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素素迴來的時候,院子裏的女客也都到齊了。


    王纓寧看了她一眼,埋怨道品花大會都開始了,你又去了哪裏,再不見人,我都要勞煩呂夫人尋人了。


    “大嫂嫂莫急,是我今早晨吃壞了肚子,所以才……”滿素素在路上早就想好了借口,此時說起來表情上的難堪與愧疚,叫人半點看不出有假來。


    果然,王纓寧不再多問,隻與旁邊的一位模樣秀氣的小姐低聲說的話兒。另一側一位夫人也湊過來,幾人湊在一起輕輕笑語。


    這些人,滿素素一個都不認得。


    她卻看明白了,別看她這位大嫂嫂王氏平日裏冷著一張臉,不笑不怒的,可她在外頭的人緣是真的好。


    似乎這裏大部分的人都與她相識。


    時不時的有幾位衣裳華麗氣質不凡的貴女過來與她打招唿,笑語盈盈言語熟絡的一看就是不止是一麵之緣。


    而這些人她滿素素卻是一個也不認得。


    滿家在這個郡裏,也算是富戶,可他們家一向瞧不起與他們一樣的庶族寒門,想要巴結士族高門,人家又瞧不上他家。


    所以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加上姚姨娘管家,她又是外來戶,與這郡裏的夫人小姐的走動就更不勤了。


    “纓娘,你瞧著哪個能奪得今日的魁首?”一位著丁香色衣裙的小姐模樣十分的秀氣,笑著問道。


    她也是庶族出身,家境是小富之家,從小被爹娘寶貝著長大,卻又是個溫柔有禮的好姑娘。


    “姑娘啊,若是想知道,還是得走近了瞧,走近了瞧。”


    坐在她們前頭的呂夫人笑著說道,她從王纓寧的口中聽說過這位小姐,今日瞧著真是越看越喜歡。


    小姐有些羞澀,不好意思近前,王纓寧開口鼓勵她道去吧。


    “好,那我去瞧瞧,若是看到了好的,纓娘你再與我同賞。”


    這小姐似乎對王纓寧十分的信賴和親昵。


    呂家夫人嘖嘖稱奇,她這是結識了個什麽樣的妙人兒,似乎所有人都喜歡她認識她。


    丁香色衣裙的小姐這才起身,坐在王纓寧身後的滿素素趕緊也站了起來,道:


    “這位小姐,我與你一起去吧。”


