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姝迴府,見姚老夫人在蒼梧院中等著,便知道她心是放不下沈毓,道:“祖母既不放心,又為何躲著不見她?”


    沈毓和離後,也沒少來鳳府,每每她來,姚老夫人總要尋借口躲在院裏不出來見人,姚靜姝原以為她心裏怪沈毓。


    可那時又將佛珠給了她,顯然並不是這樣,一時間,她也拿不準祖母心思。


    姚老夫人笑而不答,隻拿著木簽撥弄燭火,半晌後,歎息道:“你們年輕孩子,各個主意都正的很,不像我們從前,事事以父母之命為先。”


    “可你瞧她,將自己弄的遍體鱗傷不說,你哥哥也沒好過到哪裏去,都說感情是筆糊塗賬,我雖心疼她,但珩兒終究是我孫子,這種時候,總不好偏袒誰。”


    “眼不見心不煩,誰也別說我偏心就是。”


    姚靜姝上前挽住姚老夫人胳膊道:“祖母最是大智若愚,沒想到您這般明理之人,也有無奈的時候。”


    “起來,小心別窩著肚子。”


    姚老夫人將姚靜姝輕輕推起:“她如今走那麽遠的路,爹娘雖都在京中,總歸誰也沒去送,心裏定不好受,一想到這,我心裏也怪不好的。”


    姚靜姝貼著姚老夫人坐下,寬慰道:“祖母,您別多想,沈妹妹此番離京,外麵天大地大,說不準另有一番際遇,更何況,我給了她兩個人,足矣護她周全。”


    “就你會寬心。”


    姚老夫人今日頗有些傷懷,道:“許是人老了,便覺得一年比一年蕭條,今年事多,我小珠兒周歲也沒有好好辦,委屈了她。”


    “祖母,她還小,什麽都不懂,不會覺得委屈,侯爺前幾日來信,說北狄有意和談,我估摸著,待朝中派了使者前去,侯爺也許就該迴來了。”


    “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再好好熱鬧一番。”


    祖孫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姚老夫人總算心裏寬了幾分。


    上元節一過,朝中便傳出消息,著姚珩、姚宏翰、戶部尚書左英、以及禮部員外郎魏虎帶領使團前往北狄談判。


    姚宏翰自從上迴姚靜妍一事之後,姚宏翰當機立斷棄車保卒,著實沉寂了一段日子,那時朝中亂象橫生,先皇沒工夫搭理他,倒沒罷了他的官。


    新皇登基後,姚宏翰便日日膽戰心驚,誰料新皇便像是忘了從前之事一般,並不追究往事,倒叫他在吏部尚書的位子上多坐了幾個月。


    如今派遣他去北狄,姚宏翰自然首當其衝,若此番平安歸來,姚家定還能再延續百年繁華。


    雖說嫡子不爭氣,早早分家,但好歹有個庶子,學業極為精進,不愁後繼無人。


    姚珩下了朝,沒迴府徑直去鳳家。


    姚老夫人一見人,就開門見山道:“你當真要去? 我這把老骨頭,你當真不管了?”


    “祖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拿著朝廷俸祿,理應為皇上排憂解難。”


    姚老夫人聞言,重重將茶盞放在桌上,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這差事,是你自己個兒求來的?”


    “我如今是老了,不是傻了,豈能任由你如此糊弄!實在是,不像話!”


    “祖母,您別氣,且聽阿兄怎麽說。”


    姚靜姝自然知曉姚珩的心思,但這話,不該由她說出口。


    話說到這份上,姚珩便知皇上將自己賣了,一時間又氣又無奈,果然鳳霄一手帶出來的人,這腹黑惡趣,像他像了個十足十。


    當即跪地道:“祖母,孫兒知錯,不該瞞著祖母,但孫兒此行,確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父親,左大人年歲皆長,魏虎雖說功夫不錯,但終歸少了些城府,孫兒日日伴君左右,若說朝中大臣有誰對北狄狀況最為了解,孫兒便是頭一個。”


    “故而皇上才肯點頭叫孫兒去,祖母不高興也罷,孫兒此番,勢在必行。”


    姚老夫人聽罷,沉默許久,直到姚靜姝都有些擔憂,才開口道:“你如今大了,做事有自己的考量,我不知幾時就要入土,管不了你,隨你去吧!”


    姚老夫人說罷,便徑自迴房,姚珩原想跟上去,被姚靜姝拉住,道:“阿兄,別去,祖母不過是擔心你,等過會,我再去勸勸她。”


    姚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點頭:“也隻好如此,有勞你。”


    姚靜姝失笑道:“你我親兄妹,何必如此客套,何時啟程?”


    “明日就走,我同皇上商議,我與宋瑅先行一步,父親和左大人同使臣團同行。”


    “好,我叫人給你備行李。”


    “可有話要帶給侯爺?”


    “侯爺時長來信,倒沒什麽可說的。”


    姚靜姝說罷,想了想,又道:“待會我去母親院子一趟,或許她有話囑咐侯爺,等我寫封家書,勞阿兄一道帶去。”


    姚珩明日便要啟程,沒待多久,便迴府準備,蘭心、蘭芝二人近日備行李已備出經驗,手底下又麻利,輕車熟路,很快將路上所用之物裝好帶上。


    想到明毅,蘭心又連夜趕了一雙鞋出來,叫姚珩帶去。


    蘭芝見狀,也紅著臉塞給姚珩一身冬衣,托他帶給小啞巴。


    人走後,蘭心調笑道:“小啞巴一走,有些人的魂兒都要被勾走了!”


    蘭芝脖子一梗,嘴硬道:“北疆天冷,葛老身邊小啞巴無父無母,我不過是看他可憐,才沒有旁的心思。”


    蘭心一聽,也沒心思玩笑,有些沮喪道:“也不知戰事何時才能平息,咱們一家人,何時才能團圓,侯爺走時,瑜姐兒才堪堪會坐,如今都已走穩路,也不知二奶奶生產時,侯爺能不能趕迴來。”


    “噓!這話別叫二奶奶聽見,侯爺不在,她雖不說,但我覺著整個人都沒有以往鮮活,忙時還好,一閑下來,便時常坐在窗前發呆。”


    “長久下去,人憋壞了可怎麽好?”


    “行了,別說這些叫人不高興的話,我去抱瑜姐兒來,有孩子在,二奶奶便沒功夫胡思亂想。”


    兩人合計一番,便各自忙手頭上的活。


    姚靜姝對兩人對話毫不知情,坐在案前,看著鳳霄上一封家書怔怔發呆。


    北狄同西戎結盟不久,卻又朝華夏低頭言和,這其中有沒有陰謀,誰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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