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明日就是上巳節,宮裏準備將春遊大典辦在獵場邊上,有好幾位娘娘都下了帖子來咱府上,你看……”蕭護如今成了侯府的管家,進來稟報道。


    上巳節,這麽快,又是一年上巳節。


    蕭儉還記得有一年三月三,滿家選婿,選的是那位躺在草坪上大開的衣襟曬肚皮的王家公子。


    這事兒,全是王纓寧的鬼主意,偏偏他們滿家人傻的就上了當。蕭儉憶起過往,不免失笑。


    蕭護細看主子的神情,開心道:“主子這是應下了,屬下這就去與宮裏來的人說。”


    “那樣的遊會,我無意前去。”蕭儉淡聲道。


    蕭儉憑著蘭陵蕭氏的血脈,一舉封侯,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自身並無多大的功勳,平日裏難免有些跟隨著梁帝出生入死的功臣對他冷嘲熱諷。


    表麵清雅淡然,但是骨子裏自有七分驕傲,如今的蕭儉不願意在那種招人眼球的場合多露臉。


    主子不應,蕭護隻好歎氣,去迴了宮裏的人。


    “聖旨到!”到了晚間,宮裏的大太監竟然直接上門,帶來了官家的口諭。


    “侯爺,宮裏的幾位娘娘都看好你,明日是上巳節可別讓官家失望呐。”太監笑眯眯說道。


    梁帝這般強令他出席上巳節遊會,也是出於一塊苦心。


    前頭那幾位殘暴不仁,使得蘭陵蕭氏人丁零落,好容易活了這麽一位堂弟,雖然以前從未見過麵,但總歸是皇室血脈。


    多照應些,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那些自詡功臣的老粗們老是在他耳邊念叨,說蕭儉年輕又無功勳,以往那些年躲躲藏藏的隻為逃命,連慷慨赴死都不敢,哪裏還有半分祖宗的威風。


    給他個侯爵,都是他高攀了。


    這次上巳節,不僅有遊園詩會,安排了騎射打獵等項目,就是為了讓蕭儉能多表現表現,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開開眼界。


    既然是皇命,蕭儉不敢違抗,第二日出現在了遊會中。


    雖然貴為侯爺,蕭儉穿著一如以往的普通,一身品藍色直身長衫,一頭墨發隻簪了一支墨藍色玉簪。


    在一眾錦衣華服,簪花粉麵的朝廷權貴當中,顯得十分的素淨幽雅。


    “季安向來不愛妝扮,也虧得有這樣一幅天人一般好容顏,否則那些個貴家千金們誰人知道我朝這位最年輕的侯爺。”皇後抿唇笑道。


    季安是蕭儉的字,由於他出身尊貴,以往並沒有人去喊他的字。作為上位者亦或是兄嫂,皇後自然喊得。


    “皇後娘娘謬讚。”蕭儉麵色猶如朗月清風,誰也看不出他此時瞧見那些摩拳擦掌想要給自己說親的娘娘,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身為男兒,容貌不重要,一會兒詩會,季安可要好好表現。”皇帝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舉手投足都是風發的自信和迫人的威勢。


    官家都開了口,圍繞在四周的大臣功勳們,看向蕭儉。


    蕭儉其人,別的不論,這相貌確實一絕,站在那裏芝蘭玉樹,溫謙如玉的。


    這樣氣質的人,一看就是個滿腹詩書的模樣。


    陛下讓他寫詩作詞,正是有意抬舉他。有些老臣心裏對於官家這般抬舉他心裏雖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也隻能白瞪眼。


