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立冬這日,姚靜姝正給嘯虎喂肉羹,蘭心匆匆來報:“小姐,鞠老傳信來,說您要找的人找著了,可要安排?”


    姚靜姝喂食的手頓了頓,道:“先養著吧!”


    蘭心又是心疼,又覺得這般善良,才是她的小姐,道:“放心吧!奴婢已經迴了,就知道小姐心最軟。”


    姚靜姝輕笑道:“你又知道了!”


    用過午膳,姚靜姝照舊去沉香閣看望婆母,鄭德音見到姚靜姝歡喜的很,拉著她的手道:“你可來了,娘正想著你呢!”


    姚靜姝道:“母親今日想做什麽?”


    鄭德音道:“給你量體裁衣。”


    姚靜姝看著鄭德音看自己時那憐愛的眼神,隻覺得冷硬的心底緩緩湧入一股暖流,不由得生出幾分孺慕之情。


    自從鄭德音清醒後,便日日喊她來沉香閣,有時給她做點心,有時煲湯,有時做鞋子繡手帕,總之隻要姚靜姝來,就沒有空手迴去的時候。


    姚靜姝並不討厭這種事無巨細的關心,反而覺得莫名依戀這種感覺,在鳳府,隻有神智混亂的母親給了她純粹的關心和善意。


    她伸手攔住鄭德音,道:“母親,我還有很多衣裙都沒有沾身,您又何必親自操勞?”


    鄭德音撫了撫她耳邊碎發,道:“瞎說,為娘的給自己的孩子做衣裳,哪算得上操勞二字?”


    姚靜姝無奈,隻能順從站起身任由她擺布。


    待鄭德音歇下後,姚靜姝將伺候的丫鬟叫過來,問:“母親近幾日胃口可好?可還有夢魘?”


    桑竹道:“迴二奶奶,太太這兩日身子爽利,隻是似乎忘了侯爺和大爺,再也沒有提過了。”


    姚靜姝道:“母親過得開心就好,你們切不可故意提醒!”


    桑竹道:“奴婢記下了!”


    姚靜姝點頭,桑竹是之前臨時安排的,倒是穩重的很,又坐了一會,她才迴了蒼梧院,還沒等屁股坐熱,鳳老太君院裏就有人來叫,說是老太太請她過去說話。


    姚靜姝猜想,應是二房幾個子女的婚事有了著落,便過去瞧瞧,誰知一進門,李氏就上前親熱挽著她的胳膊道:“哎呀!姝兒來了,快坐。”


    姚靜姝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道:“二嬸有話不妨直說,隻要姝兒該做的,必不會推辭。”


    李氏聽她說了“該做”,而非“能做”,心裏一惱,隨後又強迫自己壓下去,笑著道:“也沒什麽大事,就喊你過來解解悶兒,還有,還有就是,二嬸為之前的事,想你賠個不是,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二嬸可好?”


    姚靜姝不知道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柔聲道:“二嬸言重了,我既然當時沒有咬住不放,事後也沒必要重翻舊賬。”


    鳳老太君見氣氛漸漸緩和,道:“你這個做長輩的,倒還沒有個小輩明事理,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姝兒豈會不懂?那還用得著你在這空口白話的賠不是!”


    姚靜姝心中微冷,鳳老太君這話明著是誇她大度,實則是叫她適可而止,莫要揪住不放,把家裏鬧的雞飛狗跳。


    李韻娘訕笑道:“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媳小氣了,該打該打!”


    姚靜姝被這樣的氣氛壓的喘不過氣,直接道:“敢問二嬸到底有何事要說?”


    李氏抿嘴一笑,道:“說起這事,咱們兩家還真是有緣,前段日子蕪兒出門碰上無賴,還好有位公子解了圍,說來也巧,問過之後,才知道,那人竟是你兄長。”


    從她說兩家真是有緣的時候,姚靜姝心就忍不住往下沉,隻是沒想到竟然直接扯上了兄長!


    她穩了穩心神,問道:“後來呢?”


    李韻娘道:“後來啊!這後來......”


