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房門打開後,姚靜姝目光便定在門外,看鳳霄滿臉胡茬,眼窩深陷,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責怪的話堵在喉嚨,再說不出口。


    門外站著的是她的夫君,同樣也是華夏的鎮北侯,是邊關千萬百姓安居樂業的希望。


    她不怪他。


    兩人一個屋裏,一個屋外,明明近在咫尺,卻誰也不敢靠近,生怕這是隻是場夢。


    最終還是姚靜姝先打破沉默,嘴一撇,有些委屈道:“鳳霄,我餓了,想吃母親做的棗糕。”


    “走,迴家!”


    鳳霄上前將人攔腰抱起,小心護在懷裏,懸著的心在這一刻終於落下。


    天知道他這幾日過得有多煎熬,鳳霄踏出張家那一刻,便暗暗發誓,日後無論如何,絕不再留她獨自一人!


    “主子,這些人如何處置?”


    “自己看著辦!”


    鳳霄此時隻想好好守著妻兒,天崩地裂,與他何幹?


    前半生為了朝廷,拋家棄子,堅守邊關,後半生,隻想一家老小在一起。


    自私些又如何?他為趙珺辛苦籌謀近十年,守著趙家江山,如今也該叫他自己扛起擔子。


    知道姚靜姝要迴來,鄭德音和姚老夫人帶著鳳家老小在鳳府門口巴巴等著,眼睛都快看綠了,才見一輛馬車出現在視線中。


    “哎呀!來了!迴來了!”


    鄭德音激動的喊出聲,提起裙角就小跑著迎上去:“鳳奇,姝兒呢?”


    鳳奇穩穩停下馬車,同樣眼眶泛紅,道:“二奶奶迴來了,就在馬車上。”


    “迴來了,真的迴來了!”


    鄭德音又哭又笑,高興地語無倫次,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親家伯母,你聽到了嗎?姝兒迴來了!迴來了!”


    蘭心上前拉開車簾,姚靜姝由鳳霄攙扶著下了馬車:“祖母,母親,二叔二嬸,三叔三嬸,我迴來了。”


    姚老夫人從姚靜姝失蹤後,從未落過一滴淚,這會見人安然無恙迴來,終於忍不住,哽咽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鄭德音圍著姚靜姝左看右看:“這些日子是不是沒吃好?沒睡好?瘦了。”


    俞青禾沾了沾眼角,歡喜道:“快迴家吧!更深露重的,進屋再說。”


    “等會。”


    鳳樞不知從哪端來一火盆,放在門口道:“來,跨過去,去去晦氣。”


    姚靜姝自嫁進鳳家,對鳳樞就從沒有過好感,他身為人夫,不能敬愛發妻,身為人父,不能教養子女,若可以,姚靜姝隻想遠遠躲著他。


    可此時,姚靜姝卻從他身上看到了來自長輩的關切,心裏不由得一熱,微微福身道:“多謝二叔。”


    人總會犯錯,從前的荒唐事,都過去了,這一聲二叔,姚靜姝叫的心甘情願。


    一行人將姚靜姝送到蒼梧院才止步,鳳林道:“丫頭,我們就不進去了,你好好歇息,有什麽事,改日再說。”


    俞青禾扶著姚老夫人,在旁邊接話:“我給你煮了艾葉水,快去沐浴更衣,去去寒氣,你母親早已備好飯食,洗漱完就能吃,我們就不進去了。”


    說罷鳳林、鳳樞兩口子便先迴去,叫他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


    鄭德音和姚老夫人跟著進去,看姚靜姝吃飽喝足,精神頭也不錯,這才起身離開。


    折騰了這麽久,總算能睡個踏實覺。


    姚靜姝歇下的時候,已接近寅時,鳳霄從背後小心翼翼攬著她,不知說什麽才能彌補這些日子的擔驚受怕。


    姚靜姝察覺到身後人在微微顫抖,翻身四目相對:“鳳霄,你是在害怕?”


    “嗯。”


    鳳霄先是搖頭,隨後又點頭,道:“害怕,害怕尋不到你,害怕你出意外。”


    “姝兒,對不起,是我沒有做好萬全的防備,讓你遭此橫禍,受苦了。”


    姚靜姝眼神柔軟看著鳳霄,抬手輕輕過他刀鋒似的眉梢:“鳳霄,世事無常,你不必將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


    雖說鳳霄不善言辭,但姚靜姝知曉,他一直對公爹和大哥的離世心中有愧,否則當初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荀恩。


    如今有了這一遭,這份愧疚,便轉移到姚靜姝身上,這不是她想要的。


    “鳳霄,你是人,不是神,沒辦法預測意外,沒辦法時時提防,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就在你身邊。”


    鳳霄沉默片刻,眼底恐懼緩緩散去,將姚靜姝攬進懷中,溫柔又克製地緊了緊雙臂,道:“也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大的福,叫我娶了你。”


    “從前先皇忌憚鳳家,將你賜婚你給我,以平衡朝臣勢力,而今卻要感謝他,將世上最好的女子送到我身邊。”


    姚靜姝聽著鳳霄的喃喃細語,意識逐漸模糊:“睡吧。”


    與鳳家的寧靜不同,皇陵此時已然亂做一團。


    張煜趕到皇陵後,便等著鳳霄來,甚至連說辭都準備好,可從亥時初一刻等到亥時三刻,又等到子時,卻還不見人來。


    別說是軍隊,就連一匹馬,一個兵也沒見著。


    心中預感實在不好,再等不住,上馬離開,發瘋一般揮著馬鞭,朝京城趕去,絲毫沒注意隱在暗處的龍衛。


    好容易趕到地道出口,張煜幾乎已經堅持不住,雙腿被馬鞍摩擦的血跡斑斑,每走一步都刀割般的疼。


    守在地道口的人見張煜,趕忙迎上去:“公子迴來啦?一切可還順利?”


    張煜顧不上腿上的傷,抓住人就問:“你說鳳霄帶領一堆人戌時三刻離開,可是你親眼看見的?”


    “是啊!我眼瞅著一行人朝皇陵方向去了。”


    張煜聞言,心狠狠沉到穀底,中計了!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趕迴張家,早已空無一人,甚至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鳳霄就這樣將姚靜姝帶走了。


    若不是那些人都是師父給的人手,張煜甚至以為那些人同鳳霄是一夥的!


    他暗中觀察鳳府好幾個月才敢行動,鳳霄迴京不到三日,就將他幾個月的努力全盤打破,這叫他如何接受?


    “鳳霄!有朝一日,我定要把你抽筋剝皮,挫骨揚灰!”


    “師兄。”


    季珊趕收到眼線消息,急急趕來,道:“探子得到消息,說不知從哪來了一隊人,將兄弟們迷暈,拴在一根繩上扔進了刑部大院。”


    “皇陵那邊也出事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咱們快走吧!”


    張煜喪魂落魄站在原地,當初對季珊保證的話曆曆在目,他沒臉離開,迴屋拿劍:“你先走,我去救人。”


    季珊死命攔住他,焦急喊出聲:“師兄!現在不是你逞強的時候,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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