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卓點頭:“也是,珺兒心性純良,日後難免耳根軟,該叫他經經事。”


    鳳貴妃宮中。


    鳳雲卓口中心性純良的趙珺此時正同鳳貴妃商討同一件事,眼神精明睿智,哪有半點憨態。


    “母妃,兒臣總覺著父皇今日有意疏遠鳳家,也不知今日張煜迴來,是否巧合?”


    鳳貴妃端坐案前,將趙珺所作功課一一查閱完,才道:“自然不是巧合,珺兒,你記住,世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巧合。”


    “隻因別有用心的人多了,才有這般那般的巧合。”


    趙珺點頭,道:“兒臣記住了。”


    頓了頓,又道:“那大皇兄那邊,兒臣可還要繼續去?”


    “去!日日都去!”


    鳳貴妃毫不猶豫道:“見不著人也不要緊,問問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大皇子每日都用些什麽,吃什麽藥,精神如何。”


    “趙琛那便也別落下,時不時便去問問,不用管旁人如何想。”


    趙珺猶豫片刻,點頭應下。


    鳳貴妃見狀,溫聲道:“珺兒,你日後便會明白母妃的苦心。”


    天子心硬,珺兒的一片赤誠之心,以後或許能保他一命也未可知。


    趙珺道:“兒臣明白,隻是母妃方才所說皆是兄弟往來最平常不過的事,為何從您口中說出便像是刻意一般?”


    鳳貴妃想撫一撫他的發冠,想到兒子將至弱冠,伸出去的手又收迴,道:“珺兒,你如今大了,有些道理,你也該懂。”


    崔姑姑知曉鳳貴妃有話說,悄聲遣散伺候的宮女,自己守在門口盯著。


    鳳貴妃直身子,正色道:“天家無父子,更遑論兄弟,從古至今,多少父子兄弟自相殘殺的事都出自皇家。”


    “人越是得不到什麽,便越是執著於那一樣,你父皇經曆過奪嫡之爭,也曾被你皇祖父忌憚,後來踩著你皇叔皇伯的血肉登上皇位,他最缺的,便是父子之恩,兄弟之情。”


    趙珺聽到這,臉色已然有些發白。


    鳳貴妃雖心疼,但到底將話說完:“母妃從小就教你避其鋒芒,親近兄弟,便是這個原因。”


    趙珺明白鳳貴妃的良苦用心,道:“兒臣,謹記母妃教誨。”


    鳳貴妃瞧出他眉眼間的失落,道:“趙珺,你是儲君,身處高位,注定孤獨。”


    “高處不勝寒的寂寥,你從現在起,便要學著習慣。”


    “母妃今日所言,兒臣都懂。”


    趙珺早慧,有些事,鳳貴妃點透便罷了,其中道理,還需自己悟。


    自那日後,趙珺愈發持重,朝中大臣皆稱讚他謙和有禮,趙崇日日瞧著,對他到底保留了幾分父子之情。


    聖上說是準鳳霄十天休沐,實則第三日就將人傳進宮,商議同北狄和親一事。


    夜裏迴來,鳳霄臉色不好。


    姚靜姝遞上茶水,問:“可是不順?”


    鳳霄道:“皇上欲叫三公主和親。”


    “琳兒?”


    姚靜姝忍不住蹙眉,急聲道:“琳兒年幼,如何使得?”


    “況且,大公主、二公主年齡皆可婚配,琳兒才至金釵之年,叫她如獨如何應對北狄蠻子?”


    鳳霄道:“皇上此番,有意用琳兒掣肘鳳家,態度十分堅決。 ”


    “那可如何是好?”


    “此事,倒不是沒有轉換的餘地。”


    鳳霄掐了把眉心,道:“我已傳信長姐,這件事,交給珺兒辦。”


    姚靜姝詫異,趙珺哪裏辦過這等子要緊的事?這般扔給他,萬一將人逼出個好歹來,可怎生是好?


    她凝眉思索良久,道:“若珺兒不能成事,又該如何?”


    鳳霄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起身移步書案前,拿出信紙急筆修書一封,叫明毅送去鳥閣。


    趙珺若真不能成事,總得尋個兜底的人。


    次日,皇上連下兩道賜婚聖旨,將大公主二公主匆匆指婚。


    滿朝大臣各個都是人精,聖上此舉何意,不必明說。


    一時間,三公主即將和親的消息傳遍朝野,鳳貴妃一時難以接受,暴病青鸞宮。


    皇上聞言,一日三趟的往青鸞宮跑。


    鳳睿臉色蒼白臥在榻上,哽咽難言,道:“皇上當真不疼我們的琳兒,北狄苦寒,叫她如何應對?”


    “琳兒同樣是朕的骨肉,朕哪有不疼的道理?”


    趙崇安撫道:“愛妃放心,朕會將龍衛分出三成,派他們跟在琳兒身邊。”


    皇上說這話便是心意已決,鳳貴妃隻能應下。


    就在此時,一宮女匆匆進來,道:“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快叫他進來。”


    鳳貴妃強撐著起身,便見鳳珺自門外進來。


    見皇上在,先衝皇上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趙崇擺手道:“免禮,都是自家人,這般恪守規矩,倒顯生分。”


    鳳貴妃眼尾飽含冷意,極快掃過他,親自將女兒推入火坑,此刻倒說什麽自家人?


    轉頭溫和道:“你父皇說的在理,可用過晚膳?從何處來?”


    太子道:“用過了,兒臣方才看過皇兄,去了琳兒那,用過晚膳才來。”


    鳳貴妃點頭,道:“你也好好勸勸她,身為一國公主,從小享盡榮華富貴,此時,便是她擔起公主職責的時候。”


    趙珺點頭。


    皇上聽他方才去過大皇子處,問道:“你皇兄可好?”


    鳳珺愣了愣,道:“許是皇兄身子不適,兒臣並未見到人。”


    見趙崇眼中有些探究之意,又道:“不過兒臣問過宮人,皇兄晚膳用的不錯,魚肉羹用了小半碗,還食了些清淡的菜,再多的,兒臣便不知了。”


    倒真是琮兒慣用的飯菜。


    趙崇沉默片刻,起身道:“如此,你們母子說說體己話,朕也許久未見過琮兒,去瞧瞧。”


    送走趙崇,母子倆眼神同時淡下來。


    鳳睿將臉上脂粉擦去,並無半點病態,道:“琳兒如何?”


    “妹妹可比母妃心大,剛才用了牛乳酥,我才新帶了話本子,此刻隻怕正看著呢!”


    “你那法子,當真能叫你父皇收迴成命?”


    趙珺想起父皇的冷血無情,眼神愈發寡淡,道:“母妃,父皇此番決意叫琳兒和親,無非是算計著用琳兒同時牽製鳳家和北狄。”


    “與其苦苦哀求,不若反其道而行,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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