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滿素素迴門。


    同她一起來的不是王晚,而是她的小叔子王早。


    這就說不出的怪異了。


    “你們別看我,我也不想來,可我母親大人之命,我也不好推辭。”


    王早擺了擺手,大喇喇的瀟灑無比的到滿璋之的身邊。


    “大家請便,不必顧慮我。舅兄你隻給我多備些好酒即可。”


    滿璋之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但又奈何不了他,由著他去。


    “哎,對了舅兄,我聽說你拿一個妾室寫的鸞鳳譜冒充是瀟相書館的文士所寫,可有此事?”王早笑著問道。


    滿璋之一驚,差點站了起來。


    “胡說什麽,怎會有這樣的事兒,你聽誰說的?”


    王早揉了揉鼻子,滿不在乎的說到:


    “別管我聽誰說的,那鸞鳳譜我王早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也就了了的水平,糊弄糊弄旁人罷了。”


    滿璋之嗤笑一聲,心道就憑你,還能看出好壞來。


    卻不料王早繼續說道:


    “就那一手軟弱無力的字兒啊,我那纓娘妹妹寫的都不隻比這好多少呢。”


    “你說的是纓娘?”滿璋之有些驚訝,到目前為止,他竟還從沒有見過王纓寧寫字。


    實際上她寫字好不好,彈琴好不好,他也隻是略有耳聞並沒有親眼見到,所以可以說是根本不知。


    說起來,他已經好幾日沒見王纓寧了,隻要他不去她的院子,她也從沒有主動找過他去。


    今兒迴門宴,遠遠的瞧著她穿了件兒式樣老舊的石榴紅緞子裙。


    鬆鬆垮垮的,不是很合身,更襯的她瘦瘦小小的。


    她的那些衣裳,仿佛就沒幾件兒合身的。


    但是她從來也不提。


    若是無事,她安靜的就像這滿府裏頭的一株小草。


    這樣的她,竟有一手好字,是否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才華能耐?


    王早這邊喝上了酒,也就懶得搭理他。


    留著他坐在那裏發懵發愣。


    “你說,這次你迴門,為何王家大公子沒來,反而是王家二公子來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小叔子陪著嫂嫂迴門。


    這像話嗎。


    不光是老夫人覺得難堪,就連高氏都氣急敗壞的扯過滿素素小聲質問道。


    滿素素死了口一樣,不答話。


    雖然這次請的客人不多,但是為了維持起碼的體麵,老夫人也隻淡淡的問了句:


    “那王家姑爺如何,對你可還好?”


    這話問完了,滿素素不答,眼神倒像是刀子一樣筆直的看向坐在謝氏身邊的王纓寧。


    王晚是個傻子,她早就知道吧。


    但是她卻不曾開口提醒,任由她嫁進王家。


    如今這幅表情,是在幸災樂禍嘲笑自己嗎?


    滿素素眼裏仿佛有刀子,王纓寧被她這樣看著。


    卻是半點不慌。


    甚至還揚起嘴角,笑了笑。


    “你祖母問你話兒呢,還不迴話!”高氏趕緊拽了拽滿素素的手。


    滿素素轉過頭去,沉靜的迴道:


    “祖母,我在王家很好。”


    “不過,今早晨清點嫁妝進庫房的時候,發現了些不一樣的地方,引得婆婆十分不快。”


    滿素素話音一落,高氏一個激靈,急急地開口道:


    “到底發生了何事?給你準備的嫁妝,怎麽會有錯?”


    不僅高氏大吃一驚,連老夫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滿素素便將今早晨她看到的那些嫁妝箱子裏頭的東西,大致的說了一遍。


    高氏聽了,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件事,當真是聞所未聞,會不會是你那婆婆昨天夜裏給掉了包去……”謝氏對那王家夫人素來沒有好印象,開口就懷疑道。


    “大嫂真是說笑,怎麽會是她,她能有那麽大的能耐,用一晚上的時間將素素那麽多的嫁妝藏了起來,而後又找到相當重量的替換。那她豈不是神仙?”


