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隻好將另一杯酒也斟滿,端起道:“奴才也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也能喝上皇上的藏酒了。”


    崇帝嗤笑:“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端起酒杯朝元寶伸去:“幹了。”


    元寶雙手端著酒杯,小心翼翼將酒杯碰在略低於崇帝酒杯的位置,發“叮”的一聲。


    一杯酒下肚,崇帝便像打開了話匣子,道:“你可知這麽多年,朕身邊為何隻有你一人?”


    元寶略想片刻,道:“大抵是皇上念舊,奴才自小便陪著皇上,皇上便肯多疼奴才些。”


    崇帝又喝一杯,搖頭道:“你明明知曉,朕不是那等多情之人。”


    元寶聞言,臉上劃過一絲茫然:“如此,奴才便不知了。”


    崇帝視線落在元寶身上,盯著看了許久,淡淡道:“你若這般小心附和,便沒意趣,朕如今想聽你兩句實話,也不能夠了。”


    元寶心中微緊,都說伴君如伴虎,小心了大半輩子,今日還是著了道。


    訕訕一笑,道:“皇上,既這麽說,那奴才少不得要得罪了。”


    崇帝這才道:“你隻管說,左右朕不怪你便是。”


    “是。”


    元寶接連灌了滿滿兩杯,才道:“奴才知道,皇上一路走來並不平順,你我二人經曆多少腥風血雨才有如今局麵,奴才一路都看著呢!”


    “有了這些經曆,自然不是旁人能比得過的。”


    崇帝聞言,臉上多了兩份笑意,道:“嗯,算你老實!不然,你今日非挨頓板子才長記性!”


    元寶趕緊求饒:“哎呦!奴才如今老胳膊老腿的不說,這麽大年歲了,若讓皇上打了板子,哪還有臉侍奉您左右?”


    崇帝被逗笑,道:“知道便好!你我交情,旁人比不得,日後在我麵前,不必撿好聽的說。”


    崇帝近日總覺著孤獨的很,許是年歲漸長,對於權力,高位,也不似年輕時那般狂熱。


    反倒格外重視起親情。


    隻是,如今三個兒子見著他,都隻有小心應付,敬業敬矣,卻總是少幾分父子間的親近。


    元寶總算明白了崇帝的心思,道:“皇上倒是不必憂心,奴才雖是個閹人,卻也知道,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道理,幾位皇子待您,總歸是有些父子之情的。”


    崇帝自嘲一笑,道:“你也不必安慰朕,自古天家無父子,咱們二人當初如何過來的,你最清楚。”


    “朕近日時常恍惚,總覺著這承乾宮到處是幾位兄弟的血跡,你說,朕當年,是否真的不擇手段了些?”


    元寶聽他提起當年之事,臉色瞬間白了幾分,道:“皇上何必如此自責?左右事情已過去多年,您若真的心中難安,不如將幾位王爺的牌位供起來,叫他們泉下有知。”


    “再說,當初咱們若不往上爬,您又如何得知,今兒坐在這裏飲酒之人,還能不能是您。”


    一語驚醒夢中人,崇帝想起當年奪嫡之爭的慘烈,還是忍不住一陣唏噓,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朕想左了。”


    說罷他一手撐著腦袋,側臥在矮幾旁,元寶見狀,趕忙拿來枕頭墊上。


    “皇上既知道想左了,更要好好愛惜身子才是,您如今正值壯年,有些事,也不是沒辦法彌補。”


    “人心肉長的,日子長了,他們總能明白您的心。”


    崇帝想起鳳貴妃的淡漠,無奈笑道:“那丫頭!朕初次見她,便知曉她不是個柔弱的,眼下看著,朕沒瞧錯,厲害得很!”


    元寶是奴才,不好妄議貴妃,道:“娘娘這麽多年來掌管後宮,卻沒出過任何差錯,從大小宮宴,到祭天禮儀,沒見過哪位能處理的這般滴水不漏。”


    崇帝點頭,認同道:“且再等等,待朕處理完張家的事,若有機會,給她後位又如何。”


    元寶愣住:“皇上心中竟有這般打算?”


    崇帝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莫要走漏了風聲。”


    元寶應是。


    待喝空兩壺酒,崇帝已然有些醉意,元寶便喚人來伺候他安寢。


    自己拿著拂塵照舊守夜,抬頭看著天上殘月,這後宮,怕是真要變天了!


    鳳府蒼梧院。


    姚珩夫婦同姚老夫人正瞧著搖床上的小珠兒,姚珩自袖中掏出一枚金鎖放在小珠兒身旁。


    神色溫和道:“沒趕上洗三宴,這算是舅舅給你的見麵禮。”


    小珠兒也不知聽沒聽懂,隻瞪著黑寶石般的眸子四處看。


    許是瞧的不清楚,吭哧兩聲,撇著小嘴巴就要哭。


    奶娘見狀,趕忙上前抱起她,道:“二奶奶,你們聊,奴婢先帶小姐下去。”


    姚靜姝點頭,道:“你去吧,夜裏寒涼,勞你多費心些。”


    待人走後,姚靜姝道:“阿兄差事可了了?”


    姚珩頷首,道:“隻剩收尾。”


    吏部曆年檔案出了些問題,姚尚書有意挫一挫姚珩的銳氣,一股腦將差事交給他,並揚言,初八複朝時若不能完成,便辭官迴鄉去!


    姚珩自年三十到初四,便沒出過吏部,生生將差事趕出來。


    姚老夫人道:“明日,便去你嶽父嶽父家賠罪,難為人家,女兒嫁給你頭一年,過年都是孤身一人,若給旁人,怕是早就鬧翻了天。”


    姚珩順從道:“孫兒知道,明日一早,我們便去沈府。”


    姚靜姝拉著沈毓的手,道:“叫嫂嫂委屈了。”


    沈毓不在意道:“不妨事,旁人覺得我委屈,我卻不覺得。”


    “飲水知冷暖,旁人怎麽說,不是你我能控製的,又何必為那些沒必要的事耗費心神。”


    姚靜姝道:“早就知道嫂嫂心中有丘壑,眼裏存山河,果真沒錯。”


    話音才落,姚靜姝便聽屋外不時傳來貓叫聲。


    蹙眉朝外瞧去:“許是哪來的野貓,蘭心,你去瞧瞧。”


    蘭心應是,出去片刻又進來,神秘兮兮道:“果真是好大一隻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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