    王纓寧臉色微冷,但並未出口製止,呂夫人亦是神情複雜。


    原本開開心心的一件賞心事兒,非得冒出來個掃興的。


    這滿家小姐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了,呂夫人是主家兒,又不好出口阻攔。


    滿素素不等旁人開口,上前佯裝親熱的挽住了那位小姐的手,一同走近那花牆。


    花牆這邊,小姐們個個的含羞帶怯,但又忍不住借著看花的由頭往另一邊頭張望。


    花牆另一頭,數名公子少爺笑聲爽朗聲音洪亮,看來是在比試詩文,瞧見小姐們靠近,那邊比的就愈發的熱烈了。


    呂喬身著一身蘆灰色長衫,在一眾衣著華麗簪花傅粉的少爺當中,著實是不起眼。


    特別是他旁邊還站著一位身材高大魁偉,五官深邃立體的俊美男子。


    那高大的男子似乎與呂喬很熟,一直站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樣子。


    滿素素好容易見到了呂喬,踮起腳來正待有所動作,她挺著胸脯撫摸花朵的動作正看到了那高大男子的眼裏。


    滿素素也看到了他!心裏一驚,趕緊斂了神色,縮到了與她一道兒來的那位小姐身後。


    高大男子看到滿素素,眼神一動。


    低頭對著身邊的呂喬說了什麽,呂喬麵上的笑意微微一怔,也透過花盆看向滿素素。


    這位滿家的二小姐,呂喬也是見過那麽一次的,總是縮在她大堂姐滿明珍的身後,不怎麽起眼。


    今日裏這衣著打扮,倒是挺大膽的。


    怪不得楊兄他獨獨注意到了她去。


    楊兄的愛好素來與眾不同。


    呂喬不敢苟同,所以隻掃了一眼,就趕緊移開了視線。


    滿素素大氣兒都不敢喘,心裏唯恐那商人告訴了呂喬什麽不該說的話兒,越想越焦急,也不敢目視前方,目光躲躲閃閃的。


    反襯的她前頭的小姐,大方端莊。


    呂喬恰與小姐四目相對,呂喬不知怎的,一張臉騰的一下紅了。


    反而是小姐大方,甜甜一笑,轉過頭去看花,也不再與他對視。


    呂喬站在那裏,愣了好半晌,直到高大男子推他,他才反應過來。


    品花大會也過了好一陣時候了,呂家下人端上了可口的糕點和茶水來,兩邊各自坐定吃茶點談天說笑。


    席間的人有去更衣歇息的,有聚在一塊說話兒的,有觀賞呂家園子的,來來往往的好不熱鬧。


    王纓寧由紅藥陪著去更衣,迴來坐定。


    她在這樣的場合很自在,雖然還是不大笑,但是眼中含了大方的善意。呂家夫人最喜歡她身上這種平和鎮定的氣質。


    旁的認識或是不認識的小姐與夫人們,也願意在她身邊待著。


    青梅總覺著自家主子隻要不在滿府裏,總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反觀坐的離她不遠的滿素素,就是坐立難安了。


    心裏抱怨自己今日怎麽這麽倒黴,偏生遇見了那北邊來的蠻夷商人,好巧不巧的那商人看起來與呂家少爺又是十分要好。


    日頭逐漸西斜,傍晚的微風出奇的柔和,和著牡丹散發出來的瑰麗香氣,這次的品花大會的魁首究竟是哪個,也就有了分曉。


    是一株開了整整七朵的魏紫。


    魏紫與姚黃同為牡丹四大名品,不過這株魏紫開的卻比王纓寧的那株姚黃大了整整一倍。


    濃濃的深紫,猶如帶著一叢霧氣,仙姿盡顯。


    “呂少爺這株魏紫不愧為花王,美,實在是美。”男客那邊都在讚歎。


    呂喬也不拿喬,笑著受了,迴頭又與眾人介紹身邊的高大男子,說這位是來自北地的大商,這次呂家的牡丹都是出自他手。


    眾人見呂喬對這位商人這樣的客氣,心裏紛紛打鼓,這位商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呂大人都這般禮遇。


    所以也不敢小瞧了他去。紛紛上前陳讚那些國色天香的牡丹,還有人來詢問價錢,似乎有意也購置幾盆。


    那商人卻哈哈大笑道:


    “這些牡丹也不過是在下偶爾得到了,呂少爺與我一見如故,順手便賣於了他。其實我做的生意並非如此。”


    眾人問,他還是一臉的神秘。


    呂喬也笑而不語,這位北地來的大商,與府君大人交情匪淺。


    他本來居住在建康城裏,做的生意也是與琅琊王氏那樣的高門大戶有來往,甚至連當今官家都曾宴請過他。


    這次來也是受了府君大人所托,為談一筆極其昂貴的香料買賣。


    他是連府君大人都要禮敬重三分的人,所以那些把他當做普通九流商人來看的人,都是魚眼不識珍珠了。


    “不過,這次的花魁我想把它買迴來,”高大男子突然轉頭對呂喬道:


    “我想把它送於一人。”


    呂喬沒料到他又想把這株魏紫買迴去,愣了片刻,笑道:


    “左右不過是一株花,楊兄想要拿去便可,小弟分文不取。不過不知楊兄要將這株花魁送於哪個?”


    別看呂喬長相平凡,性子看著也不溫不火的,可他卻內裏卻是極其仗義豁達之人。否則也不會在不認識府君的情況下舍命相救。


    “好!呂郎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都說商人重利,可他們北朝之人,不管行商還是做事,講究的也不多是個義字。


    商人大笑,越過花牆指向那邊的女眷。


    呂喬有些傻眼,他指的可是滿家少夫人?


    商人也有些愣怔,那假山下麵遇到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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