    她頓了頓,突然就抹起眼淚,哭的涕泗橫流:“後來蕪兒便茶飯不思,心心念念全是姚家大公子,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大圈,姝兒,可憐天下父母心!我這個做娘的,真是心疼啊!”


    姚靜姝看她變臉似的說哭就哭,深吸一口氣,修好的指甲深深掐進肉裏都沒感覺到疼,道:“依二嬸之見,我該當如何?”


    李韻娘一聽有戲,立刻止住眼淚,歡喜道:“那自然是去娘家說道說道,咱們兩家親上加親,相互幫扶,豈不美哉?”


    姚靜姝怒極反笑,道:“二嬸,您還真是看得起我!婚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兄長的親事,我母親尚做不了主,豈是我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可以置喙的?”


    “還望二嬸原諒,這事,姝兒幫不上忙!”


    姚靜姝說完,便起身告退,鳳老太君自覺沒臉,也不好意思留人,她也知道姚家不會娶鳳家婦,但心裏到底存了幾分僥幸,若姚鳳兩家真能再聯姻,那太子的勢力必將能再壯大些。


    她見了姚靜姝,便知道此事絕無可能,對著李氏道:“此事就此作罷,以後休要再提!”


    李氏無奈,隻能訕訕應下,心裏卻另有一番計較。


    男人嘛!一次不行,多見兩次,蕪兒長得秀麗美豔,就不信入不了他的眼,到時候,隻要他願意,不怕強不過長輩,不然,她當年也不會那般順利便進了鳳家。


    姚靜姝出了院子,就撞見本該清減了一大圈的鳳蕪正站在門口偷聽。


    “嫂嫂。”


    鳳蕪臉頰微紅,朝著姚靜姝福身見禮。


    “想來妹妹找祖母有事,那便進去吧!”


    姚靜姝錯步從她身邊走過,腳步越來越快,直到迴了蒼梧院,才將臉上的柔和散了去,麵無表情坐在桌前。


    良久後,她轉身吩咐:“巧雲,去姚家,找阿兄問問,到底怎麽迴事,記得給祖母帶點甄品齋的棗花酥。巧雙,去給師傅傳信,人可以安排了。”


    有些人,生來就不該被可憐,同情浪費在這種人身上,姚靜姝覺得自己像吞了蒼蠅一般,堵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


    今日之事,鳳老太君的態度實在叫人失望,她就不信,這事要是沒有老太太的首肯,就憑李韻娘,她敢提?


    鳳霄今日來的格外早,他進屋的時候,巧雲巧雙都沒迴來。


    姚靜姝見他臉色有些不自然,顯然是聽說了這件事,也不搭話,兩人就這樣僵持起來。


    鳳霄沉默許久,開口道:“今日之事,是二嬸欠妥,祖母已然年老,容易被他人左右,她沒有惡意,若你因此心中不快,我向你道歉。”


    姚靜姝斂眸,道:“祖母也是為鳳家考慮,姝兒不敢不快。”


    她說不敢,是不敢......


    鳳霄摸了摸藏在胸口許久的玉簪,終是什麽也沒說。


    自從嘯虎那件事後,姚靜姝和鳳霄便詭異的疏遠,兩人雖然同榻而眠,但再也沒有像從前那般閑話句。


    明毅幾人也明顯感覺到主子身上泛著一股濃鬱的煞氣,平日裏都躲得遠遠的,誰不敢招惹他。


    別人怕他,姚靜姝卻是沒有初次見麵的害怕,隻顧著將自己手上的事忙完,便一聲不吭上床歇下。


    鳳霄看她拒人千裏的模樣,想起前段時日兩人的相處,那時鳳霄坐在書桌前辦公,一抬頭就能看到她坐在窗旁的書案上,從容嫻雅處理家事。


    雖言語不多,但也沒像今日這般生疏至此,良久之後,他低頭苦笑,日子太過順心,倒叫他忘了,鳳姚兩家,若非友,便是敵。


    明毅所說的那般尋常夫妻,終究是他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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