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姝起身迎上來,照舊浸濕帕子給他擦手。


    鳳霄接過,溫聲道:“你同母親說什麽呢?”


    鄭德音起身,得意洋洋道:“你可聽仔細了!你娘我,又要當祖母了!”


    縱有言哥兒這個孫子,但鄭德音那時有病在身,也不時常親近,是以心中還是盼著的。


    鳳霄不以為然道:“母親不是早就當祖母......”


    說到這,鳳霄忽的沒了聲響,姚靜姝看過去,就見人戳在那一動不動。


    鄭德音被逗得噗嗤一笑,道:“怎麽?你傻了不成?”


    鳳霄從怔忪中迴過神,隨即嘴角咧開,笑的又傻又憨,道:“爺有後了!”


    伸手想抱抱姚靜姝,又怕力道過重傷到人,隻小心翼翼從她額角、耳蝸、肩膀挨個觸碰一番,又道:“爺有後了!”


    鄭德音看夠了,起身道:“我得告訴你祖母去,便不打擾你們小兩口了。”


    將人送出門,鳳霄便忍不住,輕輕擁她入懷,鄭重又疼惜,道:“姝兒,我們要做爹娘了。”


    姚靜姝伸手環住眼前勁瘦的腰身,道:“話本子隻要寫到女子有孕,相公必然要感動,要潸然淚下,涕泗橫流也是有的,你怎麽這般模樣?”


    鳳霄無奈一笑,道:“夫人以後莫要看那種話本子,教壞人。”


    姚靜姝不做聲,往鳳霄懷裏又鑽了鑽,道:“鳳霄,你高興嗎?”


    鳳霄沉默半晌,道:“爺此生第二迴這般高興。”


    姚靜姝抬頭,看著他雋秀的眉眼,道:“頭一迴呢?”


    鳳霄薄唇在她眼尾落下一吻,重新將她按在胸口,道:“頭一迴,爺有了你,第二迴,爺同你有了孩子。”


    姚靜姝唿吸間縈繞著鳳霄身上獨有的鬆木香,心中莫名安寧。


    片刻後,想到江南水患之事,從鳳霄懷中掙脫出來,道:“對了,江南水患可有新消息?”


    提起這件事,鳳霄臉上就沒好顏色,沉著臉道:“迴府之前,鳥閣送來消息,江南水患,恐有人故意誇大消息。”


    “廣陵、梁溪兩地雖說今日雨水頗多,但還未嚴重到發洪水的地步。”


    姚靜姝斂眸思索片刻,沉聲道:“也就是說,災情嚴重程度,可能是假的。”


    “這事一旦查出,便是欺君罔上的罪名,他們怎麽敢!”


    鳳霄道:“或許這件事,本就是皇上默許的呢?”


    姚靜姝有不同意見,緩緩道:“你說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覺得此事也許另有隱情。”


    “但說無妨。”


    姚靜姝道:“當今在位期間,雖說政績平平,卻也談不上昏聵,或許這件事,他並不知情呢?”


    鳳霄沉默良久,道:“若他當真不知情,事態興許還不算太糟。”


    倘若皇帝為了給大皇子做出些政績,這種法子都能用得上,江山危矣。


    姚靜姝自有孕後,便格外嗜睡,一日裏有大半日都在睡。


    鄭德音隻怕將人累壞,索性將府中庶務一把抓過,叫她安心養胎。


    隨後便備下厚禮,打發人去姚府報喜。


    吳嬤嬤是府上老人,又是鳳霄乳母,在鳳府有些地位,打發她去,最合適不過。


    可人迴來時,臉色卻不甚好,鄭德音見狀,背過姚靜姝將人喚來,道:“怎的了?這副模樣叫姝兒瞧見該多想了。”


    吳嬤嬤道:“迴太太,那姚家夫人,也太不像話,收了禮,奴婢連門都沒得進,就被攔了出來。”


    鄭德音道:“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事,你可打聽了,她這般是為何?”


    吳嬤嬤撇著嘴,哼道:“奴婢使了銀子才打聽出來,說是大小姐遇喜,迴娘家報喜去了,成婚快三年才有,有什麽好得意的!”


    旁人家出嫁女兒有孕,報喜嬤嬤都要拿紅封,她可好,不但紅封沒有,還自掏腰包打聽消息。


    吳嬤嬤見鄭德音不言語,歎息道:“可憐我家奶奶,同樣做人女兒,又那般賢惠能幹,咱們且疼著呢,迴了娘家卻要受委屈,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理兒!”


    待她說完,鄭德音臉色已沉到極點,道:“這件事,莫要叫姝兒知曉。”


    “婆子自然知曉,我若說了,不是戳我家奶奶心窩子嗎?”


    鄭德音點頭,朝後瞥了眼,桑竹會意,立刻從袖中摸出半把金瓜子,揣進吳嬤嬤懷裏,道:“嬤嬤辛苦。”


    吳嬤嬤半推半就收下,忸怩道:“這,這多不好意思,婆子隻是心疼我家奶奶,不為這個。”


    鄭德音聽的心煩,蹙眉道:“行啦!我知道你為你家奶奶好,出去嘴巴緊點兒,要叫你家奶奶聽著,管你是誰,別怪我落了你的麵子!”


    “是,是。”


    吳嬤嬤這才揣著銀子退下。


    然一走,鄭德音就將帕子摔在桌上,道:“他們是,欺我鳳家無人了不成!”


    鳳雲卓進來,就瞧見這一幕,揮著扇子調侃道:“這滿府上下,誰敢欺負嫂嫂不成?”


    見人來,鄭德音眼眸一亮,道:“你來得正好,我托你辦件事!”


    “嫂嫂直說便是。”


    鄭德音附在鳳雲卓耳畔低語一番,鳳雲卓聽罷,臉立刻臭下去,道:“等明日作甚!我現下就去姚府走一趟!”


    說罷便疾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一早,姚靜姝尚未睡醒,姚老夫人就上了鳳府的門。


    見鄭德音,先告罪道:“親家夫人,家裏出了那等子糊塗貨,若不是惦記姝兒,端我這張老臉,都羞得見你呦!”


    鄭德音趕緊將人迎進屋,道:“姚伯母可要折煞我了!”


    叫人上了茶水,屆時道:“昨日叫雲兒去您院裏走一趟,實在是府上報喜嬤嬤沒能進門,想著您是家中長輩,姝兒又自小在您院裏,總得告知您一聲,這才唐突了。”


    姚老夫人並不在意這些,若鳳家因昨日之事有心疏遠,那才是不貲之損。


    擺擺手道:“幸好你這孩子拿的出主意,不若我這老婆子被蒙在鼓裏,何年何月才能知曉呦!”


    說罷便想去蒼梧院裏瞧瞧,鄭德音將人攔住,道:“姚伯母,我們稍後再去,姝兒近日嗜睡的很,此時怕是還未起身。”


    從鄭德音話中,便能聽出她對姚靜姝的偏袒,姚老夫人心裏到底熨帖幾分。


    耐著性子又坐了片刻,便有人來報:“迴太太的話,二奶奶醒了。”


    鄭德音聞言,親自扶著姚老夫人往蒼梧院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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