    誰讓人家命好,又會藏……藏命活到今日,這可不就飛黃騰達了嗎。


    “陛下,臣弟並不擅長詩文。”沒想到蕭儉開口承認自己不成。


    在場的大臣功勳們麵麵相覷,甚至有幾個有軍功的武將,還嗤笑一聲。


    長得好看又啥用處,還不是繡花枕頭一個。


    “不會詩文……”梁帝皺了皺眉頭,蕭家兒郎不管是誰,自幼都會經過嚴格的詩詞文章教育,哪一個不是滿腹詩文的,他竟然說不會怎麽可能不會。


    不知他處於何種原因拒絕,梁帝決定這次不在眾人麵前拆他的台。


    不會詩文,文臣聞言都頻頻搖頭,隱隱有幾分失望。武將則哈哈大笑,瞧他這清雋的小模樣,不會詩文,難道會上陣殺敵不成。


    “蕭侯,憑你竟然不會詩文,那弄個笛唱個曲兒,可會啊?”說話的是車騎將軍旗下中郎將。


    此人早年就跟隨蕭衍,出生入死,屢建奇功。可他如今也還隻是個中郎將,原因就是此人性情傲慢脾氣魯直,說話不過腦子,除了官家,誰的麵子都不給。


    更不用提對蕭儉這樣沒有戰功,也沒有文跡之人了。


    所以他笑嘻嘻的開口,將蕭儉比作那邊的歌舞姬者,擺明了是要羞辱與他。


    “唱曲不佳,奏笛倒是會有一些的。”蕭儉麵色平和,溫言道。


    這人,似乎沒有脾氣。


    別人都那樣羞辱與他了,他還是一派風光霽月的模樣。


    這讓中郎將不禁覺得一拳打到了一團棉花上,同時又多了幾分不屑。


    好歹也是個皇親國戚,連點男兒血性都沒有,算什麽男人。


    但是看著蕭儉似乎在笑,似乎又沒笑的一幅神情,他最終也沒敢開口當真讓蕭儉吹一手笛子來聽聽。


    他還是怕被梁帝罵的。


    “這個蕭侯爺,也真是的,會什麽不好,會奏笛,那是下賤人學的玩意兒,怎麽能登大雅之堂。”原本有心將自家侄女說給蕭儉的阮嬪不禁有些失望。


    皇後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會奏笛有什麽不好,阮嬪你當初還不是因為彈得一手好琵琶,讓陛下青眼相待的。”


    阮嬪撇了撇嘴,又不是親小叔子,皇後何必這樣護著他。


    “哀家聽說季安曾在軍中待過,狩獵就要開始了,你可要參加?”皇後提了聲調問向蕭儉。


    梁帝也微笑看著他。


    “臣弟正要向陛下、娘娘提請,請讓臣弟參加此次狩獵。”蕭儉起身正色道。


    嗬,這白玉的臉盤,瘦長的胳膊腿,能騎馬打獵?方才一直沒將看到眼裏的中郎將忍不住哈哈大笑。


    “中郎將,到時可願與本侯切磋一二?”蕭儉突然對中郎將開口。


    不過他與人下戰書,就像邀請人共進晚餐似的。


    說的輕描淡寫,輕輕鬆鬆。


    這挺氣人的。


    尤其是聽在中郎將那種沙場老將的耳中,簡直是天大的侮辱與挑釁。


    “哼!”中郎將冷哼一聲:“比試就比試,不過就怕到時候有人輸了,在官家麵前痛哭流涕丟人現眼。”


    蕭儉苦笑的搖搖頭。


    “蕭侯爺既然要切磋比試,那就得有個輸贏,不知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啊?”有武將想湊熱鬧,起哄說道。


    “中郎將,你可有何想法?”蕭儉謙虛問道。


    “這麽著吧,我老吳也不欺你,就算獵到的野獸數目。誰的數目多,就算贏。怎麽樣?”中郎將揮了揮手,豪邁的說道。


    眾人唏噓,到時候蕭侯爺盡那些野雞野兔,來對中郎將獵到的猛獸,即便是真的憑著數量多贏了,也難免叫人背後裏嘲笑。


    “好說。”蕭儉一口答應。


    “至於賭注,”中郎將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誰輸了,就跪下,管對方叫三聲爺爺,如何?”


    說完了,覺得有趣兒,又哈哈哈大笑起來。


    “放肆!”坐在上頭的梁帝臉色一變,嗬罵道。


    這中郎將是個沒腦子的,也不想想蕭儉與梁帝那是什麽關係,什麽輩分,要是蕭儉輸了管他叫爺爺,又置梁帝與何地?


    中郎將一拍腦袋,嘿嘿一笑:“是我老吳腦子壞了,壞了……不叫爺爺,不叫爺爺……”


    眾人哄堂大笑,蕭儉咳嗽一聲,指著旁邊官人做飯燒水用的大石缸,溫聲正色道:


    “若是輸了,就將這一缸水喝下去,贏了的人,”蕭儉側身對著梁帝一拱手:


    “可否向陛下討個賞?”


    輸了的那個人要喝下一整缸水,那缸足二人粗,兩尺高,喝下去那可是會喝死人的!


    不管是對人,還是對己,這溫謙如玉一樣的蕭侯爺,可真是個狠人啊。


    梁帝倒是挺欣賞他能有這樣的血性,笑道朕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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