    高氏沒好氣兒的打斷謝氏的話。


    “素素你向來主意大,這事兒你怎麽說?”老夫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滿素素起身,上前跪下:


    “還請祖母替素素做主,讓偷換我嫁妝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樣子,看起來竟像是知道誰在她的嫁妝上動了手腳。


    老夫人不再說話。


    抬眼看向諸人,良久才冷聲道:


    “若真是咱們滿家有人敢行此大錯,我必然會為你主持公道,你隻管說來。”


    滿素素得了老夫人的話,轉身指向王纓寧。


    “大嫂嫂,你可聽見祖母的話了,我出嫁前的嫁妝都交由你來清點打理的,可你竟枉顧祖母與我母親的信任,將我的嫁妝以次充好。”


    “你讓我在王家丟盡了臉麵不說,還枉費你士族之女的身份,你貪婪狠毒,該當……”


    “該當如何?”王纓寧眼睛一眨不眨的聽她在慷慨激昂的訴說。


    “該死!你該死!”滿素素恨聲道。


    她對王纓寧的恨由來已久,她與那呂喬侃侃而談,卻不肯幫她與呂家說親,反而袖手旁觀,還眼睜睜看她嫁給了個傻子。


    她恨透了她。


    “你說我換了你的嫁妝,不過時空口無憑的誣賴,我可萬萬不能認的。”


    王纓寧不怒也不急,緩緩的說到。


    滿素素咬了咬牙,她還真不能確定那嫁妝是她王纓寧給掉的包,但是今兒她就是不想放過她。


    “無論如何,那嫁妝都是經了你的手出的事,你休想甩脫掉責任。”


    滿素素轉頭對老夫人說到:


    “讓王氏幫著打理嫁妝的事,祖母也是知道的,如今出了事,她怎能置身事外。”


    “這……”老夫人皺了眉頭。


    再看向王纓寧,一副沒有證據,你們休想誣賴我的淡定模樣。


    老夫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這事兒也許王氏有責任,可沒憑沒據的也不能就把這麽一頂大帽子扣到了她的頭上去。


    她至今還沒忘前頭這王纓寧在眾人麵前那般據理力爭的剛烈樣子。


    她可不是那般任人輕易處置的主兒。


    這種大多數時候麵色沉靜不怒不爭的人,隻要你別招惹她還好,若是招惹了她身上戾氣還挺重,是那種若是你敢弄死她,她做鬼也要迴來咬你兩口的人。


    老夫人年紀大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最會看人下菜碟。


    輕易她不願去招惹這王氏。


    雖然她也任由下人小打小鬧的無視她,甚至在吃穿用度上苛待與她。


    這些事兒,她料定了依著王纓寧士家的氣度,吃個啞巴虧也就算了,不會表現出來。


    但這偷換嫁妝的大事兒,可斷斷不好輕易就按在她身上的。


    除非有證據。


    滿素素見老夫人遲遲不肯下決斷,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


    正在這時,一直笑著看滿素素與王纓寧正鋒相對的姚姨娘,滿滿的起了身來。


    “啟稟老夫人,有句話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老夫人問道:。


    “難不成你知道這嫁妝到底是怎麽迴事?”


    “正是,妾身確實知道。”


    姚姨娘笑著說道,滿素素驚訝的看向她,二人眼神相匯。


    而後立即懂了對方的意思。


    滿素素心中大喜,怎麽忘了姚姨娘這號人物。


    若論起這世上最討厭王纓寧,恨不得她馬上死的人,自己可輪不上頭名。


    這頭名自然要數因著她由妻被貶為妾室的姚姨娘了。


    “那日妾身遣了廚房的下人去給少夫人送羹湯,恰巧聽那下人無意之間說道少夫人的兩個丫鬟在院子外頭的牆角挖土掩埋些什麽。”


    姚姨娘將那日看到的情形,緩緩道來。


    “妾不放心,夜裏讓人悄悄跟去,赫然在那地下發現了一盞做工精致的銀酒杯。下人心中害怕,拿著銀酒杯便迴來複命。至於那地下還埋了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了,姚姨娘從袖子中拿出一盞銀酒杯。


    高氏近前一看,可不就是她們二老爺從外頭帶來的好東西!


    既然姚姨娘都拿出真憑實據了。


    老夫人立即帶人去了王纓寧的院子。


    男席這邊滿璋之聽了大丫鬟在耳邊將老夫人那裏發生的事兒說來之後,也起身與她一道兒去了王纓寧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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