑屋子裏,一天都不給飯吃,還要將長姐嫁給她家裏的侄子。”王儀在邊上快人快語,向著蕭儉告狀。


    蕭儉的臉色立即冷了下來:“打死吧。”


    啊?士兵一愣,都說侯爺溫良和煦,怎麽一見麵就要打死人。卻又聽他道:“軟禁朝廷命官,是死罪。”


    “是,侯爺!”這般鄉野村婦竟敢軟禁朝廷命官,該死!


    “救命!”老婆子嚎叫一聲,咕咚一下歪在邊上,半混半裝的,哼哼唧唧起來。


    “救命啊,別殺我們!”


    二房媳婦一下子跪到了蕭儉的腳下,想要去扯他的衣袍,被士兵一腳踹了出去。


    “纓娘,大小姐,你就救救二嬸吧,二嬸是有錯,可今兒你們喝的魚湯,那都是二嬸親自去河裏撈的啊……娘,娘啊,這些年可都是我們在養你,你勸勸纓娘,勸勸她……”


    二房媳婦不想死,求了王纓寧,轉身又去老夫人麵前哭。


    “纓娘,別殺她們,不管怎樣她是你二嬸,若是殺了她,對你的名聲會有損。”


    老夫人看了跪在地上詛咒發誓一片孝心的二房媳婦,平靜的眼神裏有那麽一絲的厭惡。這種人死不足惜,可不能汙了孫女的名聲。


    王纓寧對著蕭儉點點頭。


    “不殺你們可以,但是你們要照我說的做。”蕭儉想了想,迴複了平靜,淡聲道。


    次日,蕭儉再迴宮中,官家麵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梁帝聽說他帶兵尋找王纓寧的事了,所以心中有點不悅:


    “那樣勞師動眾的,難道沒找到人?”


    “找是找到了,纓娘的家人要為她張羅親事。”蕭儉連連歎氣,一副大好青年為情所困的沒出息樣子。


    “那王氏不是對你情根深種了嗎?”梁帝沒想到會是如此,也忘了先前對蕭儉的不滿,問道。


    “家人之命難違啊,她素來溫順,能有什麽法子。再加上她們家也覺得我們蘭陵蕭氏豈是他們能高攀的起的……哎!”蕭儉長歎一聲,有種看破紅塵的索然無味,連話都懶的說。


    “她敢!”官家一拍桌子。


    不過一個六品的女官,竟然放著堂堂侯爺不趕緊死死的扒住了,竟敢想改去嫁給旁人?愚蒙、無知、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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